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回現場

重回現場

街市上依舊人來人往,繁華的跡象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

昨夜的花燈架子被衙役們輪流看守着,就連碎掉的花燈罩也沒有移動,只剩下一攤血跡在原地。

裏面的那顆嬰孩頭顱早進了停屍房。

張桓和趙淮一同走在前方,溫俪在側邊跟着。

“昨夜是戌時三刻,有路人發現花燈中藏着東西,随後起了風,花燈被風吹落,碎在地上,随即頭顱滾出。”

趙淮回憶着昨晚上的場景。

張桓道:“送去的嬰孩頭顱,仵作驗出,是死後被人所割,死因是窒息,但具體是什麽方法,沒見到剩餘的屍體也說不出。”

趙淮有些疑惑:“兇手為什麽要選擇在鬧市抛出頭顱,豈不是更容易被人發現。”

張桓也有些疑惑,“聽說這樁案子與六年前的案子如出一轍,難不成是兇手再次出山。”

溫俪微微皺眉,“而且這是第二起案子了。”

張桓點頭,“不錯,前幾日永巷更夫來報案,說看見有頭顱被人扔在巷子內,但第二天衙門派人出去找卻什麽都沒有,也就不了了之了。”

溫俪蹲在碎掉的燈罩前,看着那一灘碎裂的琉璃。

“可是,人頭怎麽放得進去?”

雖然嬰孩的頭顱小而軟,但燈罩也實在是狹窄,根本不可能塞進去。

“這就要問問那老板了,花燈都是他們統一準備的,不可能查不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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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淮沖雲霄使了個眼神,雲霄立刻會意,領着人去将昨夜的老板帶過來。

“奇怪。”溫俪那碎片的時候,手上不小心沾了一點血跡。

趙淮見狀,從袖子裏面拿出帕子替她擦幹淨。

動作自然而又親昵。

張桓看看他,又看看一旁認真觀察碎片的溫俪,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趙淮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有什麽奇怪的?”

溫俪将碎片舉到他眼前低聲道:“這碎片截面上好像有東西,但是看不清。”

張桓連忙湊了過來,“能否讓我看一看。”

溫俪擡手将碎片遞給他。

張桓用手撚一點在指腹,湊到鼻尖聞了聞,“有股子魚腥味。”

“是魚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張桓,一道是溫俪。

趙淮有些疑惑道:“魚膠?”

見他不解,溫俪輕聲解釋道:“魚膠就是将魚鳔處理幹淨後,隔水熬制成的膠體,一般都是用來膠接木材還有窗戶紙的。”

張桓看着溫俪眼中閃過欣賞之意,“想不到姑娘對此如此熟悉,還未請教姑娘名姓。”

溫俪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恰巧知道,大人叫我溫俪就好了。”

張桓微微颔首道:“溫姑娘。”

趙淮輕咳了咳,莫名有些不爽,他站起來隔在兩人中間,阻擋了張桓的視線。

趙淮緩緩道:“那就是兇手事先就已經打碎了燈罩子,将頭顱放進去,再用魚膠粘合碎片,而這盞花燈在最高處,夜色昏暗,不容易被發現,好缜密的心思。”

溫俪點點頭道:“如此只要順着誰接觸到花燈這條線,就很快能得到線索了。”

正好這個時候,雲霄帶着花燈老板趕了過來。

老板昨夜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夜之間就像是蒼老了不少。

溫俪有些詫異:“你這是怎麽了?”

“小的李嚴,唉。”

李嚴嘆了口氣,面帶苦色道:“自從昨夜那事情發生了後,小的生意是一落千丈,連帶着東家的生意也不景氣。”

溫俪道:“你的東家?”

李嚴點點頭,“東家正是永巷琉璃廠榮寶齋的孫掌櫃,本以為能趁着宴春日,将花燈悉數賣出去,順便宣傳宣傳琉璃廠這東西,誰知道就出了這檔子事情。”

趙淮想到什麽,問他道:“那你們所有花燈都是從琉璃廠出來的?”

李嚴點點頭,“自然是。”

他又問,“花燈從出來到展出,中間都是由誰負責的?”

李嚴想了想道:“花燈從東家的琉璃廠做好後由他們送過來,再展出,這些一直都是我負責的,但是并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啊。”

幾個人對視一眼。

溫俪道:“勞煩您為我們帶路,去琉璃廠。”

李嚴趕緊點點頭道:“使得使得。”

琉璃廠坐落于永巷最裏面,四進四出的大院落,裏面又劃分了許多商鋪,有文房四寶,書肆等。

李嚴帶着幾個人直奔正中的榮寶齋。

齋內雕梁畫棟,彩色琉璃樣品琳琅滿目,在光線折射下顯出幾分富麗堂皇。

孫掌櫃正在櫃臺後撥着算盤,看到李嚴來了,皺緊眉頭揮了揮手。

“你怎麽又來了,我都說了,日後你都不用來了,讓你辦個事情辦成這樣,真是晦氣。”

李嚴面色為難,祈求道:“東家,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次,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實在是不能啊。”

孫掌櫃聞言一瞪眼,“你這話什麽意思,威脅我?”

他說着從後面出來,揮手驅趕,“走走走,滾遠點。”

這才看到李嚴身後還有幾個人,孫掌櫃當下就來氣了,“怎麽,還要強要不成?”

還是趙淮上前一步,他生的高大,氣勢逼人,讓孫掌櫃下意識後退一步。

趙淮雙手抱胸,眼神犀利道:“官府查案,孫掌櫃是吧。”

聽到官府這兩個字後,孫掌櫃臉色一變,瞬間臉上帶上笑意。

“大人,我們都是正經生意啊。”

趙淮冷嗤一聲,“這麽刻薄,瞧着就不怎麽正經。”

這話說的,讓孫掌櫃臉色青了又黑。

張桓看着趙淮跟個刺猬一樣,他嘆氣搖頭。

但瞧着孫掌櫃方才那樣子,又覺得趙淮這樣做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溫俪輕咳一聲,上前打破尴尬的氣氛,為趙淮找補。

“我們大人心直口快,掌櫃莫要怪罪,我們只是想見一見那日運送花燈的人,人命關天,還望掌櫃認真對待。”

孫掌櫃面色才緩和幾分。

他想了想道:“那日運送花燈的人啊……”

“好像是呂老四,對就是呂老四。”

孫掌櫃一拍腦袋肯定道。

他說着就扯着嗓子将管事的喊了出來,“老曹,老曹!”

老曹從後院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擦了擦手手上的水,“掌櫃的,怎麽了?”

孫掌櫃沒好氣道:“呂老四呢,喊過來,官府來了人要問他事情。”

老曹面犯難色,“掌櫃的,不是我不喊,那呂老四好幾天都沒來了,我還說去找他呢,他手上還有好幾個活計沒做呢。”

孫掌櫃啐了一口,“懶貨,定然又去喝酒了。”

日上杆頭,時辰拖的越長對破案越不利。

溫俪道:“勞煩掌櫃告訴我們呂老四家在何處。”

老曹道:“他沒家,當初還是在石橋底下,看他可憐才收了過來。”

“不過他一般都喜歡去正興酒坊喝酒,你們可以去那裏看看。”

溫俪看着一旁的張桓交代道:“勞煩大人去問問平時和呂老四交好的人,雙管齊下,免得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桓道:“好,我知道了。”

溫俪帶着趙淮一路直奔正興酒坊。

趙淮有些奇怪:“你怎麽這麽着急,人又不會憑空消失。”

溫俪才急聲道:“方才我們猜出了魚膠,這東西很少會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只會認為是補物,而呂老四一個流浪的人,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趙淮才恍然大悟,“這後面還有其他人。”

溫俪點點頭,“只怕幕後之人心狠,殺人滅口。”

兩人緊趕慢趕才一路趕到了酒坊 還沒喘口氣 就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尖叫。

兩人對視一眼,直感不好,立馬沖了進去。

呂老四死了。

聽說是老板娘看着人好幾天都不出來,怕出事才去敲門,結果一開門,就發現呂老四倒在桌子上,沒了氣息。

看着呂老四的屍體,溫俪額頭青筋直跳,還是來晚一步。

趙淮則去了樓下,一個一個挨着審,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溫俪緩緩在房間內踱步,審視着這間房,房間是二樓,為了怕酒鬼跌落,窗戶都是封死了的。

而這幾天,呂老四都待在這個房中沒有出去,唯一接觸的就只有酒坊的吃食。

她走到呂老四身旁,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眼色泛白,卻無混濁,膚色微黑,無破裂。

她掰開呂老四的嘴,口中無血。

鼻尖嗅到一絲微苦的氣息,溫俪眼睛微眯,指尖輕撚領口的布料。

顏色要比旁便深一些,應當是酒液或者什麽沾到了上面。

她又拿起呂老四的手,手掌粗糙,指甲蓋泛着蒼色,她眼尖的看到指甲上劈了一縷絲線。

她小心翼翼的拿了下來,用囊帶裝好。

她走到屏風後,視線落在了矮桌上的一盞茶水上。

她走上前去拿起茶盞,仔細打量,是雲山香茶。

呂老四嗜酒如命,還是個大老粗,怎麽會喝茶,還是這種香茶。

這盞茶水不是呂老四,那就只能是,幕後之人的!

溫俪放下茶杯,正準備離開到樓下去找趙淮說發現的東西。

餘光卻瞥到,床榻龐的側角,露出了一點桃紅的裙衫,但不過眨眼間,那截衣角就消失了。

溫俪心中一凜,如遭雷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放輕腳步,緩緩朝着床榻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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