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茂密的樹林重巒疊嶂,高大又挺拔,夜裏霧蒙蒙的,整片樹林像是被蒙了一層面紗。
一處山莊內四周空靈只有山溪傳來潺潺水流聲,一座碩大的木屋亮起昏黃的燈光,一面落地窗內隔着紗帳隐約透出了握雨攜雲的場景。
“寶寶?”
低沉沙啞的聲音侵入軟在木榻上的人的耳畔,她顫了顫男人的語氣顯然還未餍足,他摸了摸她白皙透紅的臉,将她抱起往床邊走,失力的人有了一絲反應,“不能......”
“好。”
他嘴上說着好,等她陷入被窩又是另一幅面孔。
丁歲癱在一片柔軟中神情有些呆滞,她推了推他卻無濟于事,這力道對于周季禮等于沒有,他偏着頭咬了咬她劣跡斑斑的薄肩。
他壓着她,拉開她的手往他後頸繞,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能順從,又或者她不知道怎麽拒絕周季禮的請求。
丁歲再次睜眼時屋內昏暗,被樹擋住的一束束光瘋狂想鑽進窗內窺探木屋中的分毫。
她動了動乏力的四肢,小腹傳來一陣酸脹,她擡頭看着沉睡的男人氣不打一處來,一口咬住他的下巴。
周季禮動了動,側身用腿勾住她的腿,連人帶被抱到自己身上,又把被子整理一遍蓋好,全程未睜過眼。
丁歲趴着枕在他身上,聽着平緩的心跳聲再次入睡。
兩人在饑腸辘辘時起來,丁歲坐在床邊打着哈欠任由讓身前的男人幫她穿衣。
她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我還是想戴回之前那個戒指,這個不太方便。”她看着新戒指上亮晶晶的鑽發呆。
周季禮穿好衣服抱起她往浴室走,“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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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丁歲坐在松軟的沙發上打量了一下屋內結構,有點眼熟。
她望向窗外的小橋流水,轉頭問在廚房忙碌的男人,“這裏是哪?”
昨晚求完婚她就被他帶走了,他開了輛越野車,夜裏漆黑她看不清只注意到路的四周全是樹,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剛解開安全帶就被他從外打開車門抱回屋子裏。
他煮着鍋裏的肉末醬料,嘗了口鹹淡回答她,“三年前看中了這裏的地皮,建了一處私人山莊,這個木屋......”好像淡了,他又往鍋裏加了點兒鹽,“這個木屋是照着外婆的老屋一比一複刻的,只是模樣像,材質我改成了木頭,你正面對的這堵牆改成了透明的。”
他将手中煮好的醬倒在一旁的碗裏,又開始煮面條。
丁歲呆呆地凝視他的背影,所以他這些年到底為她做了多少事?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陽光村了,她的稻穗也被她折下小小一簇放進了一個小方瓶裏随身帶着。
每次她收拾行李的時候,他都會第一時間把小方瓶替她好好放進包裏,那他呢?他要靠什麽呆在她身邊,讓她時刻記着。
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來掩蓋她眼裏的愧疚,只要他聽見自己要出差的消息,再不舍也不會第一時間反對或者和大部分有錢人家一樣讓她辭掉工作。
而是......重複地說一句,“帶我走。”
他可以犧牲自己的時間,甚至不管身後所有事只要她招招手,他就會立刻跟上并握緊她的手。
八年前,她為什麽要走?日記本她至今不敢打開,像之前一樣只要她覺得她很喜歡周季禮,她就難以呼吸,眼淚也會随之奔湧而出。
她知道她喜歡的,只是不敢想。
丁歲弓着身子抓着心口的衣襟大口的喘氣,這種感覺......又來了。
遂然間一只大手輕撫她的臉頰,他的手一片濕潤。
她眼眶通紅,雙眸滿是欲落的淚,“黃色雲朵屋,碎花裙子,藤曼小路,星星變糖果,超人......你去過陽光村?”
話問出口,她已經确信他去過。
周季禮單膝蹲下身,握着她的手,眼裏只有滿滿的柔情,“我在那兒住了兩個月,村長帶我去看了外婆的墓”,他伸手拂去了她流下的淚珠,又繼續道:“後來又帶我去已經變成廢墟的房子,幸好還沒清掃,我從那兒挖出了一個鐵盒子,裏面裝着的是一個叫丁歲歲小朋友的生日願望,外婆把它收起來了。”
丁歲靜靜地看着他,在他眼中她好像看見那個快絕望的少年站在廢墟中徒手挖着,僅僅只是瞥見一眼沾在盒子上标記着丁歲二字的紙條。
埋在石塊兒下的鐵盒被挖出後他的手一片泥濘,血和灰交雜,水泥裏已經生了鏽的鐵釘也落了斑斑血跡,村長來找他時一見地上的血跡和他的手,趕忙拉着他到診所打了一管破傷風。
她的鼻頭更加酸澀,嗚咽着問他,“你怎麽知道房子長什麽樣?”
周季禮垂下眼眸,回想着當時的場景,村長告訴他,早前丁歲的外公是村裏有名的知識分子可惜是個倒插門,後來憑借卓越的能力當了陽光小學的校長。
他們想把總是漏雨的瓦房重新修建,而村長建議直接拆了重建,他們房屋的地理位置不好,外公想着賣掉這塊兒地再買一塊兒好的地皮修建,可是外婆說什麽也不答應,那是外婆父親唯一留下的東西,外公沒有強迫外婆答應,他詢問了專業人事何如構建又花了大價錢請人設計房子。
正巧請的人是村長的侄子,當年室內外設計都是他,周季禮拿到圖紙時當即将它買斷帶走,才有了現在所處的木屋。
周季禮與她簡單闡述完就抱起她去餐桌前坐着,“吃飯吧,往後再慢慢講,我們還有許多時間。”
丁歲抽了一下鼻子說:“好。”
飯後他們出去逛了逛,山裏空氣好,幹淨又清新,流水的聲音實在動聽尤其還有小鳥歌聲常伴。
他們走在小路上,相隔六百米就會有一處小廊亭可以休息,丁歲想再走走,周季禮望着她,“你确定?”
他知道丁歲的身體其實不算好,氣不足步伐虛,平常接吻的時候還要時不時分開再繼續,他也考慮過找醫生給她好好檢查一遍身體,奈何她一直說自己很健康,還把她每年的體檢報告拿給他看,每項指标他都一一請教了醫生才放心。
而丁歲只覺得他小題大做了,早前幾年她可是倉庫扛把子,有一年還得過最佳員工可把她驕傲壞了,但她并沒有将倉庫的經歷告訴他,她本身性格內斂低調,不會将自己的苦難當成籌碼來獲得他的憐惜。
她只覺得那幾年的磨難大概是她在積功德,後來才會遇見這麽好的周季禮。
“我都說了我的身體很好,醫生還鼓勵我多鍛煉呢。”
“好好好。”他從來不舍得反駁她,走累了自己背她走就是了。
半晌,倆人往回走,倏忽一只白色的蝴蝶飛到她眼前,丁歲忍不住想逗逗它,追着它跑,周季禮在身後慢悠悠地看着她和蝴蝶嬉戲,他眼尖瞧見她的腳踝有些紅。
他臉色微變,“丁歲歲!”
“啊?”她轉身與他相視只見他快步走到自己身前,嚴肅的模樣讓她發怵,“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她,直徑蹲下身查看她的腳踝,拉着她的手讓她扶着自己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脫下她的鞋子,她的後腳踝已經被磨腫了,可她一聲沒吭。
他背過身,“上來。”
語氣有點沖,他好像生氣了。
丁歲乖乖趴在他背上,雙手環在他的脖頸前,她在他耳邊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
“哦。”那麽冷淡還說沒生氣,丁歲在心裏腹诽,“那你要怎麽樣才不生氣?”她問。
“沒生氣。”周季禮心裏苦澀。
還是不行嗎,丁歲歲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再喜歡我,什麽時候才能和以前一樣委屈了會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掉眼淚?
她的鞋子被他脫下拿在了手上,她晃着腳把頭靠在他肩上嘟囔着,“我沒覺得疼,看着嚴重而已兩天就好了。”
周季禮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警告道:“再說一句?”
她不甘示弱的朝他肩上咬了一口,周季禮發出低低笑聲,“你要是平常也這麽伶牙俐齒就好了。”
丁歲趴在他背上默不作聲。
周季禮颠了颠她,“嗯?睡着了?”
“沒有。”
“怎麽不說話?”
丁歲遲疑了一下,“我想起小時候外婆帶我放牛,我也是這麽趴在牛背上的。”
周季禮氣笑了,“你還是睡吧。”
他的步伐平緩又安穩,她打了個哈欠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他背着她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一步兩步三步......
放眼望去,遠處是他們溫馨的小屋,背上有她,盡頭就在那兒,他透過挺拔的樹林眺望天上的太陽,這一刻的陽光不再刺眼,未來好像也可以是預知的。
他喜歡這個未來。
他一路背着她進了卧室,又輕手輕腳放下她給她蓋好被子。
十月的天不算熱,剛才她追着蝴蝶跑出了點汗,周季禮到浴室擰了一條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和脖子,丁歲皺了皺眉,想睜開眼睛看但被困意打敗,他停了手輕聲哄着她又繼續睡。
他出去拿了藥箱回來,上完藥,他靜靜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注視她,制作第一枚戒指的時候他就計劃着和丁歲過一輩子的步驟,家人朋友都在說他太注重這些虛無的儀式,沒必要的大可省略。
例如表白,兩個人既然兩情相悅就會自然而然在一起,可他不行,他一定要在一個特定的場合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征求她的意見,她的意見是最重要的,不能讓她不明不白的就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計劃着先表白,求婚,見家長,訂婚宴,選日子領證,婚禮,蜜月,可在他還未開始第一步時,她不見了。
八年,他想過無數次這些場景,高考第一天他把南城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他不想離開這個充滿丁歲氣息的小城,可是不行,若是未來看見她,她嫌他窩囊怎麽辦,這樣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傍晚時,他走到曾經他們追過日落的江邊,他看着日落漸漸消沉,拿出手機想将這一幕拍下來,在他按下快門那一剎那,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他地鏡頭下,他們牽着漫步在夕陽下,走得很慢卻很堅定。
他看着照片上的一對身影出神,他和丁歲還有機會這樣嗎?
金錢,權力再大,也敵不過他們之間的有緣無份,可他向來就不信命,他和她一定會在一起。
周季禮俯身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嚴肅而莊重,他微微嘆息輕聲說:“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他還能有機會将計劃一一補上,只是表白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做,她還沒徹底想起他。
在重逢得那刻,他只要丁歲在他身邊,可後來知道她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又變得不滿足了,他要丁歲像以前一樣愛他。
他不甘心等了八年最後得到的卻是連承認喜歡他都不敢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