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由計劃

自由計劃

林佟仰頭看向面前格外高大的男人，勾唇微笑，仿佛只是面對一個尋常的客人一般詢問道：“請問您需要哪款甜品？”

五條悟沒有回答。他雙手揣在褲兜裏，高大的身型在燈光下投下陰影，完全籠罩住了櫃臺後的林佟。

林佟從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一點壓迫感，那雙遮掩在繃帶後的六眼壓在他的身上，仿佛透過皮肉看穿了他的一切。

在他的目光下，林佟嘴角的笑容更大，他伸出手指從展示櫃的最左邊的千層蛋糕，緩慢滑到最右端的水果大福，輕聲道：

“這些甜品客人都可以選擇哦——”

最後，林佟擡起手，指向自己，笑着道：

“包括我。”

店內的氣氛有一瞬的靜止。

幾秒之後，林佟看見五條悟仰起頭，看着天花板嘆息了一聲。

接着他回過頭，看向櫃臺後的林佟，向後退了一步。

看着他的動作，林佟有些疑惑地蹙起眉。接着，五條悟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我給你三十秒，逃吧。”

聞言，林佟愣了愣。接着他突然意識到，店裏過于安靜了。

甜品店外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失去了生意，林佟從五條悟身上移開視線，發現以甜品店為中心，周圍的所有人的動作都靜止了。

隊伍裏穿着校服的女生臉上還挂着燦爛的笑容，街道上的行人的腳擡在空中一動不動，所有人都在一瞬之間被凝固了時間。

林佟轉回視線，看見五條悟很放松地支着長腿站着，從褲兜裏抽出右手低頭看了看表，擡頭朝他道：“真的不跑嗎？還有二十五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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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佟下意識地呼吸一滞。察覺到自己潛意識裏的退縮，他咬了咬下唇，擡起頭看向五條悟道：“我為什麽要跑？”

“因為現在不逃的話，你就會被我抓住。”

五條悟臉上沒有表情，他向右踏出一步，雙臂環在身前靠在牆上，向林佟道：

“不管是被送回禪院家還是關在高專的監獄裏……對你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吧。”

五條悟說罷，又低頭看了眼時間，道：“還有二十秒。”

林佟緩緩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在認真思考般垂下了眼睫。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佟垂眼盯着雪白的操作臺，卻能感覺到面前男人繃帶下的六眼一直注視着自己。

片刻後，林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微笑。

他擡起頭，向五條悟道：“你說的對。”

說罷，他從櫃臺之後走出，将腰上的圍裙取下放在一邊，看起來像是真的打算離開一般。

五條悟靠在牆上，寬闊的肩線緩緩繃緊，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林佟。

林佟捋了捋頭發，步态放松地朝門口走去，然而在經過五條悟的時候，他卻微微頓住了腳步，偏頭對他道：“五條大人，再見（さよなら）”

接着他回過頭，擡腳朝店外走去。

然而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林佟的手臂。他被拽的踉跄着後退一步，直接撞在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林佟詫異地擡起頭，對上五條悟纏着繃帶的臉，他道：“時間到。”

五條悟擡手打了響指，下一瞬，林佟眼前的景色驟變、腳下的房子和街道面得極小——五條悟帶着他瞬移到了百米高空之中。

林佟不适地伸手去拉環在腰間的手臂、擡頭瞪着五條悟道：“你騙人！明明還有五秒！”

感受到手下人不安分地掙紮，五條悟手臂用力，将林佟掉了個個抄在懷裏，低頭笑道：“四舍五入，誰讓你沒抓住機會。”

“你！” 林佟被氣的臉色發白，在半空中被五條悟擺弄着差點吐出來。五條悟嘴角啜着微笑。很惡劣地抱着林佟在半空中颠了颠，恐吓道：“看，再不抱緊五條老師就要掉下去了哦——”

林佟差點窒息，下意識地伸手攀上男人寬闊的肩背。感受到少年急切的力道，五條悟嘴角的弧度微微加深，他用左手托着林佟的背，右手擡起隔空捏出咒決。

兩人的身影一瞬消失在空中。

下一秒，數百米的地面上，甜品外的隊伍在一瞬間仿佛被按了播放鍵一般恢複了動作。輪到下一位客人走進店裏，女生挽着朋友走到櫃臺前，在看清店員的店時愣了愣，接着失望地說：“什麽嘛，今天根本不是那個美少年啊！”

在高空冰涼而激烈的氣流之中，林佟緊緊環住五條悟的肩膀。随着男人使出咒術，耳邊的風聲一停，等林佟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眼的是一棟高聳入雲的高級住宅樓。

林佟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問：“這是哪？”

五條悟答道：“我家。”

接着，林佟感到環在自己腿彎的手臂一松，五條悟彎下腰，将他的雙腳輕輕放下到地上，右手依舊還留在他的後背上：“能站穩嗎？”

林佟點點頭，剛邁出一步卻腳下一軟。五條悟立刻伸手拽住他的手臂，穩住他的身體後他低下頭，仿佛有些嫌棄地說：“頭暈嗎？你的體質真夠弱的啊。”

明明惠十歲的時候跟他瞬移就已經不會頭暈了，還是被他拎在手上的那一種。五條悟看慣了體質強健，一個比一個像大猩猩的咒術師，驟然遇到林佟這樣一碰就要碎掉一樣的東西還有點不習慣。

林佟擰了擰唇，臉上有點不高興。心想明明是你技術差勁，他的任意門就從來不會有這種副作用。

他動了動被握住的手臂，不滿道：“痛。”

聞言，五條悟頓了頓，接着松開握住少年手臂的手，轉而按在他的右肩上。接着，他擡起右手按在觸屏上。在确認的’滴——’聲之後，公寓的大門緩緩打開，裏面直接就是電梯。

林佟靠在五條悟的身邊走進電梯，在緩緩上升的同時，謹慎地打量着透明觀光梯之外的景象

從建築的外表看，這棟樓應該至少30+層，他沒有看見五條悟選擇樓層，這個電梯應該是直梯入戶，那他們要去的地方很可能位于最頂層。

林佟低頭看向腳下，通過周圍道路判斷這裏應該是東京中心商圈之一，離着名的富人區世田谷區不遠的地方。

咒術界的老頭子性情保守，一般都選擇住在封閉性好的大宅院離，而且也不會和普通人的繁華商業區混在一塊兒。看來五條悟沒有說謊，這裏應該确實是他自己的家。

林佟暗暗想到，微微放松了些。

似乎是他低頭看得太認真，五條悟好奇地彎腰低頭，一邊打量他的表情一邊道：“怎麽了？”

五條悟朝他看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道：“你怕高？”

林佟沒有回答。他擡起頭，從下至上看向五條悟的側臉，道：“你為什麽不把我送回禪院家？” 林佟問道：“又為什麽不把我關到高專？”

“因為禪院家是比垃圾場還不如的地方，而且你也不想回去吧。”

對于前一個問題，五條悟回答地很幹脆。然後他歪了歪頭，擡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道：“嗯——至于為什麽不把你帶到高專——”

五條悟沉吟一會兒，道：“大概是怕你什麽時候不小心被熊貓一掌拍死了吧。”

林佟：“……哈？”

那是什麽鬼理由？林佟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這是瞧不起他嗎？而且高專為什麽會有熊貓？又不是動物園……

五條悟笑着伸出手，在直到自己胸口的少年頭頂暗示般地揮了揮：“因為你太小了，感覺站在背後一不小心就會踩到。”

在把林佟抱在懷裏的一剎那，五條悟就想到了經常在網上刷到的萌寵短視頻。還沒有人類一個巴掌大的幼貓在主人做飯的時候站在身後，一不小心就被踩到了，小貓會很委屈地瘸着腿喵喵叫，看起很可憐。

林佟看着他，在意識到五條悟在很認真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抽了抽：……長得高很了不起嗎？長得跟天空樹一樣很了不起嗎？啊？

就在他忍不住想沖五條悟完美的下颌線上來上一拳的時候，電梯傳來’叮——’的一聲，然後緩緩打開了門。

電梯門打開之後直接就是寬敞的客廳，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窗，視野能夠一直看到遠處的東京灣。林佟略有些許不适地眯起眼睛，感覺被吊在客廳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晃花了眼睛，他轉過身想避開過于耀眼的燈光，結果一眼就從另一扇窗戶裏看到了富士山。

林佟沉默一會兒，接着緩緩攥起了拳，覺得五條悟有錢的有點令人火大。

就在這時，五條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麽，我們該談談正事了吧。”

林佟回過頭，看見五條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姿态還是很放松，仿佛只是随便邀請了個朋友到家裏做客一般。林佟頓了頓，轉身坐到了五條悟對面的沙發上。

五條悟手肘撐在膝蓋上，寬大的手交握在一起，這樣的動作更顯出他肩膀的寬大，配上他從頭黑到腳的打扮，默不作聲地給人以壓迫感。

他問：“你為什麽要出現？”

在「母體」逃離禪院家後，咒術界立刻派出了大量人馬尋找他，其中，高層也向五條悟下達了命令，要求他參與尋找禪院佟。事實上，如果五條悟想要找人，并不是做不到，更何況是在收到了高專學弟七海建人的消息之後，理論上五條悟當天就能把林佟打包送到咒術界高層的面前。

但是他并沒有那麽做。

林佟反問道：“那五條大人又是為什麽沒來找我？”

五條悟一頓，将搭在膝蓋上的雙手擡起，交握着撐在腦後，想了想後道：“嗯……因為你不想待在禪院家，不是嗎？” 五條悟擡頭看着天花板，語氣輕松地說：“花了那麽大的力氣跑掉，要是再把你抓回去的話也太可憐了。”

“奪走年輕人的青春是天理不容的行為。” 五條悟微笑着朝神情略微怔愣的林佟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道：“怎麽樣，五條老師是不是個大好人？我很不錯吧。”

聽到這番話，林佟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他确實沒想過五條悟根本沒想找到他這個可能。

片刻後，林佟微微一笑，他站起身來，在五條悟略帶驚訝的眼神裏走到對面的沙發前，坐在了男人身邊。

他歪過頭，已經長至腰間的烏發垂到了五條悟的手背上，輕輕地在蒼白的皮膚上掃過，他輕聲說:"我也這麽覺得。”

林佟擡眼，看着男人被繃帶纏住的眼睛，柔聲道：

“比起其他人，我更希望被五條大人抓住。”

房間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林佟在五條悟的視線下，緩緩地眨動眼睛，清晰地聽見五條悟呼吸一滞。

林佟唇邊的笑意加深，他整個人爬上了沙發，伸手搭上五條悟的右肩，貼緊了男人微粉的耳廓，暧昧地拉長了聲音：

“其實，第一次見到五條大人的時候——”

溫熱的氣息打在男人的耳側，五條悟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

然而就在這時，門鈴聲突然響起。林佟被吓了一跳，立刻蜷縮着躲到了五條悟的身後。

“噫，五條先生今天回來的好早啊——”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着校服，紮着馬尾辮的清麗少女走進，正是伏黑津美紀。她略略掃了客廳一眼，接着便低下頭穿上拖鞋，一邊放下手上裝着食材的塑料袋，一邊擡頭看向沙發。

接着，她的動作頓住，語氣有些疑惑地道：“五條先生，你的臉好紅啊，怎麽了？”

林佟躲在五條悟身後，明顯地看到男人肩背的肌肉有一瞬的緊繃，接着又很快松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沖着電梯那邊說：

“我出去一下。”

伏黑津美紀雖然有點奇怪，但她已經習慣了五條悟突然的外出，點點頭道：

“好。”

然而這時，她突然看到五條悟身後伸出了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拉住了五條悟的衣角。

林佟擡頭道：“別走。”

因為這個動作，伏黑津美紀看清了藏在五條悟身後的人，驟然驚喜道：“小佟！”

林佟沒有看他，只是注視着五條悟。他看見男人微微偏過頭，下颌線有些冷硬地繃着，沖他道：“我馬上就回來。”

然後就一下子憑空消失在了原地。急得連電梯都沒坐。

手中的衣角消失，林佟怔了怔，接着蹙起眉放下了手。伏黑津美紀見狀趕快跑過來，坐在沙發上拉起林佟的手，和開心地說道：“小佟怎麽會在這裏？是準備要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嗎？我真的很開心——可惜惠去修學旅行了。”

伏黑津美紀高興地說了許多話，卻發現林佟沒什麽反應，蹙着精致的眉心看着五條悟消失的方向。她頓住話頭，以為是少年驟然來到陌生的環境不适應，于是開口解釋道：“沒事的，五條先生是很好的人。”

伏黑津美紀坐在林佟身邊，笑着柔聲道：“他長得那麽高大，又打扮地很奇怪，看起來有點吓人是不是？我懂的……但是五條先生其實是個溫柔又有點孩子氣的好人哦，不用擔心。”

伏黑津美紀想了想，又補充道：“但是他很忙，基本都不在家。今天應該是因為要送小佟你才特意回來的吧，現在應該是去出任務了。”

聞言，林佟微微移動眼珠，看着五條悟消失的地方，眼神有些發沉。

真的是去出任務嗎？

或許是他後悔了，覺得把他交給高層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嗎？林佟腦中不受控制地出現了許多猜測。憑心而論，他對五條悟并不了解，雖然剛剛對方是說了一堆道貌岸然的話，但是、保不準也是騙人的吧。

咒術界的神子，最強，集實力與權力財力于一身的男人，五條悟。換任何一個人擁有任何一樣他所擁有的東西，恐怕都會目空一切。

他真的會是個好人嗎？

林佟額角泌出冷汗，身體僵硬而緊繃，做好了随時逃跑的準備。面對五條悟這樣的敵人，就算是林佟也沒有與他正面對上的勇氣，但是只要有一瞬的時間……他就能夠啓動任意門逃跑。

林佟在腦子裏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他手心發冷，背上卻在出汗。

就在這時，電梯的門“盯”地一響。

在林佟微微緊縮的瞳孔之下，五條悟高大到幾乎碰到電梯頂部的身影從門內踏出。

伏黑津美紀有些驚訝：“五條先生，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他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似乎是剛剛才經過激烈的運動，身上冒着一點熱氣。看着他一步步踏進客廳，林佟有些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五條悟走到了沙發前，接着他擡起手，将右手提着的塑料袋放到林佟手心。

林佟愣了愣，下意識地接過塑料袋，在确定五條悟沒有要攻擊他的意圖後，他遲疑地低下頭，發現塑料袋中是一堆日用品。

……嗯？

林佟低着頭，眨了眨眼，聰明的大腦罕見地陷入一陣混亂。

見他呆呆地低着頭不說話，五條悟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歪頭，道：“不需要嗎？”

察覺到視角的差距，他很自然地在沙發前蹲下，拉開放在林佟膝上的塑料袋，指着裏面的東西道：“有牙刷，牙膏，毛巾，拖鞋……啊，還有睡衣。”

五條悟拿起其中一袋柔軟的，一摸就知道面料很好的衣服朝林佟晃了晃：“我買的是兔子圖案的哦，不喜歡嗎？”

林佟這才緩緩擡起頭，道：“……你剛剛是去買日用品了？”

五條悟點點頭：“是啊。”

其實還順着東京十三區跑了一圈，等到臉不紅了才回來。但是最強的咒術師先生自尊心也是最強，所以說他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口。

林佟默然：“……謝謝。”

伏黑津美紀：“好可愛！”

為什麽要把這個人帶回家呢？

五條悟坐在客廳外的沙發上，聽着不遠處浴室裏的水聲，看着伏黑津美紀正裏裏外外地忙着布置無視，仰起頭向後靠在牆壁上，腦海中緩緩浮現出這個問題。

林佟剛剛失蹤的時候，高層第一個找到他，讓五條悟以最短的時間找到這個失蹤的「母體」。

“以你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吧。”

屏風之後，老橘子粗糙沙啞的聲音像腐木之中的幽靈，他們說：“把他找回來……決不能讓「母體」落在外人手裏！”

圍城一圈的屏風中間，五條悟雙手揣在褲兜裏，仰着頭打量着天花板上繁複的花紋，吊兒郎當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

“五條悟！”

屏風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五條悟聞言不緊不慢地回過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投在屏風上的影子一頓，接着，他們略微緩了緩語氣，勸說道：“要是你能把他帶回來，也不是一定要送去禪院家、”

他們談論着「母體」的歸屬，像是在談論一只華美而價值連城的珍寶，将他拿出來作為引誘五條悟的籌碼：“如果被你找到了……帶回五條家也行。”

高層的算盤打得很好。

雖然不願意五條家再迎來一個天賦異禀的孩子，但是總比讓「母體」一直流落在外的話。俗話說美人鄉英雄冢，男人有了家庭就會被絆住腳，就算強大不羁如五條悟，如果和林佟結婚有了孩子，照樣也會有軟肋。

有了軟肋，他們就有了把柄。

“我們知道你在禪院家婚禮上做的事——” 屏風後，沙啞難聽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仿佛看破了什麽的得意：“想要他的話，就自己去拿吧。”

五條悟站在他們中心，揣在褲兜裏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片刻後，五條悟勉強壓制住內心的殺意，擡起頭道：“算了。”

“本來打算去找的，但果然還是算了。”

五條悟伸手摸了摸後頸，低着頭道。

高層之中靜了靜，接着是一片嘩然，老頭們無法接受五條悟并不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低劣，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連那樣的美人都能拱手讓給禪院家……真是白給你這個機會！五條悟，你是個懦夫——”

在喧鬧的人聲之中，五條悟罕見地走起了神，他站在那裏，腦海裏出現一雙充滿反抗的眼睛。

林佟當然是很美的，但是當他站在那件浸滿鮮血的白無垢之前，向他投來視線的時候，五條悟第一個注意到的，卻是那雙眼睛。

少年的眼睛中，似乎有黑色的火焰在靜靜燃燒。

寂靜的，在靈魂深處悶燒的火焰。

算了。

五條悟心想。本來覺得可能會變成詛咒師所以才想去找的……嘛、如果真變成了詛咒師，早晚也會撞到他手上。

但是為什麽又把他抓回來了呢？

五條悟看着手機上，報道禪院家的傷亡慘重的信息，沉吟了半響。

在少年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産生了必須要牢牢抓住什麽的感覺。所以他就那麽做了。

五條悟将手機收起來，眼神不自覺地放在了緊閉的浴室門上。

片刻後，浴室緊閉的房門微微一動，有氤氲的水汽從門縫中飄出。林佟低着頭從浴室裏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用毛巾擦着浸濕的頭發，腳步頗為輕快，他對五條家裏和普通日本家庭不同、能并排躺下四、五個人的碩大按摩浴缸很滿意。

他向浴室外走了幾步，一邊擦幹臉上的水珠一邊擡起頭，接着便瞬間頓住了腳步。

林佟看着客廳裏坐着的，正睜着一雙藍眼睛看着自己的白發帥哥，緩緩睜大了眼睛：“……你是誰？”

因為不準備再出門所以換下了制服，正穿着一件米白的衛衣，臉上什麽都沒戴的五條悟也愣了，半響後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臉道：

“是我啊，悟。“

林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