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校運會過後,丁歲又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

五月底,一日,周季禮躊躇了一整天,放學他在槐柳樹下等丁歲,她站在他面前叫他,“五哥?五哥?周五!?”

周季禮回神,“欸!”

“怎麽了,你這幾天心不在焉的。”

片刻,他鄭重其事地叫她,“丁歲歲。”

“嗯?”

“我要......離開南城兩個月。”

丁歲腦袋瞬間空白,她問:“你......還回來嗎?”

周季禮眼中充滿堅定,“回!”

她莞爾一笑,“那我在高三開學之前買個手機,弄好了我去找他們要你的微信。”

她知道他的不安,認識他後,除了他回涿陽期間,她沒有翻看日記本差點将他忘記外,丁歲每天都能看見他,而見他每一面心悸都會不正常地跳動一次。

“好。”

周季禮嘴上這麽說,但內心仍然躁亂不已,春節不過離開一個星期,丁歲叫他時就已經緩慢許多,兩個月......

他想到要是回來時對上一雙飽含陌生的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他就止不住的煩躁,他很後悔當初聽了周紀沅的話參加什麽國際小組,現在又被邀請去E國參加學習論壇。

夜晚,周季禮敲下論文的最後一個字母,他坐在電競椅上靠在後墊,望向窗臺外,他回想起第一次見丁歲的時候,那時腥臭滿天飛的菜市場,他眉頭緊蹙的挑選合适的魚,片刻,他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魚,目光随意在四周飄動,之後定格在一個瘦小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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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踏着水鞋在水池撈了一條魚,粗聲粗氣叫他,“小子,這條鲈魚怎麽樣,沒什麽刺清蒸紅燒都可以。”

這時周季禮的心思早已飄向不知何處,他随意點頭,餘光又撇了眼她的身影,那時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叫心動。

他看着窗臺上搖晃的枝葉,心頭微動,打開微信編輯了一條信息。

五月的最後一天,丁歲望着天上一劃而過的飛機線,心裏驟然一空,他現在回去了嗎?

晚上,她回去時路過分岔口的長椅下意識的看過去......

沒有那個散漫的身影。

她提着一個淡紫色的小蛋糕坐過去,插上兩根蠟燭,拿出和老板娘借的打火機點燃,她看着蠟燭,喃喃自語,“十八歲生日快樂,丁歲歲......”

如果周五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會不會給她過完生日再離開,丁歲腦海自動浮現出畫面,他一定會買一個很大的蛋糕插上十八字樣的蠟燭,然後催促她許願給她唱生日歌。

又或許當天她還會收到一個小小的驚喜,眼裏總是那個開朗自信的少年。

總之他一定不會無動于衷。

丁歲在寂靜的夜裏,坐在長椅上點燃蠟燭又把它吹滅,她沒有許願,她知道她的願望不會實現。

烈日炎炎,丁歲變得更加忙碌,她想買一部手機,以前她沒有要聯系的朋友,現在她有了好多。

韓尤,谷韶印和貝明屈去上補習班,他們都有自己就短板,三人每天累得氣喘籲籲。

盡管如此,晚上下了課他們還是會去丁歲的便利店外坐在一起談談天說說地,有時韓尤還會打視頻給周季禮,但他好像很忙,每次打過去都沒有人接,韓尤回去洗完澡拿起手機才看到他的回信。

丁歲看着手機反射自己的臉,許久,她挂了電話還給韓尤,眉眼間的失落被她擠出的笑容掩蓋。

他們回去後,丁歲繼續在收銀臺上坐着,直到下班,日複一日。

在開學之際,丁歲看見丁安如臉上沒有了往常的陰郁,她難得對她笑了,這天舅舅特意讓她早些回家,他說,好久沒有吃過一個團圓飯了,舅媽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笑意。

她感覺有些古怪,這和當年他們想從外婆手裏拿到那筆征田費是一樣的表情。

下午,丁歲和老板娘說了一聲後回了家,舅媽做了頓很豐盛的晚餐,她在他們一家欣喜的眼神中慢慢放松警惕坐下。

在餐桌上他們其樂融融吃着飯,丁歲卻如同嚼蠟,等到了舅媽将飯碗撤下,丁歲看見舅舅拿出一張紙,她仔細地看了眼,“您是要讓我轉學,去涿陽?”

丁常嚴肅道:“是這樣,舅舅公司升遷,調到涿陽總部就任”他又拿出丁安如的轉學申請,“你看,安如已經簽完了,要辦手續就一起辦了吧。”

丁歲不想走,周季禮還有一個星期就回來,她要是走了,他就找不到她了。

“舅舅,我不想走。”

丁安如在一旁大聲斥責,“看,我就說她肯定不願意,就是因為上次那個男的。”

舅媽一氣之下,拉着她的手,掰開她的手指往印泥上按,丁安如飛速來到她身後桎梏着她,丁歲掙紮的力氣不如她們母女,她在幾張‘轉學申請書’上按下了手指印。

八月一號高三開學,丁安如和丁歲往行政樓走,丁安如途中捂着肚子跑去了廁所,丁歲左等右等不見丁安如出來,她先去了辦公室,找到一位帶着眼睛大腹便便的主任。

片刻後,丁歲失神從辦公室裏出來,他告訴她,在前幾天丁常聯系了校長已經将她們的學籍檔案拿走了。

她望向廁所的方向,沒有跑過去一個一個看丁安如是不是在某個隔間,她想廁所裏恐怕已經人去樓空了。

丁歲垂眸笑了笑,這一家子為了擺脫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驀地她腦中一根線斷開,随即撒開腿快速跑回家。

她兩步一跨上了樓梯,停下後大口喘息咽下嘴裏的鐵鏽腥味,顫抖的用鑰匙插在門梢上,打不開。

她拼了命敲門,打開的卻是隔壁鄰居奶奶家的門,她看了眼丁歲,佝偻着身子從屋內抱了一個箱子出來。

丁歲打開一看裏面裝着她大大小小的本子,她在樓梯間坐了許久,随後她抱着箱子失落的從樓道出來,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繞着平常的路走了一圈又一圈,耳邊是鄰居家奶奶和她說的話。

她說,他們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就開始搬東西,他們只将一個小箱子扔在垃圾桶旁,鄰居奶奶下去剛好下去拾瓶子就一起把箱子帶了回去。

片刻,她失神擡頭看見熟悉的招牌,她停在了便利店門口,和他交接的店員奇怪地問她,“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老板娘聽見外面的動靜,看她狀态不對,把她拉到儲存室關切地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她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地望向她,對她的問題避而不談,嗓子微啞問,“我......我能在您這裏借住幾天嗎?”

老板娘點頭,“好,但我這兒可能只有這間儲存室能用......”

“夠了,謝謝李姐。”

李姐讓她一個人待了會兒,到了下午李姐沒有叫她出來工作并強制讓她待在房間裏休息。

晚上,李姐這天特意早早的關了門,她敲了敲丁歲的門,手裏捧着一碗剛煮好的面條。

丁歲打開門,側身讓她進去,兩人坐在矮小的凳子上,丁歲聽李姐的話将一碗面條吃了精光。

李姐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丁歲将今天的事簡單說了下,“他們看上外婆在老家的房産很久了,其實賣不了多少錢,但我不明白為什麽連我的學籍也要拿走。”

李姐憤怒道:“畜生,什麽錢都敢算計。”

李稍微姐平息怒火接着問:“沒有學籍,不能讀書了嗎?我......沒什麽文化,也沒過生孩子對這事兒不了解,要是可以的話我能幫你。”

丁歲盯着架子上的某盒糖搖頭,“他給我簽的不是轉學申請書,主任告訴我是退學申請書。”

“退學了學校不會讓我繼續上課,也不會讓我報名參加高考的。”

她眼眸灰暗垂首,“李姐,我和他不可能了。”

李姐透過月光看見她的淚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這個小姑娘她認識快兩年了,沒見她流過一滴淚,就算剛剛與她說起被那一家人抛棄她也是漠然的。

她看得出來丁歲對之前那個少年不一樣,原來......他這麽重要。

她心疼将她攬在懷裏,向母親拍着孩子的背一下一下,輕柔又溫暖。

丁歲一直期盼着高考,她的成績一直在穩步上升,姜夏說,如果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以她的努力上一所A類本科的是沒什麽問題的。

她想過A類學校的學費比較便宜,高考結束假期很長,她可以多打幾份工賺學費。

她和周季禮是可以在一起的。

但是,現在她要怎麽辦,本來她腦子有病,能和他成為朋友已經很幸運了,明明他也是喜歡的。

丁歲埋在李姐懷中冥想良久,她擦了擦眼淚,眼底的猩紅閃着堅定對她說:“李姐,如果他們來問我的行蹤就說我沒來過。”

“我明天......就離開。”

李姐蹙眉不解,“你要去哪?你個小姑娘家不安全。”

丁歲:“我不能永遠藏在這裏,我總要生存的,或許我可以用其他方式重新站在他面前。”

更何況,我要先成就自己才有底氣站在他面前對他說一聲——

我喜歡你。

李姐看多了世态炎涼,對她這種不成熟地想法搖了搖頭,“要是以後你再遇見他,他已經牽起別的女孩兒的手呢,你還想告訴他嗎?”

丁歲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她眼中的悲涼,“要是......他未來很幸福,也很好。”

她又自嘲笑了笑,“或許,我再見他大約也記不起他了。”

她沒有找到那本記滿了關于他的日記本,她下午還去垃圾桶翻找過也沒有,應該被人撿走了。

這是不是說明她遲早會忘記他,丁歲第一次讨厭自己腦子有這樣的病,她好想記住他。

李姐離開之後,丁歲從書包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她打開,裏面有一部嶄新的手機,她安裝電話卡随即按了旁邊的按鈕,手機屏幕亮了。

她注冊了微信,裏面沒有朋友,又關上手機屏幕放在一邊,躺倒在床上,許是剛才哭得兇,現在腦袋一漲一漲的。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聽着窗戶細細碎碎的聲音,閉眼前她腦海裏劃過三個字——

對不起。

一滴淚從她眼角滑過,她只能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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