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報複

報複

晚上的班會課要進行班幹部競選,讓陳一寧感到意外的是,他那人緣好的“交際花”室友黎栩只滿足于當一個學習委員。

而班長的位置則被班裏的一個女生給拿下了。

同桌姚焱飛對陳一寧擠眉弄眼,慫恿他去參加競選,“靓仔,你也去當一個班幹,以後在班裏罩罩我。”

陳一寧用手輕戳他的腰子:“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吧!”

競選進行到尾聲,幹部的人選基本定下,陳一寧所在的宿舍有兩位室友榮獲大家的青睐。

學習委員黎栩,還有體育委員李悅洲。

他們一上臺,全班就陳一寧鼓掌鼓得最響亮,最持久,笑容最為燦爛,仿佛有種看到自己兩個兒子考上名牌大學的欣慰感。

全宿舍都給黎栩送上了祝福,唯獨平日裏和黎栩關系要好的蔣寒柯一語不發,尤為冷漠。

蘇念塵在陳一寧耳邊低聲說道:“估計是黎栩在外面和十三中的小男生一起玩的事情,被蔣寒柯知道了,兩個人鬧別扭呢。”

陳一寧覺得他在造謠:“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這樣……”

蘇念塵:“我直覺超準的好不好。”

陳一寧:“那你發揮你的直覺,你看看我最近的桃花運怎麽樣?有沒有可能……”

被喜歡的女孩子表白!

蘇念塵裝模作樣地給他看起了手相和面相,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氣。

“依我看,你命裏注定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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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寧默默收回了手,順便踩了他一腳。

狗東西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整理床上物品的時候,陳一寧從床縫裏拽出了一條白色的蕾絲邊絲襪。

什麽?!他的床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難道是上一屆學長留下的!?

難道這裏以前是女生宿舍?!

陳一寧大受震撼,手拿絲襪的一幕好巧不巧還被蘇念塵看見了。

“你這個變/态,竟然帶這種東西來學校!”

“不是我帶的!”

陳一寧拿着絲襪質問起了上鋪的黨星喬,“這是你的?”

黨星喬面紅耳赤,搖頭又點頭,最後從床上爬了下來,跟他小聲道歉:“對不起……是我的東西,不小心掉下去了。”

陳一寧:還真是你啊!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每天最早上教室看書,睡前還要預習功課,就連軍訓時候排隊打飯也要拿着小本本背單詞。

都以為你是個勤奮上進的好學生,沒想到背地裏居然是個女裝大佬!

陳一寧手裏的絲襪被蘇念塵搶了過去,只聽蘇念塵用邪惡的語氣對黨星喬說道:“喬喬,你也不想被全班的同學知道你是個變态的事情吧?”

陳一寧忍不住吐槽:“喂喂喂,到底誰更變态啊!”

黨星喬眼裏閃着淚花,手足無措地向他們解釋:“不是我故意帶來學校的,是整理衣物的時候不小心塞進書包裏的……”

蘇念塵:“呵,不小心塞進書包裏帶來了學校,然後又不小心掉到了陳一寧的床上,你一定是在勾引他!”

陳一寧:???

你的邏輯呢?

黨星喬把蘇念塵拉到了陽臺,決定私了這件事。

自那以後,黨星喬就成了蘇念塵的專屬小仆人,不是替他洗衣帶飯,就是打掃衛生整理內務。

陳一寧覺得這事有點嚴重,像在霸/淩,就勸蘇念塵收斂收斂,別這麽無所顧忌地壓榨室友。

蘇念塵顯得很無辜:“又不是我逼他的,而且他只替我幹一周的活。”

當事人黨星喬也忸怩地點了點頭:“我沒有被欺負……是我自願這麽做的。”

陳一寧不放心,又連續觀察了幾天,見他們确實沒什麽太大的沖突,而且有時候也湊在一起讨論漫畫和小說,關系其實沒他想象中的那麽差。

有天晚上,蔣寒柯突然跟他商量起了調換床鋪的事。

陳一寧感到驚訝:“怎麽了?你不喜歡這個位置嗎?”

說起來這幾天,黎栩和蔣寒柯湊一塊兒吃飯的次數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真如蘇念塵所說的那樣,兩人鬧了別扭。

蔣寒柯也沒說明換床鋪的理由,只是說要換。

陳一寧還沒來得及答複他,身為室長的李悅洲就把蔣寒柯叫了出去談心,回來之後,蔣寒柯再也沒提要換床鋪的事。

快要熄燈睡覺的時間,陳一寧聽見蔣寒柯問道:“明天能跟你一起去食堂吃早飯嗎?”

“啊?我跟你?就我們兩個嗎?”

“嗯。”

陳一寧受寵若驚,心裏直呼好家夥。

到底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喪,讓蔣寒柯這朵不茍言笑的高嶺之花主動提出要跟他一起吃早飯這種請求。

陳一寧:“你不跟黎栩一起吃嗎?”

蔣寒柯:“不了。”

陳一寧沉默良久,猶豫不決,萬一他和蔣寒柯一起吃飯惹黎栩不快怎麽辦?

他會不會又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

陳一寧閉眼思索,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夢鄉,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沒亮,鈴沒響,蔣寒柯就把他叫了起來。

宿舍裏起得最早的人是李悅洲,每天堅持跑步鍛煉。

緊接着的是黨星喬,早起吃早飯背單詞,再之後才是黎栩和蔣寒柯。

陳一寧哈欠連天,往日他和蘇念塵起最晚,鈴聲結束才不緊不慢地爬起來。

今天估計要讓蘇念塵當獨行俠了。

陳一寧蹑手蹑腳地走進洗漱區,生怕被蘇念塵抓包他要和別人去吃早飯。

整理好儀容儀表,陳一寧和蔣寒柯一起出了門,讓他沒想到的是,黎栩也在。

兩個人一左一右,把他擠在中間。

左邊的黎栩笑眯眯地問他:“昨晚睡得還好嗎?”

右邊的蔣寒柯也關切地詢問:“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我聽見你昨晚說了夢話。”

陳一寧:???

這兩個人到底在幹嘛啊,突然把他卷進“二人世界”裏讓他當第三者!

連吃早飯也要争着給他分菜和剝雞蛋。

陳一寧:黃豆流汗臉.jpg

他敢肯定他一定是黎栩和蔣寒柯play中的一環。

得知他被蔣寒柯和黎栩“搶”走,蘇念塵大發雷霆,變着法地陰陽怪氣這兩人。

“吵架就吵架,拉別人進來做什麽?要點臉行嗎?”蘇念塵把陳一寧拽回到了身邊,态度強勢,“你們聽清楚了,這小子以後只能跟我一起睡懶覺!”

陳一寧:“……”

還挺霸道。

開學才兩周,溫世傑就往家裏領了人,那人不是誰,是他的室友兼同桌。

雖然溫世傑跟兄長以及胞妹提前打過了招呼,但兄妹兩人看見他領着陳一寧走進家門的那一刻,還是小小驚訝了一下。

“這是我的哥哥,溫照塵。”

溫世傑牽着陳一寧的手,溫聲細語地向他做了介紹。

“這是我的妹妹,溫笑潼。”

陳一寧看向溫照塵和溫笑潼,笑容腼腆,手裏還提着禮盒:“照塵哥,笑潼妹妹,你們好,第一次來你們家做客,打擾了,這是我買的一些點心,還望笑納。”

溫照塵壓下心中的不快,佯裝熱情地把陳一寧迎進了門。

“我去熱茶,你先坐會兒。”

溫笑潼打量了陳一寧幾眼,也一溜煙地跑進了廚房,低聲向他抱怨:

“二哥怎麽和他這麽要好啊!”

以前也沒見溫世傑帶朋友來過家裏。

溫照塵恍惚地想:不好嗎?證明世傑的交際能力不錯,多交幾個朋友也是一件好事。

溫笑潼見他出神,便料定他是在為這件事情難過。

“哥,你也在擔心二哥會被他搶走,是嗎?”

“沒有。”

溫照塵矢口否認,端起茶水走向陳一寧,笑着說道:“世傑還是第一次往家裏領朋友,看來你們在學校玩得不錯。”

“是不錯。”陳一寧和溫世傑相視而笑,他們倆有說不完的話,宿舍熄燈之後還夜聊呢。

那一刻,溫照塵的心好似被針紮了一下,他含辛茹苦養大的弟弟,終有一天還是被豬拱了。

而陳一寧就是那頭詭計多端的豬。

溫世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陳一寧不要做出什麽傷害溫世傑的事情,不然他一定會饒不了他。

當時的他還不知道的是,三年後,他的弟弟會因為陳一寧的一句話而死于非命。

為了逃避責任,陳一寧極力撇清和溫世傑的關系,甚至幻想出了根本不存在的五個人,以此代替他和溫世傑所有的過往。

弟弟死後,溫照塵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他在想,為什麽陳一寧還能過得如此舒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上了大學,結交更多的朋友,去見識更廣闊更精彩的世界。

為什麽?

「你毀了我弟弟的人生,憑什麽還能過得這麽舒坦?」

內心的怨恨日漸加深,溫照塵碾碎腳底的煙頭,暗暗發誓一定要以相同的方式毀掉陳一寧。

如果夢境能一直延續下去,陳一寧一定不會選擇面對殘酷的現實。

從精神病院病房裏醒來的第一時間,他收到了一則消息,他的父母因為故意殺人罪而被逮捕了。

陳一寧瞳孔驟縮,不敢置信。

“什麽……?故意殺人?”

他父母殺誰了?

他怎麽不知道?

溫照塵嗤笑:“你連你父母把你舅舅顧衿豪殺了都不知道?為了不讓你受到顧衿豪的威脅,他們可是很早就做出了行動呢。”

陳一寧只覺得荒謬,“我舅舅威脅我?”

溫照塵似乎被他的話激怒了,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重新摁回到了床上:“你這種腦子有病的家夥,別人問起你,你也是一問三不知。當初世傑死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陳一寧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仰看着他。

到了下午,他的弟弟陳願安帶着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願安,爸媽的事……是真的嗎?”陳一寧忐忑不安地詢問。

陳願安面容憔悴,臉上爬滿了疲憊,就算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也不忘安慰他:“沒事的……哥,你還有我呢。”

陳一寧心裏五味雜陳,很是愧疚,原來他一直活在父母和弟弟的庇護之下。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麽時候殺害的顧衿豪。

他們真的有必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嗎?

顧衿豪曾經對他做過什麽,他為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

接下來該怎麽辦?

陳一寧思緒混亂,舉目茫然。

陳願安握住了他的手,眼眶濕潤,笑得勉強:“沒事的,相信我,我會讓我們的生活好起來的。”

聽罷,陳一寧眼裏逐漸有了光,在渾沌的黑暗中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如今沒有什麽退路可言,他也要盡早振作起來,不能因為這件事消沉下去。

願安還在上學,身為哥哥的他更要肩負起身上的責任。

“你安心學習,我會想辦法的。”陳一寧撫摸弟弟的發頂,“雖然我腦子不太好使,但是給你掙學費和生活費還是可以的。”

新生活從好好工作賺錢養家開始。

上一份工作因為各種原因辭掉了,陳一寧準備給各大小公司投遞簡歷。

到了面試環節,HR問道:“聽你上個公司的同行說你精神狀态好像不是很好?是這樣嗎?”

陳一寧支支吾吾,不知作何解釋。

不出所料,他被刷了。

好不容易過了面試進了一家小公司,沒過幾天,就又有人傳出他進過精神病院的黑歷史。

他的狀态是不怎麽好,有時還會幻想出室友找他出去聚餐的荒謬情節。

幹不到半年,他就被公司辭退了。

他失業的第二天,陳願安在學校和人打了架,因為對方造他的黃/謠,還到處傳播他父母是殺人犯的事。

糟糕的事接踵而至,壓得陳一寧喘不過氣。

要是能一直活在夢裏就好了,在夢裏他還是那個在宿舍裏和室友插科打诨的人。

他可以和蘇念塵鬥嘴,可以和黨星喬聊動漫和游戲,還可以找蔣寒柯輔導功課。

可以跟黎栩求情讓他再晚一節課收作業,可以和李悅洲約定好明天早起一起去操場跑步。

回到現實,他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個破碎的家和一個不太正常的腦子。

溫照塵找到了他,他說他可以讓他的生活步入正軌,但條件是他要和他的弟弟成陰親。

陳一寧擡頭,見他打着一把黑色的傘,懷裏還抱着一個玉制的骨灰盒。

是誰的骨灰盒,不言而喻。

“和你在一起,是我弟弟生前最大的心願。我現在替他再問一次,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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