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保護
保護
穆承摘下手套,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他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答應溫照塵,來給陳一寧上藥。
不過讓他比較意外的是,陳一寧竟然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而哭鼻子。
換做一般人,被溫照塵那樣侮辱,早就哭得不成樣子了吧。
而且,怎麽說呢,好像有哪裏發生了變化。
想着,穆承又忍不住多掃了幾眼正在給襯衣系扣子的陳一寧。
這人舉止從容,淡定得不像話,和之前那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相比,簡直可以用“判若兩人”來形容。
是不是有哪變了?
穆承無端猜測,難道是受了太多刺激的緣故?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陳一寧忽然開口問道:“穆醫生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穆承愣了愣神:“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
陳一寧:“畢竟我和一個死人結了婚,這麽問也很正常吧?”
穆承心說,現在可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他安慰陳一寧:“就算有,也不用太過擔心‘他’會傷害你。你先休息一會兒,醒了之後我們再來談會兒話,我會努力讓你回憶起從前的一切。”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住家保姆已經清理好了卧室,陳一寧可以随時躺下休息。
穆承:“或者你想吃些什麽,我讓保姆去準備。”
Advertisement
陳一寧始終保持着微笑:“穆醫生,我那個問題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吧。”
穆承心裏一咯噔,那是什麽?難道不是在害怕「鬼」嗎?
陳一寧:“穆醫生親自給我上藥,我可是很擔心你會不會被‘他’報複呢,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鬼的話。”
溫世傑的遺像就擺在卧室最顯眼的位置,穆承如芒在背,不論走到哪都能感覺到那詭異的目光。
這世上有鬼嗎?
這是一個連他也回答不了的問題。
他不曾料到有這麽一天,他會因為陳一寧的三言兩語就慌張到這種地步。
明明他給陳一寧做過那麽多次心理輔導,也自诩十分了解陳一寧的為人,但今天他還是頭一次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是如此的陌生。
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吃飽喝足後,陳一寧在穆承的面前坐定,對接下來的話題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今天的話療可以正式開始了嗎?穆醫生?不要忘了用上錄音筆。”
穆承心裏徒生出一股無形的壓力,他都要懷疑陳一寧是不是被鬼附身了,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壓下內心的不安,穆承帶着今天的任務進入了正題:“你還記得你和溫世傑是怎麽認識的嗎?”
陳一寧:“我記得。”
出人意料的回答,而且是……一反常态的幹脆。
換做從前,一定是苦惱深思,回憶半晌,最後什麽也回答不出來的模樣。
穆承:“那麽……能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據他和溫照塵所知,溫世傑和陳一寧相識是在初中,雖然不同校,但是卻是在校外的球場上認識的,兩人還一起打過球。
結交了新朋友,溫世傑回到家後立馬就告訴哥哥,還把這件事寫進了日記本裏。
陳一寧的回答會不會和溫世傑的日記一樣呢?
穆承耐心等待着陳一寧的下文。
只聽陳一寧不緊不慢地答話:“他是個不錯的人,第一次遇見他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當時我只有五歲,留着長發,身上穿着裙子,他把我當成了小姑娘,還說要讓我做他的新娘。”
“五歲……?”穆承雙目瞪圓,驚訝到無以複加。
認識的時間節點竟然要比溫世傑日記裏的更早。
陳一寧眉眼彎彎,嘴角漾着無邊的笑意:“六歲之前,我跟着舅舅一起生活,對發生過的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楚。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穆承喉頭滾動,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後移。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陳一寧嗎?
…
遠在公司的溫照塵接到了穆承的電話。
“我該回去了。”
“這麽快?今天的話療有什麽收獲嗎?”
電話另一頭的人沉默了許久,最後說了一句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他今天很不一樣。”
“不一樣?”
“就像是變了個人,我想,應該不是鬼上身吧。或許是你昨晚的行為刺激了他,導致他回想起了一切,而且要比你弟弟記得更清楚。”
溫照塵眉關緊鎖,打開設備查看家中的監控,發現陳一寧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電視,沒有大吵大鬧,沒有郁郁寡歡,實在是淡定得過頭。
穆承:“也不排除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溫照塵:“什麽?”
穆承:“多重人格症,這種病症的産生與童年創傷密切相關,當受到難以應付的沖擊時,他會以‘放空’的方式,以達到‘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
…
本以為陳一寧只是患有失憶症和臆想症,沒想到還有多重人格的毛病。
溫照塵對此不可置信,雖說聽了穆承那番話,心裏也有了準備,但回到家和陳一寧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還是被眼前之人所展現的氣勢震撼了。
完全不同的性格與氣質,說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也不為過。
「還真是……不,也有可能是演出來的效果。」
溫照塵解下腕表,決定再觀察觀察。
餐桌上,他故意問起陳一寧下/體的傷勢,“沒想到你會流那麽多血,現在應該好些了吧。”
陳一寧用叉子叉了一小塊兒西蘭花送進嘴裏,含糊道:“好些了,最近要多吃蔬菜。”
沒有過激的表現,好像真的在聊什麽家常瑣事。
溫照塵思索了一下,又問:“你記得我弟弟的事?”
陳一寧指着他盤子裏的西蘭花,“還吃嗎?不吃給我吃,不要浪費。”
「怎麽還在說吃的……」
溫照塵有一瞬間的松懈,怎料電光火石之間,陳一寧手執叉子猛地向他刺來,聲勢迅猛,殺氣逼人。
若不是身/下的椅子錯位,溫照塵有了躲閃和反應的機會,他絕對會被對方的叉子刺中咽喉。
陳一寧露出遺憾的表情,仿佛在說:沒刺中,失策了。
溫照塵驚魂未定,有那麽一瞬間從餐具倒映的鏡像上瞥見了溫世傑的影子,他有理由相信是弟弟的亡魂救了他一命。
陳一寧勾起嘴角,将他狼狽的樣子盡收眼底。
“不好意思,我有精神病,會間歇性失憶和發瘋,你體諒一下。”
溫照塵眼睜睜地看着他用餐巾擦拭了一番嘴角,然後擺擺手,嘴裏哼着當下流行的小曲,邁着輕快地步伐踏上了旋轉樓梯。
真是見鬼了,這小子怕不是真有多重人格症。
溫照塵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