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身份

第59章 身份

出宮的路上,拾六大致将現在的情況和童憐說了一遍。雖然早就預料到不會有什麽好事,但是在聽見馮小姐遇到山匪的時候,童憐還是不免皺眉——這和他先前的安排不同。

童憐這麽想着,餘光下意識往車簾外看了眼。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零伍早就僞裝成了車夫在外驅馬。

拾六自然也注意到了童憐的視線,他壓低聲音,開口道:“你是在懷疑零伍?”

童憐搖頭,并沒有回答反而将話題一轉:“之前你說因為出了些事兒,所以你才會在還沒完成訓練的情況下,被童正初派到我身邊的。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後來私下調查都查出了什麽?”

要不說童憐也了解拾六,不問“有沒有私下調查過”,而直接問了“調查出了什麽”呢?就拾六的性子,當時童正初甚至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若是拾六真的什麽都沒幹,童憐反而會懷疑後來找他合作的人是否是被旁人奪舍而來的了。

在聽見童憐的問題後,拾六不由嘆了口氣,微微低下了頭:“查了,但是童正初對我們的掌控度,可比你高得多,那會兒我根本沒時間将那些事全查出來。”

沒有得到準确答案,童憐也毫不心急,只是淡淡追問:“所以查到了多少?”

逼問之下,拾六無處遁逃只能咬牙道:“什麽也沒查到。”

雖然在方才拾六狡辯的時候,童憐就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但是當他真的從拾六口中得到答案的時候,卻還是不由一愣。過了片刻,童憐嘆氣道:“你還不若直接和我說沒查過。”

因為自己曾經的無能被赤果果揭開,拾六臉都羞紅了,但他還是不服輸地嘴硬道:“不去查是态度問題……”

“沒查到那是能力不夠。”在拾六下一句辯解的話出口之前,童憐便直接将他堵死,“還記得是什麽時候發生的麽?”

“記得。”拾六磨牙道:“差不多就是在你入宮那會兒,熹平十一年的冬天。”

童憐聽後微微點頭。他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自己的大腿上——這個姿勢拾六也算是熟悉了,每當童憐在思考事情的時候總是這樣。不過或許是因為這次他的面前并沒有桌子,于是敲擊桌面也就改成了點大腿。

過了片刻,馬車緩緩停下,連帶着童憐都長嘆一口濁氣:“走吧。”

拾六虛張了張嘴,但是想到在外面的零伍便在問話前将嘴閉上,最終也只是笑聲嘟囔了句:“再這樣下去,以後他幹脆轉職做侍衛算了。”

驟然被打斷了思緒的童憐,自然不知道拾六在心裏想什麽,他輕車熟路地挑開車簾,對零伍道:“你在門口候着,若是有人來了就制造出些動靜。”

“是。”零伍低頭道。

因為童憐并不知具體情況,拾六自然是跟在他身邊進的屋。等确定零伍不會聽見他們的對話時,拾六這才松了口氣:“零伍是有什麽問題麽?”

對于拾六地突然提問,童憐并不意外:“應該是。”

拾六皺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懷疑零伍,但是童正初在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暗衛裏身居高位,就童正初那樣的人,若是零伍并非毫無威脅,他又怎麽敢将人放在身邊?”

“你說錯了。不管是你還是我,在童正初眼裏都是軟弱無害的那一類,但是顯然他識人不清。而且……”童憐故意拖長尾音,一雙好看桃花眼微微眯起,“八年前,熹平十一年。”

拾六想說這不一樣,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瑜妃和季岑形如陌生人,就是在熹平十一年!

想到這兒,拾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正準備繼續問下去,卻見童憐微微擡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過段時間再去查,現在最主要的還是馮小姐。”

“是。”拾六點頭應道。

屋內的大夫還是小半年前給琴韻看過傷的大夫,他似乎也還認得童憐,在看見他過來的時候,眼神中莫名帶了幾分……鄙夷?

因為并不明白大夫這份莫名的情緒,童憐暫且将此事擱置在了一邊,詢問道:“不知這位姑娘現在情況如何?”

大夫輕哼了一聲:“這位姑娘不知遭遇了什麽,身上全是刀傷,但是最為嚴重的還是脖頸上那一道,若是再深上幾寸,莫要說去找大夫,恐怕閻王估計都會先去找她!”

這些在來的路上拾六也已經全和童憐說過了,但童憐還是帶上了一分恰到好處的擔憂:“不知她現在如何了?大抵什麽時候能醒?”

說到這兒,大夫微微搖頭:“能做的老夫也都做了,只是姑娘失血實在太多,先前老夫讓其他小姑娘給她灌藥也灌不下去,莫要說醒了,怕是想吊着條命都難。”

童憐沉默了。

“拾六,你去送送這位醫師吧。”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童憐嘆出一口濁氣,“将零伍叫進來。”

此話一出,拾六立刻皺起了眉,面露不滿。

童憐自然也知曉拾六的顧慮,他将袖袋中的那一小方金印取出放在桌案上:“去吧。”

金印一出,拾六也沒了反駁餘地,只能最後說了句“你自己小心”然後便帶着大夫離開了。

童憐又坐了會兒,和照顧馮小姐的丫鬟交代了兩句,而後便起身收起桌上的金印,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

“大人。”看見童憐出門零伍站在門口,開口道。

童憐微一點頭:“跟我過來吧。”

作為一個合格的暗衛,零伍自然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跟着童憐進了另一件屋子。

“零伍?”童憐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點着桌面,“你是在什麽時候開始暗衛訓練了?”

零伍道:“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啊……”童憐若有所思道,“那會兒我甚至還沒開始記事呢。”

說完,童憐稍微停頓了會兒,似乎是在等待零伍詢問他為什麽将自己叫過來,只是零伍終究不是拾六,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身子站得筆直。

最終還是童憐率先敗下陣,他似是無奈地搖頭,将袖中金印丢于桌案:“你是想要這東西吧?”

零伍面上表情不變,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不動,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一枚金印似的。

只是童憐本就不覺得會從零伍哪兒獲得什麽反饋,見此情景也不覺得奇怪只是繼續道:“拾六也不在此處,不若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奴不知大人在說什麽。”零伍道。

“是真不知?”童憐起身,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見狀,零伍終于有了些許情緒變化。他的眉毛微不可見地皺起:“不知。”

“哦。”童憐說着,将金印抓起,往零伍手邊一抛,“現在呢?大人可要繼續裝下去?”

零伍下意識地接住金印,然而就在金印入懷時,他面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笑意:“童大人初次見面。”

“初次見面?”童憐一愣,但是卻很快搖頭輕笑道,“你說是便是吧。”

對面那人或許也沒想到童憐回這麽說,他不禁挑眉道:“難道我還在哪裏遇到過童大人麽?”

童憐:“不知道,但是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

對方聳肩,将懷中金印拿起認真看了兩眼底部的圖案。童憐自然也知道他想要确認什麽,随口道:“不用看了,它是假的。”

得到答案,那人也不失落,只是嘆了口氣重新将方印丢了回去:“行吧。不過不知道童大人之前所說的交易是指什麽?”

童憐沉默兩秒:“不若先将名玮告訴我,畢竟你不是零伍,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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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童憐意料的,那人輕笑出聲:“不,我就是。”

看着童憐的反應,零伍又怎麽可能不知道現在的情況。然而即使如此,他面上依舊不見焦急,不知是否是童憐的錯覺,童憐甚至在零伍臉上看出了幾分玩味。

零伍說:“看樣子我竟是被童大人炸出來的麽?看來下次應當更小心些才是。”

童憐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着零伍的後言。只是也不知是零伍故意吊着童憐,還是真的不知道童憐想聽什麽,總之在兩人沉默許久之後,零伍依舊沒有絲毫表示,只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你不去旁邊看看麽?”零伍反問。

他口中的旁邊自然是指馮小姐那個房間。

童憐雙眸微眯,似乎是在思考為什麽零伍為什麽會在這個節點上突然提起馮小姐。他開口說:“那些山匪,是你借着我的名頭派去的?”

雖然這話帶着些許疑問,但是就童憐的眼神來看卻已經是十足的肯定了。只是零伍在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那些不應該是五皇子派過去的麽?只是……”

說着零伍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而後又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沖進馮小姐所在的房間。童憐只覺得這一切似乎只過去了短短兩息,而後他便聽見了丫鬟的尖叫聲。

童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跑到那間房間的,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零伍已經将刀刃放在了馮小姐的脖頸上。

“童大人,這位小姐可是因為你才死的啊——”

下一刻,原本缟色的綁帶染上一片猩紅,昏迷中的馮小姐似乎因為這份疼痛驟然瞪大了雙眼。只是她的眼神尚且迷離着,就已經失去了呼吸。

見此,零伍似乎覺得自己想要做的事已經完成,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跳窗而出。然而他甚至還沒跑出去幾步,就發現拾六竟然就在不遠處等他。

零伍腦子不笨,幾乎是在那一瞬就已經相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倒吸一口涼氣,速度絲毫不減但是嘴上卻道:“你們不會是早就準備好了,要直接在這兒将我‘緝拿歸案’吧。”

驟然聽見零伍這過分活潑的語氣,拾六也是微微一愣,但是他好歹也知曉自己現在究竟要做什麽,于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朝着不遠處打了個手勢。

身為暗衛的零伍自然知曉那是什麽意思,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十分順利地躲過了拾六的第一重埋伏,只是不等他高興嘚瑟,下一秒就有兩人直沖他而來……

當拾六抓着零伍回去的時候,他們甚至沒進屋,便聽見了童憐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那模樣似乎是要将自己的五髒六腑一并咳出才算罷休似的。

“看來差不多了。”零伍輕笑道。

即使拾六已經是在聽見他說這話的那一秒就已經出手了,但是卻還是晚了一步。原本的麻繩不知何時已經被零伍掙脫,而零伍則剛好借着拾六打出的那一掌後退了好幾步。

拾六武功不差,零伍硬生生挨了他一掌雖說是從拾六身邊逃開了,但還是受了重傷。他咳嗽了兩聲,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我家主子讓我給童大人帶句話,只是就現在的情況看,若是我親自去恐怕就沒命回去了,不如幫我個忙?”

“他跑了?”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咳嗽,童憐的聲音有些沙啞。

拾六先是點頭,只是他見童憐一直看着床上馮小姐的屍身,沉默兩秒後才道:“恩。他說,他家主子讓他給你帶句話。”

“說吧。”

“他……讓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別做多餘的事情。”

聽完,童憐竟然笑了。笑得極為放肆。

“身份?我這麽個身份的小人物,竟然能讓你們全都将注意放在我身上麽?你們在擔心什麽?又在害怕什麽!”

童憐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只是又有誰知道他這嘲諷的目标究竟是誰呢?

笑着笑着,童憐又開始咳嗽了。咳嗽将歇,童憐撐着床沿擡手輕柔地将馮小姐的雙眼合上:“拾六,去将馮小姐安葬了吧,其他的按我之前的安排做。”

“是。”拾六應了一聲。說完他轉頭看向童憐:分明還是同一個人、同樣的表情,但是他卻總覺得童憐似乎變了……

作者有話說:

久等啦,十一點半左右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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