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要命。

淡淡的月光揮灑,照亮了院中晶瑩的雪花,雪花紛紛揚揚,又落在了奚陵長長的睫毛之上。

他的臉在月光下是冷色的,像陶瓷,有一種半透明的質感。兇狠的表情沒有損礙他的俊美,反而別有一番冷酷俠士的風味。

白桁感覺自己真是沒救了,居然覺得奚陵這樣兇巴巴的樣子也很可愛。

但小兇娃真逼急了可不好惹,白桁于是站起身,從善如流地要轉身離開。

可是奚陵不止是這個意思。

他緊緊盯着白桁的背影,冷冷道:“別跟着我。”

奚陵是瘋了,腦子也沒以前好使,但白桁這些天奇奇怪怪的态度,還有說要跟着他們時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奚陵還沒有傻到察覺不了的程度。

他其實并不在乎有沒有被人跟着,但是白桁不行,每當靠近這個人,他的失控總是要比平常多上一點。

而他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白桁離開的動作一頓。

轉過身,他似乎有些無奈:“你對別人的态度明明都很好,為什麽一到我這裏,就總是兇神惡煞的?”

白桁眨眨眼,半真半假地委屈道:“在下好像也沒做錯什麽。”

奚陵不聽。

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想把這個人趕走,難得清醒一點,現在不攆人,等到藥物生效了,他估計兩三下就又讓對方随随便便忽悠好了。

軟的不行來硬的,奚陵蠻不講理,直接動手,上去就是一道強悍的靈力。

這可真是措手不及,白桁立刻閃避,險而又險地躲開了這道攻擊。

一節無辜的樹枝被靈力削得粉碎,見狀,他嘆了口氣,難得正色,認真同奚陵交起手來。

老實說,若是雪山上那個奚陵,現在的白桁還真不一定能鬥過。

好在有神志的奚陵比沒神志的奚陵好對付了許多,至少還知道不能動靜太大破壞建築物,兩人在不大的後院中你追我跑,轉瞬間交手了無數個會合。

“暴力可解決不了問題啊,小陵。”

仰頭再次避開一道兇狠的刀氣,白桁一個旋身,一把抓住了奚陵的手腕。

肩膀上的一塊布料在方才的交手中被劃破一截,露出其下線條分明的大臂,隐約的青筋因為用力的動作若隐若現地凸起,奚陵掃了一眼,第一反應居然是:難怪他在雪山抱着自己時一點也不吃力。

冷哼一聲,奚陵狠狠拍掉了白桁的胳膊。

他對自己剛剛的走神有些惱羞成怒,又在惱羞成怒之後更加氣憤——從和白桁第一次見面起,他好像就總是産生這種情緒。

更快地襲了上去,奚陵的動作毫不猶豫,一心想要制服這個讓他失控的異類,可這人就像個滑不留手的泥鳅,打了半天,除了割爛對方衣服那回,愣是沒摸到白桁一下。

奚陵憋屈極了。

從展示出來的靈力來看,白桁明明比他弱了不少,卻好像每次都能提前預知似的,時常奚陵才剛起了一個手,下一刻對方就猜到了他的動作,瞬間躲了過去。

這時,不遠處的屋子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奚陵一頓,下意識想要躲藏。

——華珩和裘翊還沒走,若是讓他們看到了自己沒忍住又動了手,難說不會将他抓起來再紮一頓。

他不想被紮,紮一次真的很疼。

但還沒等到奚陵開始動作,和他報了差不多想法的白桁就先反應過來,一把捂住了奚陵的嘴,将他推進了一旁堆放的柴火堆。

“吱呀”一聲輕響,房間裏的人走了出來。

是賀永安,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想做些什麽東西。

依稀的光亮照入了這個角落,奚陵撐坐在地上,腦袋靠上了柴火,白桁則是半跪着,緊緊捂着他的嘴巴。

兩人挨得極近,溫熱的呼吸打在了奚陵的臉上,他有些不自在地歪了下腦袋,莫名覺得二人現下這個姿勢有些熟悉。

賀永安正在左右張望。

奚陵不知道這個人想要做些什麽,他有點煩,被捂住的下颌一陣繃緊,那是他即将失去耐心的證明。

一無所知的賀永安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臨近,還以為沒人,悄悄地走到了奚陵方才坐過的石桌面前,從桌上三個茶杯中準确無誤地找到了奚陵用過的那一個。

然後……興奮地抱到了懷裏。

連不耐煩都差點忘記了,奚陵眨眨眼,茫然地看着賀永安奇怪的行為。

白桁也是有些驚訝,挑了挑眉,難得認真打量了一番這位不得了的小輩。

該怎麽說呢?

好眼熟的行為。

“吱呀”又是一聲響,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賀永安原地歡快了一會,就又捂着茶杯,寶貝似的縮回了屋裏。

後院重回寂靜,蹲在柴火堆裏的二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下一刻,奚陵率先出手,擡腳就要上踢後撤,卻不料白桁早有準備,直接拖過奚陵的腳腕,一把将他拽了回來。

奚陵臉上當即露出痛苦。

……忘記腳也是縫上的了。

見狀,白桁一愣,連忙松開了手,想要挽起他的褲腳查看,但奚陵怎麽可能配合,一失去束縛以後擡腳就踹,白桁側頭也沒躲過,再轉回來時臉上已經隐約紅了一塊,還有一點灰撲撲的痕跡。

白桁氣笑了。

除了之前高熱那回,他還從來沒對奚陵露出過冷臉,而那次奚陵燒得迷迷糊糊的,其實也沒怎麽看真切。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白桁冷下來的時候,居然這麽……有壓迫感。

棱角分明的臉居高臨下地垂視,白桁目光沉冷,針紮般壓了下來,聲音中似乎壓抑着什麽東西:“腳怎麽回事?”

這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被他唬得交代了一切,但奚陵是誰,白桁的氣勢非但沒将他壓制,反而更冷地看了回去,手中動作更加不留情面:“與你無關!”

噼裏啪啦,柴火堆被轟得稀爛,白桁頭也不回,反手甩出了一個隔音陣,将所有的動靜都隔絕在了這一方小天地。

——他對力量的掌控顯然已經精細到了一種極致,明明修為低微,發動陣法時居然也不需要任何起始的準備。

下一刻,二人又一次鬥在了一起。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白桁不再一味地閃避,一直束在背後,連面對魇蛟都從未用過的佩劍第一次出了鞘,雪白劍光中,他竟和奚陵打得有來有回。

“锵——”

半刻鐘後,伴随着金屬刺穿地面,白桁一把扔掉了自己的武器,趁着奚陵靈力空缺的空檔,猛地撲住對方,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沉悶的肉-體碰撞聲響起,奚陵開始不斷掙紮,卻怎麽也掙不開白桁的禁锢。

于錦有句話說對了,奚陵的身體真的很弱。

遠程跟人比拼靈力時再強,一旦被近身,這具支離破碎的身體根本不是白桁的對手。

趴在地上,奚陵氣紅了眼。

“別折騰了,沒發現你靈力越來越弱了嗎?”

摁住暴躁地動來動去的奚陵,白桁嗓子有點啞,平複了一下氣息,才低聲問道:“這兩天殺的東西不少,實力恢複了很多吧?”

重磅一般的話扔下,身下掙紮的身體立即停了下來。

白桁稍稍滿意,一寸寸看過奚陵線條精致的側臉。

那裏累出了一點薄汗,有些許發絲粘在上面,非常好看。

見狀,白桁的目光不自覺地深了一點。

他垂眼,繼續開口:“你應該能感覺到吧,這樣回複的靈力是無法再生的,它們只是短暫性地在你破碎的丹田裏停留,再這樣揮霍下去,很快就又會耗幹淨。”

“不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或者說——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麽嗎?”

稍稍俯下身,沙啞的聲音帶了點誘哄:“讓我跟着你,我幫你查清,怎麽樣?”

久久沒有回應,好一會,奚陵才轉頭,抿唇看着白桁。

正常人不會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奚陵聽出了這話的潛在意思——白桁知道他失憶。

這倒也不算個秘密,玄裕宗核心人員裏,就有不少知曉此事,況且自己這些天表現得也多少有些明顯,他停頓了一下,問:“你就知道?”

悶聲笑了笑,白桁面不改色撒謊:“我看過一點仙盟的卷宗。”

夜風吹過,他的目光隐約泛着溫柔:“而且,說不定我能修複你的丹田呢?”

裘翊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居然能做到?

奚陵不相信,但也不在意。

——這人的消息看來還是滞後了一點,譬如自己都快要死了,丹田修不修複的,有什麽必要性?

白桁不知道他的想法,還以為這是默許,見他沒有再動手的意思,緩緩松了力,将他從地上拉起。

白桁仔細拍打着奚陵身上的灰塵。

“我已經猜到了。”須臾,奚陵忽然開口道。

最開始殺人壓制不住興奮時,他就有些懷疑。

後來記憶回溯裏,看到魇蛟标記不了自己,奚陵就差不多已經确定。

聞言,拍打的手明顯停了一下。

“也是,你多聰明。”

倒是也沒太意外,一片寂靜中,白桁笑着,手掌又換了個位置,轉而放到了奚陵的後背。

——那是個帶點疼惜,又帶點安慰的撫摸。

奚陵突然很煩。

“愛跟就跟着吧。”說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院子。

擡起的手沒了依托,在半空中停滞。

少頃,白桁收回了手,正要回房之際,已然離開的奚陵卻突然去而複返。

疑惑擡眼,白桁正要問詢,下一瞬,伴着一道淩厲的劍光閃過,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奚陵摸去的自己的佩劍破空而來,直直地襲向了他的下半身。

得虧他躲得快,碎布飄過,只是削斷了一截褲腰帶。

奚陵面無表情。

“狗東西。”

話畢,院中傳來了一道重重的房門關閉音。

月光傾灑,照亮了白桁瞬間通紅的臉。

他看了眼迅速消下去的要害,許久,懊惱地捂住了額頭。

短暫的ying過,迅速地吓軟(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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