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離開

第60章 離開

在将馮小姐的屍身處理好之後,童憐又馬不停蹄地回了皇宮。若不是方才過分的情緒發洩,拾六甚至會以為剛才的那一切只是自己的黃粱一夢罷了。

“拾六?回神了。”在回去的馬車上,童憐看出拾六的出神,将雙手伸到他耳邊拍了拍。

清脆的鼓掌聲很快就喚回了拾六的甚至。他下意識轉頭道:“怎麽了?”

“在想什麽?”童憐問。

自然是在想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拾六在心中嘟囔,但是面上卻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麽。”說着,他撩開車簾一角,皺眉道,“這兒似乎不是回皇宮的路吧,你要去哪兒?”

童憐開口:“今日不回去。我要去一趟賭坊。”

拾六眉頭微皺。以往就算是出宮,童憐也斷不會晚上還不回去,擔心季越是其一,另一個則是認為不安全。這還是童憐第一次在出來之後說不想回去。

見拾六久久無言,童憐自然也知道拾六是在想什麽,他嘆了口氣,無奈道:“拾貳和零九都在小殿下身邊,他不會出什麽事兒的。而且拾貳易容與模仿都不錯,不需要我多費心。”

雖說這個借口實在合理,但是拾六心中卻依舊覺得不太對勁:“嗯……”

見拾六這幅樣子,不用多說童憐就知道他這是還陷在剛剛那會兒裏。除去季越,其他人能讓童憐安慰一句就已經算是天降紅雨了,即使那人是與他相識許久了的拾六也是如此,于是童憐幾乎沒有猶豫,直接擡手在拾六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或許也是怕将拾六打傻了,童憐并沒有用多少力氣,但是依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差不多到地方了,我們走吧。”打完,童憐絲毫不顧拾六的表情,随口說了句然後便下了馬車。

雖然童憐打得并不疼,但是拾六還是捂着腦袋在車上呆坐許久,久到就連馬車外的車夫都忍不住掀開簾子往裏探:“大人……方才那位大人說車前讓您來付……”

拾六的表情有一瞬龜裂。他一個暗衛哪兒來的錢?!就算他現在經常抛頭露面,他的本質依舊只是一個暗衛!

感受到拾六的怒意,車夫抖得更厲害了:“大……大人……”

拾六在心中默念了無數次的“莫生氣”,好勉強才壓下怒意。他先是找到了賭坊的小厮,用紅藥的名頭取了些銅板,然後才将車夫的錢結了。等他将這些事安排妥當,上樓準備尋童憐的時候,童憐剛剛将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正準備離開。

“聽聞有人在我這賭坊賒了幾個銅板,我還當是誰呢,原來居然是拾六大人麽?”見着姍姍來遲的拾六,紅藥挑眉道。語氣中盡是打趣。

拾六方才才因為童憐憋了一肚子火,這下遇上紅藥自然忍不住想要諷刺,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凳腳就因為和地板的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童憐起身道:“方才我說的事情盡快打聽好,不論真假。”

“是,我明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紅藥已經徹底明白了童憐是怎麽一個人,于是很幹脆地點頭道。

童憐繼續說:“這兩日我都會在雲來客棧,若是有事直接派人去找賈康寧。”

幾乎是童憐話音剛落,拾六便下意識轉頭看他。先前他可沒說過會待上兩天!

因為童憐的一句話,一路上拾六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但是甚至不需要怎麽觀察就能發現拾六的心情并不好。

“拾六,若是有事你可以直說。”終于忍受不住的童憐将手中書一放,直勾勾地看着拾六。

拾六依舊只是搖頭,後來還直接扭躲過了童憐的視線。

童憐覺得自己快被氣笑了:“拾六!”

拾六長嘆一口氣,再次直視童憐時眼中已滿是認真:“童憐我們算是好友麽?”

“不算。”童憐皺眉,他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

這個回答也算是在拾六的意料之內,然而即使如此在聽見童憐的回複之後,拾六還是松了口氣:“我知曉了。許多時候是我越矩了。”

越矩——

在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童憐驀然冷笑一聲:“去拿一壺邀月過來。”

拾六皺眉。若是以往他定然會唠叨着勸阻,畢竟邀月就算能化解部分毒素,但是終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罷了。只是今天,抑或者說現在,拾六卻只是微微點頭然後便出去了。

夜裏,些許晚蟬錯過夏日,以至于已快深秋卻還攀在樹上鳴叫歌唱。

“呵。”童憐看着杯中酒,一時間只覺得諷刺。

當初年幼的他為了活命不得不依附于童正初,現在已是少年的他即使已經将童正初殺死,但是卻依舊只能靠着他留下的東西才能勉強吊着口氣。

秋風從開着的窗戶外吹來,卷起童憐的一縷烏發。若是以往,童憐估計還會忍不住打個寒顫,只是此時一杯酒水下肚,身上也就熱起來了。

他不由想起下午零伍同他說的話。

是了,前朝皇帝都能為子孫養一支暗衛,那麽先帝又怎麽可能除去江山什麽都給後輩留下?

在零伍說起“身份”的時候,童憐就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一直到後來他去尋了紅藥,這才從他那兒得到了确切的證據——零伍一開始就是南朝皇帝的影衛!

童憐從懷中取出真的方印仔細端詳。

在那一瞬間,他是真的很想将手中金印扔了,将這一切全抛之腦後,只要離開京城去尋阿娘便好。雖說自己在外待的時間長了,拾貳被發現也是遲早的,可那時候的他已經脫離的漩渦正中,所謂天高皇帝遠,到時候的景帝又能奈自己何?

這麽想着,童憐不禁将方印緊攥,只要他走到窗邊将它往外一扔,這一切的紛争便都與他無關了。

他可以不再是童憐,只是魏朝……

童憐放緩了呼吸,一步步将自己挪到窗邊,甚至還将窗戶開大了些,像是為了一會兒能将方印扔到更遠的地方似的。

憐憐!

就在方印即将脫手的那一刻,童憐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季越的聲音。或是欣喜;或是低落……

每一聲都是季越叫的“憐憐”,最後的最後童憐眼前不由浮現出今早,季越像是想要自己誇贊的,亮晶晶的眼眸,以及那一句“憐憐,你會沒事的。”

憐憐我會保護你的……

另一道更為孩子氣的聲音在童憐腦海中出現。他并不記得季越什麽時候用那樣的語氣同自己說過這句話,只是它仿佛真的在某個時間被童憐捕捉。

“小殿下啊……”

童憐心中百感交集,他将高舉的手收回放在自己面前,而後緩緩展開。

因為方才他将手攥得太緊,手心中已然出現四個月牙狀的小印子,但是童憐卻仿佛完全沒看見一般,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手中方印。

許久之後,他輕笑道:“罷了,就這樣吧。”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将金印裹上一塊幹淨的帕子,然後慎之又慎地放進了腰間的荷包,又從荷包中取出一顆松子糖放入口中。

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似乎就已經透支了童大人今日僅存的氣力,他三步并作兩步放任自己砸入床榻而後蹬了蹬腿,将腳上的鞋子蹬下也不顧半挂着的羅襪,直接将剩下被子一扯,将自己緊緊包裹住。

在旁邊屋的拾六靜心聽了許久,在确定童憐真的睡着了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原本他以為此番便算是童憐已經放下了,想來明日一早童憐就會帶着自己回宮去,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等了許久卻依舊沒聽到任何要回去的消息。

最終,拾六憋不住了,也不顧之前童憐說他們甚至算不得朋友,直接怒氣沖沖地推開了童憐的房門,拍桌道:“現在已經快至黃昏了,你還不回去麽?!”

“回去?”童憐似乎有些不解,“回去做什麽?更何況我昨日才同紅藥說了有發現了便來雲來客棧找我。若是我離開了,你是打算讓他半夜翻牆被當成刺客抓走麽?”

拾六:“……”

這話似乎挺有道理的。

拾六:“以往不也是他将消息傳給我,我再給你的麽?你回去了我會同紅藥說明的。”

“既然我現在還在宮外,又何必這麽麻煩?”

拾六說:“童大人,你現在可還記得自己的處境?”

童憐皺眉似乎是在思考現在的情況。

見狀,拾六還以為說服童憐有戲,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期待:“你想,零伍不光不是我們的人,甚至還跑了,若是他将這事兒說出去了,抑或者有人能看出拾貳的易容怎麽辦?”

“你說的并無道理。”童憐皺眉,只是他很快便畫風一轉,“那人既然能靠零伍知曉我的情況,那自然也知道我身上的毒。對他而言我不過也只是個将死之人,又何必在意?”

拾六覺得自己就要瘋了。他設身處地在為童憐擔心,結果當事人竟然絲毫不領情!

“最後問你一次,你今天真的不回去?”

“我不。”童憐淡淡拒絕,說着甚至在撚了塊糕點慢慢吃。

拾六……拾六又有什麽辦法呢?事已至此也只能期望拾貳不會被人發現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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