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來了?”
“出來了?”
第二十二章
兩個女人各執一詞,誰都覺得自己委屈,越說越生氣,兩個人之間距離越縮越短,紛紛張牙舞爪,眼看就要抓到一塊。
蘇涵涵分開人群走過去,争吵的女人暫時住口,都回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繼續吵。
蘇涵涵背對着争吵的女人,一手扶着門板對看熱鬧的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
她說完,就把門邊的人推出去,關上了大門。
吵架這件事,往往越有人圍觀,吵得越起勁。吵到最後,雙方當事人都會忘了最初的矛盾,純粹為了不在人前輸給對方而戰,矛盾也會随之升級。
所以真想拉架,有一個調解的人,讓雙方坐下來談最好。
“哎哎等一下,讓我進去,我勸勸她們。”蘇大娘手裏牽着蘇家興,趁門沒有關嚴實,擠進了門裏邊。
蘇涵涵很無語,她回來時就看見大娘站在人群裏邊,看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的跟旁邊的人點評。這會想起來勸架了?
大門一關上,蘇母跟對方争執的聲音果然小了很多。
就幾個人,不用想着把自己的理由委屈讓圍觀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可不是不用吼了?
聲音小下去,出口的話就會理智。
蘇母說:“哪有你這樣的?我都沒見過你閨女,去哪裏給你找人?”
對方家裏姓李,蘇家望私奔的對象叫李春梅。
李春梅的娘說:“別說的這樣委屈,誰知道你是不是把人藏到親戚家裏去了?”
蘇母剛壓下去的火再次升騰,聲音随之提高道:“你別血口噴人……”
蘇涵涵上前一步,拉着蘇母道:“媽,別喊,有話好好說,說不定以後還要做親戚……”
“誰跟你們做親戚?”
李春梅娘不由分說打斷蘇涵涵的話,臉紅脖子粗道:“就你們這窮家破業的,娶得起我閨女嗎?”
蘇涵涵驚訝。原來這人不僅蠻橫,還是個勢利眼。
她壓根就沒看起蘇家。
所以才提出天價彩禮的吧?
五千塊彩禮,虧她想得出。
村裏誰家出得起?
難怪李春梅會跟哥哥跑了。
這樣看來,李春梅倒比她娘明事理。
蘇涵涵沒生氣,笑道:“話可別說滿,能不能做親戚暫時是不好說,但還是留點餘地的好。”
“呵。”李春梅娘的鼻孔朝天。
蘇大娘插嘴道:“要我說,現在春梅都跟家望跑了,說不定孩子都懷上了。你這彩禮能不能少點?讓孩子把婚結了算了。”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開口,李春梅娘立即炸毛,跳着腳道:“不行,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我閨女就算懷了孩子,也得打掉不進你家的門。”
蘇建業擡眼看看潑婦一樣的女人,嘆口氣。
跟這樣的人做親家,以後還不知怎麽樣。
他在心裏把自己兒子罵了一頓,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蘇涵涵阻止了蘇大娘的話頭,又讓母親稍安勿躁,對李春梅娘說道:“這都是後話。嬸子,你看這樣行嗎?你去你家親戚那裏找,我們在自己親戚家裏找,盡快把他們找回家來。天寒地凍,別在外面受罪了。”
李春梅娘半信半疑道:“你們真沒把我閨女藏起來?我不信。”
蘇涵涵笑,說:“我們把人藏起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對我們有什麽好處?你看,我爸的臉一直都沒擡,他可是要面子的人。該怎樣就怎樣,咱們不是那樣的人家。”
李春梅娘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不這樣還能怎麽樣,她只能沒好氣地瞪了生出不肖子的蘇母一眼,色厲內荏昂着頭,出了蘇家大門。
蘇大娘待人走遠,贊許地對蘇涵涵豎了大拇指,說道:“到底文化人有辦法,幾句話就把人打發了。行了,人走了,趕緊讓你哥出來吧。”
蘇涵涵無語地看着蘇大娘。
蘇母因着兒子被人指責鄙夷,正窩火,沒好氣道:“出來什麽出來?你真以為家望在家裏藏着呢?那潑婦翻箱倒櫃時你不是看着的嗎?家裏哪兒能藏兩個大活人?”
蘇大娘讪讪道:“沒在家?那家望把人大姑娘帶哪裏去了?”
蘇母道:“也有可能是那個姑娘把家望帶跑了。”
她始終認為自己兒子做不出拐帶姑娘的事。兩個年輕人私奔,肯定是人家閨女的主意。
現在就看兩人在哪家的親戚家被找到。只要在姑娘親戚家被找到,她說話就能壓着那個女的。
蘇涵涵勸蘇母:“別生氣了,明天讓爸找幾個人幫忙,趕緊把哥哥找回來吧。咱家想想辦法,給兩個人把婚事辦了。”
“急什麽?”蘇母說:“他們能不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就讓他們在外面跑個夠。吃了苦受了罪,才知道遇事不能自作主張。”
話是這樣說,沒用多久,兩口子晚飯都沒吃,出門找人幫忙去了。
蘇涵涵做了飯,天黑透了父母才回家,兩人捧着大碗,“咕咚咕咚”喝湯。
看着父母黑發裏摻雜的白發,蘇涵涵心裏挺不是滋味。
都是沒錢鬧得。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賺到錢呢?
第二天一大早,朋友,本家兄弟來了一院子。蘇母早早燒了一大鍋稀飯,炒了蔬菜烙了白面餅,一大幫人圍着磨臺吃了飯,騎着或者自家的或者借來的自行車,兩人一組,出發去找蘇家望。
蘇涵涵心裏還惦記着廠裏,在家待不住。蘇母也知道她的工作重要,一直催她去上班。
娘倆走到門口,蘇母說:“聽蘭蘭說,你大姨以前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出了事,人沒大礙吧?”
蘇涵涵點點頭,說:“沒事,快出院了吧。我去看望過了,肋骨受了點傷,能下床了。”
蘇母欲言又止,最後對女兒擺擺手說:“沒事就好,你忙去吧。”
蘇涵涵知道母親想說什麽,但她跟趙子成絕無可能。
早上幫着蘇母做飯炒菜,她到廠裏時已經九點多。
到辦公室坐下不久,對面的劉鑫湊過來對她說:“聽說了嗎?檢查組沒查出什麽來,今天要回去了。”
蘇涵涵心裏一動,壓着心裏的狂跳問:“咱們領導是不是也放出來了?”
劉鑫說:“那自然,把人關着這些天,早該放出來了。不過我聽說,他恐怕要離開廠裏。”
離開廠裏,只是委婉的說法。事實是賀熙城因渎職,被廠裏開除了。
渎職不渎職沒人說得清,但出了這麽大事,總要給上面一個說法。不然檢查組這勞師動衆的,也太沒面子了。
劉鑫搖着頭說:“可惜了,賀熙城是個好領導。”
蘇涵涵心情低落無心工作,手裏拿着筆卻一個字也寫不下去。
被廠裏開除,公司又送了人,某人成窮光蛋了。
蘇涵涵撇撇嘴,還沒見過他落魄的一面呢,不知道是不是跟別人不同。
心裏無端堵得慌,她看向窗外,吐了口氣。
一天心神不寧,她頻頻往門口看。
他總會回來拿私人物品吧。
也不知道賀懷遠的秘書會讓誰接任。
到了下班時間,蘇涵涵惦記着家裏的事,早早地收拾了東西,出了廠門。
空氣幹冷幹冷的,路邊冬青叢裏的雪緩慢地化着,上面蒙了一層灰,跟黃昏的天空一個顏色。
蘇涵涵低頭往手裏呵了一口氣,緊了緊圍巾快步趕路。一擡眼,看見路邊站着個人。
站姿筆挺,軍大衣微敞,裏面是黑色的外套,頭發好像長了點,臉上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嘴唇有點幹,起了皮。
蘇涵涵漫不經心:“出來了?”
“什麽話?我根本沒進去。”賀熙城瞧着她,一本正經說:“我只是被限制出入。”
蘇涵涵點點頭,懶得跟他咬文嚼字。
她疑惑:“你怎麽不進廠裏?你的辦公室暫時還沒人動。”
他眼角都沒往廠裏瞥一下,只看着她說:“以後再說。嚴永盛在狀元樓擺了一桌給我接風,一起去吧。”
蘇涵涵哪裏有心情?
“不了,家裏有事。”
他只是看着她,說:“一頓飯耽誤不了多少事,吃了飯我送你回去。”
蘇涵涵想了一下,說:“你們兩個吃飯,帶着我多不方便。”
性格使然,她到現在還是會腼腆,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他卻笑一下,不由分說,拉着她就往飯店走。
他長相俊朗,走路帶風,本就惹人注目。眼下再跟她拖着手,簡直是視線中心。
他從小備受矚目慣了,蘇涵涵可受不了。
她連忙小聲說:“好好好,我自己走,你別拉拉扯扯。”
看着她泛紅的臉頰,額角竟然窘迫地微微冒汗。他心一軟,松開了她的手。
蘇涵涵的手獲得了自由,卻又無處安放了。那手上他的溫度始終不散,一直灼熱燙人。
沒一會,兩人到了狀元樓,走上二樓,走廊裏迎面走來一人。
蘇涵涵一怔,這人居然是賀玉清。
她變了臉色。
要說這輩子,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非他莫屬。
賀熙城也有些訝異。
沒聽說賀玉清回來。
賀玉清看見蘇涵涵,臉上驚訝一閃而過,随即笑道:“涵涵,你怎麽在這?”
涵涵?叫得可真随意。
賀熙城面無表情,道:“你回來了?有事?”
賀玉清點點頭,說:“我是專門來找哥的。”
賀熙城說:“那進去邊吃邊聊。”
蘇涵涵滿身不自在,見賀玉清進了包間,對賀熙城說:“你們談事吧,我先回去了。”
賀熙城伸手攥緊她的,看着她說:“你怕什麽?一見他就躲?難道以後都不見他了?”
蘇涵涵仿佛被燙着一樣,甩開他的手。
這人越來越沒個忌諱,随随便便就拉她的手,真是讓她惱火。
但她也氣自己沒有長進,當下深吸一口氣,沒再提離開的事。
他笑了,率先走進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