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秀英這個人就是這樣，同情心大發起來，收都收不住。原本已經打算不再理那個小鬼的她，在得知他家庭情況之後，還是早早地到了他的家門口等他。
中碩推開門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明顯愣了愣。
然後裝作沒看見地從她旁邊走過了。
“喂，小鬼，早上見了面不是應該說句早上好之類的嗎，你這麽沒禮貌對得起一大早就過來等你的我嗎？”秀英對着他的背影說。
中碩停了下來，手插在褲袋裏，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語氣仍是不耐煩：“這位姐姐，是我叫你等我的嗎？還有，我是有名字的，你老是一口一個小鬼就很有禮貌嗎？”
秀英被他說得一時還不出嘴，愣在那裏幹生氣。
中碩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走不走了你？”
“我居然會來等你這個混球我絕壁是腦袋被門磕壞了瞎了眼神志不清……”秀英罵罵咧咧地表示着後悔來這裏等他的心情，可是還沒說完呢左腳就踩到了右腳的鞋帶上一個沒站穩從倒數第二檔臺階上摔了下去。
中碩本來還想說：“不要這樣貶低自己的腦子、眼睛和智商啊，雖然事實就是如此。”但是話剛到喉頭，他冷淡的臉上便閃過一絲驚異，緊接着小正太便被怪姐姐撲倒了。
他本想接住她的，奈何自己力量不夠，怪姐姐又是重量級的，于是兩個人呈詭異的造型挨着倒在了一樓的水泥地上。
“啊……好痛……”秀英的手掌上被擦破了皮，流出血來。
“喂……你很重啊……”被她壓着的中碩皺着眉說。
秀英坐起來，不理會中碩糾結又無語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語：“哎……痛死了……這麽大一塊皮沒了……”
沒一會兒，中碩已經從樓上取了酒精、紫藥水和創口貼下來。
“把手伸過來。”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蹲到秀英的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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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來。”
“別動。”他強制性地拉過她的手。
那個清晨，微風拂過臉頰，他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擦拭着她手上的傷口，細碎的劉海遮過漂亮的眼睛。
那一天，他難得聽話地走在她旁邊，沒有踢石頭也沒有試圖逃跑。
“要是以後你都能這麽乖乖就好了。”來到校門口，秀英難得對他笑着摸摸他的腦袋。
中碩撇過頭去，卻也沒再說什麽。
初三的第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秀英在期末考試中的成績屬于中下，她看着卷子不悲不喜，倒是權烈比她着急。
“你都全班第一了還這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是怎樣？成心演給我們這種考不進重點高中的人看嗎？”秀英轉着圓珠筆說。
權烈嘆了口氣，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幫助你。”
“打住打住，”秀英趕忙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的成績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而且我以後既不想當科學家也不想文學家，就這樣也不錯。”
權烈還是不甘心，愧疚的表情中又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即使不想做科學家和文學家，但是進了好的高中之後，就可以進入好的大學，進入好的大學之後，就可以有一份好的工作，有了好的工作之後，才會有好的生活，你現在這麽自暴自棄消極懈怠，是非常不好的，一定要振作起來，用功起來，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我都可以幫你。”
“那你幫我找個有錢的男人讓我嫁了吧，省得再去應付接下來那麽些破事。”秀英無所謂地繼續轉着筆。
權烈的臉卻蹭的紅了，目光中還帶着一觸即發的怒意，一句話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你這種想靠別人一蹴而就的想法是極端畸形的！秀英，我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話！”
秀英無語地甩了他一眼：“不過就是随口那麽一說，別激動好麽。”
權烈抱着腦袋很是痛苦的樣子，最後終于下定決心地擡起頭，鄭重其事地說：“我一定會幫你的，我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堕落！”
堕落？！大哥，咱能不把話說的那麽嚴重不……
寒假裏，權烈好幾次興沖沖地來找秀英學習，都被她一盆冷水澆滅了熱情，但是權烈這孩子意志力堅定，繼續百折不撓地約秀英出來學習，終于，當他說出“English Club”這個詞的時候，秀英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答應了下來。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韓曜陽。他還是穿着幹淨的襯衣，外面是一件西裝，清秀而挺拔，一眼看過去就是青年才俊的模樣。只有秀英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一次Club結束之後，許多人提議一起去吃火鍋，韓曜陽含笑着點頭說了聲好。
浩浩蕩蕩地去了二十多個人，大家只好分桌坐，秀英一直跟在韓曜陽的附近，分桌的時候更是湊得他近了些，希望和他分到一桌。沒想到正打着這樣的主意的時候，坐在另一桌的權烈忽然朝秀英招了招手，一嗓門吼了過去：“秀英！這裏！這裏！”
聲音太響，秀英不能裝作沒聽到。她狠狠地看向那邊還完全不知情、興高采烈朝地秀英揮手的權烈，有一種想劈死他的沖動。
下一秒，救星出現。
最後一個進來的男生看到權烈旁邊空着的位子，二話不說就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還舒坦地呼了一聲，振振有詞地說：“你們怎麽走得這麽快，我趕都趕不上……”
權烈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去，在空氣中揮動的手也一下子停住了，最後只好收手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秀英終于如願以償地做到了韓曜陽的旁邊。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香水味，事實上以前她一直都對男生噴香水這件事持不認同态度，但是他的味道不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清爽得猶如一陣清風。
原來所有固執的态度，都可以因為一個人，輕易地改變。
韓曜陽是一個十分紳士有禮的人，對待周圍的女同胞們更是照顧有加，常常為她們夾菜、遞紙巾什麽的，秀英雖然也被照顧到了，但是看到他對所有女同胞們都是一視同仁地好，心裏卻也是開心不起來。
“曜陽哥這麽優秀，怎麽還是單身呢？是對女朋友的要求太高了嗎？”其中一個女生終于控制不住八卦的心情，有些委婉地問起韓曜陽對于另一半的情況和要求。
問題一出，秀英便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
韓曜陽微微一笑，道：“我本身也很普通，對于女朋友怎麽會高要求呢？只是現在大學裏面功課緊張，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考慮這些。”
“可以找個女朋友一起努力嘛。”另一個女生說。
韓曜陽笑着搖搖頭：“男人總應該現有自己的事業才好，在沒有實現自己的目标之前，我不想在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或者保證的情況下和她交往，這樣對女生不好。”
“喲……沒想到曜陽哥是一個感情如此認真的人啊，不過聽了你這話，多少對你虎視眈眈的女生該失望了啊。”
是啊，失望……
但是一直默默聽着的秀英此時此刻除了有些失望以外，更是産生了一種要為了他做更好的自己的感觸。
或許只有我努力讓自己做得更好，才有向你表白的資格吧。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秀英一邊走着一邊找鑰匙，一不留神被樓道口的障礙物絆了一下，險些摔倒。仔細一看，竟是坐在地上的李中碩。
“你走路能不能看着點地，每次都摔倒真的很煩啊。”中碩沒好氣地皺皺眉。
“你怎麽在這裏？”秀英已經習慣了他的出言不遜和少年老成，于是直接忽略了他的态度。
“本來今天晚上你媽媽叫我去你家吃飯的，後來她臨時有事走了。”
“所以呢？你為什麽還在這裏？”秀英繼續看着他。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這塊地是你買下的嗎？”中碩惡語相向。
“行，那你就慢慢在這裏坐着吧。”秀英擡腿從他身前跨了過去，朝樓道裏面走去。
一直走到拐角處，傳來中碩的聲音：“喂，我明天要走了。”
秀英有些吃驚，原來這小鬼是專程過來和她告別的，她掉轉頭來走到他的面前：“走去哪裏？不回來了嗎？”
“去我爸那裏過年，過完年再回來。”中碩頭一次如此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
秀英“哦”了一聲，道：“那你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幹什麽，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中碩蹙眉，淡淡地回了句：“我走了。”
“等等。”秀英一時沒有壓制住心裏的好奇叫住了她，這會兒看到他朝自己射來的兩束冷冷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原本想問的問題可能會觸及到這個小屁孩的隐私，要是換做一般的孩子，她也不會考慮這麽多，可是這個小孩特別早熟又難對付，秀英極快地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用最為委婉的方式說：“你爸爸……在外地吧？”
“恩，他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那些關于他的道聽途說都是胡說八道。”他一點都不拐彎抹角地直接回答了她原本想要問的問題，說完還露出輕蔑的一笑，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帥氣地揮了揮手，寬大的黑色羽絨衣罩在他小小的身軀上，只給她留下一個小小的倔強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