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穆淵目光沉沉地繼續講述道,“在被‘隔離’了兩個多月後,我天真的以為自己的病已經好了。”

“正巧母親也徹底痊愈,即将出院了,父親對我的火氣也就降下去了一點。”

“他送來了一套禮服。”穆淵的眼色暗了暗,他當時真的以為他們有和好的機會的。

他繼續說道,“為了慶祝母親痊愈,他要在家中開個宴會,給母親接風洗塵。”

“作為兒子,我必須參加。”

穆淵望着遠方出神,仿佛當天的場景就在眼前,他緩緩說道,“當天,我的情緒很高漲,我以為事情終于過去了,我終于可以繼續過正常的生活了。但是……”

穆淵打扮好了走向了鏡子,鏡中人五官立體、劍眉星目,比古希臘的雕像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穿着一套深藍色的禮服,做工考究的袖口、恰到好處的收腰、甚至連暗金色的暗紋都精致極了!

話鋒突然一轉,穆淵的語氣變得嚴肅、緊張了起來,他說道,“就在我正要出門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種感覺,一種——從脊骨末端到後腦的涼意。”

“下一刻,這股涼意愈演愈烈!”

“先是我的兩條腿、然後是我的盆骨、再是我的腰椎……涼意從下不斷往上湧,直到将我的頭也淹沒。”他說話吐字很清晰,但這短短一句話的後面是很大、很大的痛苦。

他仍在‘裝作已經過去了’、毫不在意地說着,“泛起涼意的地方,我瞬間就失去了對它們的控制力。”

“因為我是站着的,而涼意最早從腿開始,所以……”穆淵回想起當時的狀況,臉沉了下去。

他頓了好一會兒,但還是繼續說道,“所以我幾乎是立刻,就‘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穆淵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真的是完全沒有形象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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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淵當時在倒下的那一刻想起了他第一次和第二次失控的時候,但是這三者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他說道,“第三次和第一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不同,我非但沒有喪失意志,反而很清醒。”

“和第二次也不同,我沒有感覺到滔天的痛感,只有涼意。”

他邊回憶當時的情況邊說道,“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我一點、一點的失去了對身體部位的控制力。”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我慢慢的從半跪着倒在了地上,到半趴在了地上,再到匍匐在地上,最後跟個死人一樣徹底背部朝上的趴在了地上。”

想到當時狼狽的樣子,穆淵不受控制地緊了緊拳頭。

但是他很快就緩了過來。

對于當時那副狼狽的樣子,穆淵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在涼意剛剛淹沒過小腿的時候就給家裏的機器人醫生發了信息,讓它過來救我。”

他語氣緩慢地輕聲補充道,“因為我知道如此的大好日子,父親和母親肯定是沒空過來看我、再把我擡到醫院的。”這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聞。

話鋒一轉,“但是……因為人手不夠,機器人醫生扮成服務員去迎賓了,所以……它沒有過來。”

穆淵的語氣變得冰冷了,他面如寒冰,“在我喪失了對全身的控制力,只有腦子清醒,能感覺到涼氣森森的地板的時候,它沒有過來。”

穆淵說完這句話後頓了很久、很久。

當時那種情況,是誰都會很難過的吧。

身受重傷、孤立無援之類的……

穆淵冷靜了一會兒,将緊握着的拳頭慢慢放松,然後才繼續說道,“可笑的是,在我如此狼狽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屋外傳來交誼舞的音樂的聲音。”

穆淵眼前仿佛再次浮現了當時的場景,他冷冷地說道,“一邊是豪華明亮的燈火與翩翩起舞的歡聲笑語的人群,一邊是冰冷的地板與努力控制自己身體想要重新站起來卻沒辦法的絕望的我……”

穆淵沒有再往下說了,他當時心中湧起的那些黑暗的想法,不能再說給他心愛的晚星聽了。

他頓了頓,跳過了一些情節後平靜地說道,“後來,是宴會結束了,父親責怪我不懂事,讓管家來看我才發現我又發病了,這才終于把我送到了醫院裏去了。”

“我躺了整整八個小時。”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這句話,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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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穆淵的過去還沒有講完。

他繼續說道,“再然後,是第四次。”穆淵緊了緊手指,幾乎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了!

因為這次是他最受不了的一次。

他盡可能平靜地說道,“第四次,我智商退化。”

“我、我、我……”穆淵講到這裏,難得的結巴了幾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鼓足勇氣。

穆淵深吸了幾口氣後才冷靜下來繼續說道,“我成為了只會‘咿咿呀呀’的智力障礙者。”

“那段時間我連生活自理都做不到,甚至吃飯的時候要人一口一口的喂飯,上廁所的時候甚至……”

穆淵想起了當時的場景,眼睛瞥向地面,臉龐染上了一層薄紅,而耳朵則紅了個徹底。

別誤會,不是害羞,是氣的。是非常生氣當時自己的沒用的。

穆淵氣的紅着耳朵繼續說道,“當然,照顧我的事情都是丢給機器人的,父親和母親自從我沒有出席母親的洗塵宴之後對我的态度就越來越冷淡。”

對于第四次發病時的非常沒用、非常廢物的行為,穆淵補充說道,“現在經過了長時間的治療及訓練,我就算是發病也是有五六歲的小孩子的智商了,不會再發生以前的那種事情了。”

他正了正語氣,表情嚴肅地繼續講述道,“在這次發病之後,我也終于意識到,這個病症的發作不是按次數來記的,我可能一輩子也擺脫不了這個病症了。”

他回憶起之後的多次發病,自嘲地笑了笑,“後來果然也如我所料。第五次發病來得很快,只間隔了兩個星期。”

“再然後是第六次、第七次……”他微微低下了頭,語氣低沉,像是不願意再多回憶。

穆淵輕飄飄地說道,“發病的時間越來越頻繁、方式也越來越多。”

“從第一次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發作了三百七十二次。”

他講述的語氣看似很輕松,但這一句句能夠輕飄飄地說出的話的背後,是多少個仿佛被‘碎屍萬段’的疼痛難忍的日夜、多少次絕望而沒有解決辦法的發病、多少次痛苦萬分的實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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