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當年舊事
當年舊事
宮女太監們在下面排成三四排，隔了一臂的距離。
雲香站在中間，垂着腦袋，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眼神飄忽不定。
很快護衛們檢查到了她，雲香抵死不伸出手，便被重點懷疑帶了出去。
萬貴妃看清楚是雲香，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雲香是她宮中的人，若是出了什麽事，她這個一宮主位豈能撇清，加上之前聖人對她模棱兩可的态度。
萬貴妃越想越是心驚肉跳，趕緊站出來解釋道:“陛下，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雲香是臣妾的人，一直在臣妾身邊，對臣妾忠心不二，怎麽會是那等子歹人呢。”
方才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找出兇手的萬仲單，接受到萬貴妃的信息，又頂着聖人的眼神，一時間進退兩難。
他心中油煎似的難熬，畢竟萬貴妃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他這個刑部郎中也別想獨善其身。
聖人冷眼瞧着兩人，點名趙淮，語氣不冷不淡。
“你去。”
趙淮有些受寵若驚，先是為難的看了一眼萬仲單，才慢吞吞的上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雲香，緩緩蹲下身子，目光落在她緊緊抓住的袖子上。
“你這又是何必，早晚都會被看到的，你也不希望是以斷手的方式讓衆人窺見真相吧。”
“聽說雲香姑娘早前都一直不在萬貴妃身邊伺候，這一點姑娘怕是做不得掩飾。”
趙淮慢悠悠說着令人心驚肉跳的話，神情偏偏極度無辜，就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那般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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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香死死咬緊唇，聽到趙淮這般威脅似的話，緩緩放松手。
但她瞬間後悔又想握緊，卻被身後的護衛抓住機會一把按住，将手拉了出來。
過程十分迅速粗魯，雲香被捏的手腕發紅，眼眶通紅，死死地盯着趙淮。
溫俪眼尖的看到雲香的手上青一團紫一團，大片大片的淤青蔓延而上，其他的被衣裳遮住。
衆人看向了雲香的袖口，果不其然裏側的白色中衣染上了點點紅燭，已經凝固在上面，即便是清除了不少，但是紅痕還是留在了上邊。
兇手就是雲香！
事到如今，雲香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萬貴妃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她紅着眼，聲音有些哽咽，指着雲香的手都在顫抖，“本宮竟然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惡毒，本宮以為你是無辜還想保你，你簡直是狼心狗肺！”
萬貴妃這番如泣如訴的訴苦，成功讓聖人的注意力拉到了她身上。
萬貴妃底子是美豔的，不然也不能專寵十年，雖然紅疙瘩看着有礙觀瞻。
但在燭火隐隐綽綽的朦胧下被隐去大半，加上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讓聖人的心腸微微軟下來。
他出聲安撫道:“好了，你是個善良的，一切都是這個賤婢的錯。”
萬貴妃看準聖人心軟，立馬撲跪在聖人身上，嬌嬌怯怯，“陛下。”
這副郎情妾意的一副溫馨畫面深深地刺痛了雲香的眼，她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凄厲瘋狂。
“貴妃娘娘還真是做得一手好戲，将陛下像個蠢貨一般哄得團團轉，奴婢還真是好生佩服啊。”
雲香瘋狂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震驚，尤其是聖人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敢指着聖人的鼻子嗎，這可不就是不要命了。
“混賬！”聖人猛然站起來，怒目圓瞪。
所有人吓得跪下去，趙淮和溫俪也跟着大衆一同跪下去，這個時候多說多錯，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
雲香卻并沒有被聖人這副樣子吓到，事到如今無所謂死不死的，她摸了摸耳垂處的耳铛，似乎這樣就能獲取無盡的力量。
聖人也看到了雲香的動作，順着她的動作看到那一副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铛，他瞳孔驟縮，心神一震。
他喃喃出聲，“你……”
雲香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整個人瘋癫又狂傲，她嘲諷的看着上方的萬貴妃。
“貴妃娘娘，我惡毒，我狼心狗肺，呵呵哈哈哈，你不妨說一說你爬到今日，還不是由無數無辜之人的鮮血做成的，亂葬崗的棄屍，有多少是經過了你的手，就連我今日放在哪裏的那具屍體，你覺得她死得熟悉嗎，像不像六年前被你害死的珍珠？”
雲香笑得意味深長，眼淚無知覺一般的從眼角滑落。
她笑累了，擦去眼角的淚，“可惜啊，今日做的這一切沒能讓你失去一切，不過我死了你也落不着好，當年的事情，你以為你瞞得住嗎，每每午夜夢回，聖人你會想起她嗎，她死得好慘，她是被你們逼死的！”
雲香揚起下颌看着聖人，眼中閃爍着惡意，“聖人，您猜猜您的好貴妃，當年真的好好對她了嗎，虧她相信着你，你不過也是個懦夫，居然還和殺人兇手共枕，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雲香說得愈發癫狂，眼中閃出恨意。
她拔下頭上的發簪，趁着護衛們跪着不注意，她三步并做兩步，朝着萬貴妃撲過去。
宮妃們吓得尖叫連連，四處逃竄，護衛們即使上前按住了雲香。
雲香拼命掙紮，亂揮舞着手。
周圍亂糟糟的，萬貴妃驚慌失措只感覺臉上涼飕飕的，還帶着微微的疼意。
她愣愣的伸手摸臉，只摸到一片粘稠。
她顫抖着伸出手，殷紅的血刺痛雙眼，她尖叫一聲，幾欲昏死，偏偏恨意支撐着她讓她保持清醒。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輩子都會被人說說是一個毀容的惡毒的賤人！你不得好死！”
雲香看着萬貴妃臉上的傷口，得意的大笑着。
“殺了她，殺了她！”
萬貴妃氣得口不擇言，完全忘了聖人還在，沖上去就要把雲香掐死。
雲香則在聖人的指示下，被護衛們帶了下去，一路上還在不停的詛咒着萬貴妃。
這場鬧劇，鬧得聖人頭疼欲裂，尤其是牽扯到當年的那件事情。
他有心想問個清楚，看着萬貴妃這副瘋魔的樣子，只能暫且讓人帶着離開去找太醫。
聖人離開了，萬仲單因為擔心萬貴妃被處罰，帶着人追了上去。
原地空蕩蕩的，一時間只剩下溫俪和趙淮兩個人面面相觑。
溫俪低着頭捏緊手，“是你讓聖人喊我來的。”
她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
趙淮抿唇沒有正面回答溫俪的問話，而是拿起手中的那件衣裳，“今日這事處處都透着蹊跷。”
溫俪看他，“為什麽？”
趙淮回想着先前的一幕幕，冷靜分析道:“在發現屍骨和這件衣裳，萬仲單的表情特別不對勁，恐懼過了頭，一個刑部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怎麽會如此害怕一具屍骨，還有，一個宮女怎麽會知道大佛像的正殿有通氣口，連我們都是問了住持才得知的。”
聽着趙淮這一通分析，溫俪撐着下颚目光看向那具屍骨 “或許萬仲單害怕的不是屍骨，而是這具屍骨死的方式。”
溫俪走到大水缸面前，看着那一池血水，“如果說雲香制造的血淚是紅燭所融，那麽這一池血水又該怎麽解釋，這裏面的的确确摻的是血，寺廟裏面戒葷腥，她得到血的來路會是哪裏。”
趙淮接着她的話說下去，“雲香是萬貴妃身邊的宮女，萬貴妃盛寵，或許是在宮裏面的禦膳房得到的。”
溫俪搖頭，“雲香表面看着是萬貴妃身邊得寵的宮女，但她的生活可未必如外表那麽風光，方才我在她手上看到了許多傷痕，你說誰能在萬貴妃的眼皮子底下欺負雲香？”
萬貴妃那副脾氣又怎麽會忍受，怕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萬貴妃。
“而宮中不允許貴人們苛待宮女，哪怕是宮女犯錯宮妃有權訓斥，無權處罰，所以為了自己的名聲，萬貴妃也不會讓雲香在外面晃悠，不然被人發現可就糟了。”
溫俪緩緩踱步，圍繞着那池血水。
“所以，雲香得到的血只有一個渠道，那就是萬貴妃身邊，但問題是為什麽萬貴妃會有這些東西。”
只要解開這一切，就能知道萬貴妃和萬仲單隐藏的秘密，到時候萬仲單的把柄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是要怎麽解開這個謎團呢。
溫俪突然想到雲香方才反反複複提到的當年舊事，就連聖人的表情都變了
而且也是六年前，她心中湧起想法，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我想到了！”
溫俪停下腳步，忽然轉頭想要告訴趙淮，卻撞上一堵溫熱的“牆”。
趙淮被撞的悶哼兩聲，後退兩步，忍住想要揉/胸口的沖動，啞聲問道:“你想到了什麽。”
溫俪別開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聽雲香提到珍珠這個名字，能和她認識，還和聖人貴妃有關聯，應該就是宮中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宮女。”
“只是，”她突然泛難。
“六年前的宮女名冊，只怕是不好拿到手，過去這麽多年也不好查。”
趙淮看她為難的樣子，咳了兩聲，“這件事交給我，你繼續查你自己的，夜深了，我護送你回府吧。”
溫俪想拒絕，而趙淮顯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徑直往前走，她無奈，只能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