第30章 雪兔
第30章 雪兔
“你的意思是……”景帝雙眸微眯。
先前他并不是沒有懷疑過童憐救季越的動機,只是那會兒他尚未覺得童正初有什麽不對,所以自然也沒有将這件事往童正初身上想。現在想來,當初他們逼問福海時,福海也并沒有供出幕後主使。若是童正初将福海的家人拿捏在手,那麽讓一個小小太監自盡,好保全自己實在簡單。
蘇志安見景帝明白了,往後退了一小步,彎腰道:“先前陛下抱着七皇子入殿時,奴才瞧見童憐不知在想些什麽皺起了眉,而後七殿下便……便做鬼臉想要哄童憐開心。而後再您同皇後娘娘談天時,在陛下讓七殿下尋出污蔑證據的時候也是。七殿下下意識地便朝着童憐的方向擡頭,只是不知想起了什麽,才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說完蘇志安略微擡了點兒頭,看了眼景帝的臉色。見他尚在思考自己話中真假,于是便趁熱打鐵道:“陛下七殿下涉世未深,又被您與皇後娘娘寵得帶了幾分天真。若是在尋常百姓家中還能算得上是一樁喜事,只是這宮中畢竟不同于民間啊。”
待蘇志安将這話說完,景帝眉頭微皺,神色不愉:“你是覺得自己在生活得更久更久些,所以先下是在拿你的那些宮中經驗來勸解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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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景帝生氣,蘇志安立刻跪地道:“奴才絕無此意啊,奴才……”蘇志安也不知應該怎麽挽救剛剛自己說的那番話。在短暫的慌亂之後蘇志安直接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單是聽那聲清脆的聲響,就能知道他絕對沒有手下留情。
不過這一下也算是消了景帝大半的怒意。
景帝捏着自己的山根,朝着蘇志安一揮手道:“罷了,你起來吧。茶涼了,你再去給朕沏杯熱茶來。”
聽了景帝的命令,蘇志安也顧不得還疼着的臉,起身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待蘇志安離開之後景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在蘇志安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先前自己曾讓林祥盯着童憐的舉動。而這個主意,最開始的時候甚至還是童正初見自己懷疑童憐時提出的。
等自己真正靜下心來思考的時候,景帝這才恍然發現,原來在許久之前童正初就已經暗暗滲漏了自己身邊的人,甚至能影響到自己的決策。
景帝斂下一半的眸子,重新将視線放在了季桓送來的那道密函之上。
戶部侍郎之一文松,疑似被童正初收買,在兩日之前有一黑衣人趁夜色潛入文松府邸內。腰間印有蛇形圖騰。兒臣已将圖騰大致模樣繪于另一張紙上。
看完這短短的幾行字,景帝眉頭緊鎖,将密函中附帶的另一張紙拿出。季桓雖說是武将,但是身為皇子琴棋書畫即使不通也總歸是會一些的,于是這張圖臨摹得倒也不算失真,至少是能看出上面究竟畫的是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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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紙上一只盤旋着的長着羽翼的巨蛇,景帝又怎麽可能看不出那是前朝的那個騰蛇圖騰的?
雖說有關前朝的書籍大多都被太祖皇帝燒盡,但是皇室中自然還是有些許留存的,這其中就包括了這騰蛇圖騰。要知道,這騰蛇圖騰大多都是在一些暗衛奴隸身上刻下的。雖說它們大致相同,但是在細看之下便能發覺出些許差異,而季桓就很好地将這點兒差異畫出來了。
而景帝也是從這些許不同中看出,這圖騰與前幾日刻在童憐身上的略有不同。若是說童憐身上的是奴印,而在深夜鬼鬼祟祟去文松府上那人身上的便是暗衛印。
童正初……
景帝眸子微眯,心中怒意翻湧。
“陛下,茶沏好了。”就在景帝即将壓制不住心中怒意之時,蘇志安正巧将熱茶端來。
他小心翼翼地将茶盞放于景帝手側,而後又忍不住勸:“陛下夜深了,不若早些休息吧。夜中看奏折傷眼。”
景帝此時也已然沒了繼續看奏折的心情,他端起手邊的茶杯飲了口茶,随後深吸一口氣起身道:“蘇志安來替朕更衣。”
見景帝願聽自己的勸,蘇志安自然是高興的,應了聲是便拿着将案臺上的燭火熄了,随後更是加快了步子跟在景帝身後。
待衣衫換好,景帝躺在龍床上,借着月光看着頭頂的明黃色床帳,想着那些個糟心事,只覺得頭都有些隐隐作痛。
“或許朕是真的老了。”景帝嘆了口氣,“只是老七尚且年幼,子晉的一顆心已然被邊關拴住,這偌大江山還能交給誰呢?”
被景帝念叨着的“老七”,此時也是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說來也是奇怪,這幾日季越睡的一直都比較早,只是今日卻不知為何,不管他怎的翻身都睡不着。
季越噘着嘴,下意識便想喊童憐,只是他的嘴剛剛張開,甚至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季越便突然想起這個時候哪怕是童憐都已經回屋睡了。
“哎。”季越嘆了口氣,最終忍不住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瞧着在窗棂上擺着的雪兔子,似乎是自我說服道,“就去玩兒一會兒,一會兒困了我馬上便回來睡覺。”
他嘟囔了兩句,随後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下去。雖然季越知道今日睡在耳室的是林祥,而林祥半夜若非是走水了,不然怎麽也是醒不來的,但是他心中卻還是止不住地緊張。
一步,兩步,三步……
季越緊張得不自主放緩了呼吸,從桌邊搬來了個板凳,又披着被子踉踉跄跄地爬上凳子,将雙手放在窗戶邊兒上用力一推。
木質的窗戶被他推得發出“吱嘎”的一聲,冷風也從這一條縫兒裏吹了進去,凍得季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冷呀。”季越說着忍不住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裹緊了些。只是站在凳子上的季越突然發現,若是自己的雙手都攥着杯子,那麽自己應該怎麽去将窗戶推開?猶豫片刻,季越最終決定還是放棄被子的一角,小心地将窗戶推開,把雪兔子偷進來比較重要。
說做邊做,季越松開自己的右手,小心且用力地将一邊窗戶推開。随着他逐漸用力,窗戶也不斷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而季越在将窗戶推開一只手臂寬的時候便立刻收了手,然後将自己的右手往外一送,準備去摸放在另一扇窗戶後面的雪兔子。
只是不知道是雪兔子放得遠了些,還是季越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雖然摸到了什麽,但是卻并不是雪兔子。原因無他,他摸到的那個東西是溫熱的。在屋內的季越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準備将手收回,将窗戶再開得大些好方便自己去夠更遠些的地方。
不過季越的手剛收回來一半,他就覺得自己被什麽抓住了,這下可把季越吓得夠嗆,他下意識地想喊,但是卻又怕喊來了人結果卻什麽都沒有,最終只有個半夜不睡覺還想偷雪兔子的自己。
就在他真的要忍不住心中的害怕,叫出聲響的前一刻,抓着他手腕的那個東西忽然将什麽涼涼的東西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季越被吓得沒了動作,即使自己已經沒被抓着了,但是一只手卻依舊那麽呆愣愣地僵在原地。
“小殿下。”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季越甚至還聽見了童憐略帶無奈的聲音。
在聽見熟悉嗓音的那一刻,季越下意識地扭頭,雙眼還淚汪汪的:“憐憐方才……方才在屋外有什麽東西在抓着我。”
童憐無奈:“那麽現在呢?”
“現在?”說着,季越仔細感受了自己還在窗外的那只手,随後呆呆地搖了搖頭,“現在沒有了。”
童憐繼續說:“那小殿下還将手放在屋外做什麽?不冷麽?”
被童憐這麽一提醒,季越像是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手還在外面,又一陣冷風吹進時季越不禁打了個寒顫,随後竟然也顧不上手裏還有什麽東西,直接往屋內一縮:“憐憐好冷啊。”
看着季越收手時已經不知所蹤了的雪兔子,童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麽,于是也只好上前先将窗戶關上,而後又将季越從椅子上抱了下來:“小殿下半夜不睡覺,這番是要做什麽?”
季越忍不住往童憐懷裏縮了縮:“我睡不着,想去拿雪兔子玩兒。”
“那雪兔子呢?”童憐繼續問。
童憐話落,季越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而後茫然地擡頭:“方才它還在我手裏的,只是現在好像……好像還在外面。”
童憐自然是知道的,畢竟剛剛正是他看見從季越屋中伸出一只手,胡亂在窗棂邊摸着。猜到季越是想要拿雪兔子,于是童憐便将它放在了季越手上,哪兒想得慌亂之下季越竟然重新将雪兔子抛了出去。
“既然雪兔子還在外面,那小殿下今夜便先睡吧,待明日睡醒再去找雪兔子可好?”
季越想了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是在童憐将他抱去床榻上,準備離開時忍不住抓住了童憐的衣擺:“憐憐你陪我睡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慕酒川】的三個魚糧,親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