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愛的離敘
愛的離敘
《唯月》
2023.7.03
彈奏的曲目最終敲定了《起風了》，是致那個盛夏，也敬當前。
那時聲聲蟬鳴，豔陽高照着炙烤大地，光明一片。
晚風溫柔地拂過耳畔，月光落下一層迷離薄紗，樹影婆娑，一只飛鳥直沖雲霄，擁抱孤獨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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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在周惟家裏和他一同練琴，不知不覺已日上中天，直到江月感受到了餓意才想起去看時間，13:45。
周惟摁滅了手機屏幕，道：“抱歉啊，要不今天中午你在這吃午飯？我去做。”
江月想着自己還沒吃過周惟做的東西，點了點頭說：“好。”
得到答案的周惟起身去了廚房，問江月：“有沒有什麽不吃的，或者愛吃的？”
江月想了想，回答：“不吃辣，其他的還好。”
周惟回了她一聲“好”，而後打開冰箱找食材。
起鍋、燒油、下菜、翻炒。他做的很熟練，煙火氣嗆得江月直咳，但香氣四溢。
周惟炒好了菜，端上餐桌，是三菜一湯。他将兩雙筷子分別放在兩個碗上，碗中裝着往外冒着熱氣的白米飯。
“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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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月應了一聲，而後走過來，坐在餐桌前。
她往嘴裏扒着米飯，圓溜溜的眼珠看着屋內的布置。
客廳裏的一面牆上挂了幅全家福，照片中的一家三口笑得燦爛，如冬日暖陽，裏面的周惟站在父母中間，瞧着約莫14歲，和他的父母長得很像。
江月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和你父母分開住的嗎？”她在這裏還沒見過除了周惟以外的人。
周惟搖了搖頭，回答她：“他們半年前出車禍去世了，家裏就我一個人。”他語氣釋然。
“對不起啊。”江月深感抱歉，自己不該問的。
雖然周惟語氣釋然，但江月看見了他的眼中爬上了一抹哀傷情緒，盡管那抹情緒轉瞬即逝，但她捕捉到了。
“沒事，都過去了。”周惟說。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道跨越不了的深淵，他過不去，也沒人能從另一頭來解救他。
他原是籠中鳥，在籠中舒舒坦坦得生活了很多年，過得幸福又自在。
多年後，他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但當他真的無拘無束了，他卻發現自己活得一塌糊塗。
他開始思念那個籠，可卻早已物是人非。
他所熟悉的，唯有每夜望向籠外的看見的那一輪清冷皎月。
這才半年，白羽就已污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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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江偉挂斷了電話，他的臉上早已爬滿了歲月的痕跡。
江偉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手機被随意丢到了一旁。
陳舒萍問：“怎麽樣？”
江偉搖搖頭：“雙雙的病已經無力回天了，醫生說接下來的日子她有什麽想要的，都盡量滿足她吧。”
陳舒萍聽到了這句話，也癱坐在了沙發上，用紙巾抹着淚，哽咽道：“雙雙她才十七歲啊，她還有大好人生，我的雙雙那麽乖巧懂事，老天怎麽忍心。”
如果可以，她寧願生病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她乖巧懂事的女兒。
江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哭泣的母親，勞累的父親，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十七年前，七歲的江信看着剛出生哇哇大哭的小不點，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但他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哭的樣子醜死了。”
後來，那個醜不拉幾的小不點長大了，五官也張開了，好看了很多，依舊只會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喊“哥哥”，天天笑呵呵的。
再後來，她被确診了癌症，全家都因此憂傷難過，安慰着她，可她卻像個傻子一樣，絲毫看不出難過。
“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在一起的每天我都很開心，我不難過。”
無助感籠罩着整個房子，屋裏只剩下嘆氣和哭泣聲。
窗簾擋住了陽光，光照不進來，也沒法照進來。
沒有人能夠拯救那個如月光溫柔，如陽光明媚的女孩。
愛無形，但卻聲勢浩大，無孔不入。
愛的離敘震耳欲聾。
人終有一天會到達生命的盡頭，但愛可以跨越生死，永世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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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悠揚，飄了很久很久，到達了很遠的地方。
屋外起了風，卷着落葉，載着清芬，去往每一個地方，永不落幕。
最後一個音落下，周惟看向外面的天，已是黃昏。
橘色的天幕微波蕩漾，盡頭的落日泛着橘光。
周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這個角度的夕陽溫柔如詩篇，美得像頌歌。
他看着窗外夕陽，問江月：“你要不要來看看？這個角度的落日挺好看的。”
江月轉頭看向周惟，回道：“好。”而後走到他身旁，一同觀賞夕陽。
如他所言，果真不假。
落霞的光鋪滿整座城市，汽車鳴笛，行人絡繹不絕。
扶光漸漸落幕，一輪望舒取而代之，替其照徹長夜。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周惟轉頭問她。
江月看看天，而後看向他，回答：“好。”
周惟和江月走出屋門，關上燈，頓時屋裏陷入一片漆黑。
夜還未深，周遭行人來來往往，路燈照亮了整座城市。
“演出是12月30嗎？”江月問他。
周惟“嗯”了一聲，目光向前，“加油。”，他頓了頓，問：“你明天下午有時間嗎？”
江月踢了一下路邊的石子，“嗯？有啊，怎麽了嗎？”
周惟：“還想去海邊嗎？”
一聽到海邊，江月的眼睛都冒了光，如天上正懸着的月亮散發的皎潔月光，“想去！”
周惟瞧他開心的樣子，嘴角也彎了幾分，“那明天下午我帶你去，你收拾收拾，到時候我去找你。”
“好。”江月像兔子一樣，在周惟身旁一蹦一跳，長發在身後随風而飄，散着清香。
不好好走路的後果是崴了腳。
江月坐到石階上，揉着白淨的腳踝，“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周惟擔心地看着她，又看着前方的路，說：“這兒離你家不遠了，我背你回去？”
不等江月回答，他就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江月攬上他的脖頸，而後被輕輕松松地背了起來。
他背得很穩，很有安全感。
夏日的涼風拂過身旁，卷走一片燥意。
這還是江月長大以後第一次和一個除了家人以外的男性近距離接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頻率，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清香。
她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沖破了心牆。
江月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崴了腳，但生出這個念頭的她被自己吓到了。
自己這是在想什麽？
可有些東西，一旦生了根，就會迅速發芽、成長。
[唯月·4]
2023.7.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