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世傑的自白
番外溫世傑的自白
我最開始遇見他是在另一所初中的籃球場上，因為和同學過來參加競賽，就順便在這的食堂吃了飯，接着四處逛逛。
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在球場上練習投籃的身影，好像小時候在哪見過，可又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那個人的投籃命中率很高，十次能進九次，即使個子并不拔尖，與同齡人相比還矮上一個頭，但是憑借肌肉記憶和球感，也能精準命中籃筐。
帶着向他讨教技巧的想法，在他中場休息的時候，我走到了他的身邊，很自然地打了招呼，接着表明自己的來意。
他愣住了，還四下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我找上的人會是他。
“啊？是想讓我教你嗎？”
“是的，剛在場外看了一會兒，覺得你投籃投得很好，就想着過來請教了。抱歉，是不是太唐突了？”
“這倒沒有，你剛才說你是市初的誰？”
“我是市初初二一班的溫世傑。”
“哦哦，我聽說過你，之前好幾次聯考你都在前三吧？好厲害啊，學霸。”
“謬贊了，算不上什麽學霸。說到厲害，你剛剛的投籃才叫人印象深刻呢。”
“哈哈哈別誇了，好尬，其實投籃我從小就在練，算是熟能生巧吧，命中率也就練習的時候好看點，到了真正比賽還不知道能進幾個球呢。不過你要是真想提高命中率，我還是可以教你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下個月月底我們學校也要舉行籃球比賽，我想趁這段時間多練練。”
“那要不你現在就投幾個給我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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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他手裏的籃球，不曾想命運的齒輪也因此轉動起來。
在這之後，我們成了朋友，通過書信和電話的方式保持着聯系，約定在假期一起練習投籃，之後沿街散步，選定一家餐館吃飯。
偶爾我們也會看場電影，在傍晚時分站在觀賞臺上遙望遠方的晚霞和落日。
不經意間，我将目光從這景致轉移到他的身上，他并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而是用手機專注拍攝漸漸西沉的太陽，大概是要把照片發送給親人，分享世界的美麗瞬間吧。
他很少提起家中的瑣事，我從他的口中所了解到的信息也只有他有一對和睦的父母和一個上進的弟弟。
拍完美景，他轉頭勾住了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好哥們來一起拍一張？”
沒有拒絕他的理由，我與他留下了第一張合影。
當時尚且年少的他，笑起來面頰會旋起兩個可愛的酒窩，我總忍不住去捏兩下，他也不生氣。
他有時候會問起我的家庭狀況，得知我的雙親皆已離世後，他對我更為熱情了，連吃飯結賬都搶着付錢。
“有什麽想要的，我高低給你整一套過來！別不好意思！”
他大咧咧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把我當成了好哥們。
我失笑，告訴他我的家裏還有一位體貼的哥哥和一位可愛的妹妹。
大哥溫照塵現階段在和朋友創業，妹妹溫笑潼在區小學上四年級，雖然父母都不在了，但我的家并沒有因此變得冰冷。
聽完後，他又替我感到高興：“還好有大哥在，為你和妹妹撐起這個家。”
我贊同地重重點頭，還跟他提到了大哥對我的過度保護和管控。
“我是偷偷出來的，待會兒回家他應該又要說我了，不管我和朋友還是同學出去玩，他總是會擺臭臉。”
“是怕你出現什麽意外吧？其實也能理解。”
“如果說他甚至不讓我跟你交朋友呢？”
“啊這……”
這次回家，我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大哥的責備，他一向喜歡以為我着想的理由幹涉我交友的權利。
除了從小就玩得要好的梁子承和表弟謝柯嚴，他不希望我和其他人有任何的往來。
那時的我正值叛逆期，覺得什麽事自己可以做得了主，所以對他的管控深惡痛絕，總違背他的意願行事。
他不讓我和陳一寧有所往來，我偏要和陳一寧走在一起。
一氣之下，他沒收了我的手機，還限制我外出的時間，但是沒關系，辦法總比困難多。
我還可以給陳一寧寫信。
每一周我都會給陳一寧寫信，從我所在的學校寄到他的手上，這中間不會讓哥哥有插手的機會。
我把在學校的生活事無巨細地寫進了信裏，還用同學的手機和陳一寧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周圍的同學調侃我這是交了個女朋友，連出去玩都得這麽偷摸着。
我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點像。
我交“女朋友”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班裏傳開了，班主任還為此找到了我，苦口婆心地勸說我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最近我的成績有點下滑，連基礎題都會丢分，最近一次考試的排名還掉出了前三。
老師們一雙雙眼睛盯着我，眼神裏充滿了對我的擔憂和關切。
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家裏的大哥從老師那獲悉了這事，他對我很失望，直言我再這樣胡鬧下去，以後他就再也不會管我。
我深知他肩上背負的生活壓力巨大，也不由得對他産生了愧疚之情。
寫給陳一寧的信中斷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只顧着埋頭苦讀，參加各種競賽，而将對朋友的思念埋藏在心裏。
拿到市重點的保送名額是唯一一件能讓我哥哥開心的事。
那段時期他的事業也漸漸有了起色，身邊常伴一個男人的身影，那個人叫白鏡融，是我哥的創業夥伴之一，之後還發展成了我哥的男友。
就算有了對象，哥哥還是會對我的社交嚴加管控，估計平常沒少被周圍的朋友嘀咕是個名副其實的“弟控狂魔”吧。
我倒希望他能找到一個讓他愛得不能自拔的對象，而不是把精力全放在怎麽管束我的這件事情上。
臨近畢業，我時常會想起陳一寧，想起自己和他在球場上的互動，想起他時不時冒出的古靈精怪的點子，想起我們一起去爬山，在山頂俯瞰到的壯麗河山。
要是升學後我們能在同一個班級，對我來說想必是個莫大的驚喜吧。
但這種事情，天塌下來都不可能發生。
陳一寧對學習不能算上心，他的父母也不期望他能有什麽大的作為，初中畢業後他大概率會去一所普通的學校。
和我有來往的梁子承還有謝柯嚴，一個去了另一座城市，一個則申請了國外的學校。
身邊能談得上心的朋友，一個個都與我漸行漸遠了，而我連挽留他們都做不到。
有女孩将情書塞進了我的抽屜裏，被課本夾帶着，不知情的我将之帶回了家中。
哥哥發現了，在早戀的問題上一再規勸我，我敷衍地點頭，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情書被撕毀扔進垃圾桶裏。
我又從相冊裏翻出了和陳一寧的合影，心想那家夥在備考的關鍵時刻說不定還在看漫畫，這樣真的能考上高中嗎？
手機裏的聯系方式被哥哥删得一幹二淨，幸好我還記得陳一寧的號碼。
電話撥了過去，那人一開始沒有認出我的聲音，直到我把名字說出口，才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原來是你啊”。
我問他今後打算如何。
他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能考上高中。
我無意識地低喃着：“真想和你一起上學啊。”
他半開玩笑地說：“我争做一匹黑馬考上市重點，這樣我們就能一起上學了。”
“認真的？”
“哈哈。”
和他一起結伴而行的想法從未如此濃烈，忽然之間，我冒出一個荒唐且瘋狂的想法。
“要不我去你的學校。”
“啥？別啊，這可使不得。”
一向理智的我，在面臨人生的重大抉擇時，卻顯得極為幼稚。
我放棄了學校推薦的名額，選擇參加統一招生考試，還在志願上填了明漢二中。
那是陳一寧接下來要就讀的寄宿制高中。
老師們覺得我的腦子被門夾壞了，同學們也都傳言我中了邪。
哥哥同樣被我氣得不輕，從不下手打我的他，這一次狠狠扇了我一個巴掌。
我捂着火辣辣的臉，向他承諾高中三年一定會為他考取一個好大學。
哥哥總說不會再管我，可當我真的要去二中上學的時候，他還是會默默地為我打點好一切。
被寵愛的我有恃無恐，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陳一寧的同班同學兼室友。
“一寧，我們又見面了。”
“什麽！？你還真的來這啊？”
連他都被我叛逆的行徑吓得不輕。
我向他坦言來這的代價是每次考試都得保持在前三，不然哥哥就要為我辦理轉學手續。
“還真是沉重……不過來都來了，我們一起努力考大學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一口一個“好兄弟”，還說開學第一天要請客吃飯。
我發自內心地笑了，和他勾肩搭背，當一對在外人眼中的狐朋狗友。
從這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對他的友誼有些變質了。
縱使在相處的日常生活裏，我發現了他身上的許多缺點，但我總是會選擇性地忽略，乃至說服自己去包容他。
我希望我能夠成為他的唯一，也希望他變得越來越依賴我，成為沒有我就活不下去的小笨蛋。
他不止一次說過，我對他來說很重要，失去我就相當于失去左膀右臂。
在蔣雯婕還沒出現前，他的目光的确在我的身上，可當他注意到那個女人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他喜歡她，而且還在夢中幻想過和她纏綿。
我為他清洗了褲子，他卻冷冰冰地回應我：多管閑事。
我替他要來了蔣雯婕的聯系方式，他又重新對我露出了笑臉。
“你對我最好了，世傑。”
聽見這句話，我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為了緩和這段關系，證明我對他的重視，我把他帶回了家，并向他介紹了我的家人。
他對我哥哥的創業史很感興趣，誇贊我哥哥是個難得的人才。
這時的我還看不出什麽端倪，以為他這是在單純的欣賞我哥哥。
自從來過我家，他對我的态度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一方面既享受我對他的付出，另一方面又對我忽冷忽熱，利用我對蔣雯婕的嫉妒心，将我捆/綁在他的身邊。
他的舅舅顧衿豪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得知他迷戀上了蔣雯婕，還暗暗買通蔣雯婕身邊的同學，将她推入水中。
看見自己暗戀的女生落水，陳一寧反而一動不動，呆呆地站在岸上。
此刻的他是怯弱的，是無情的，是冷漠的。
等到我把蔣雯婕救上岸，他又對我露出感激的神色。
“你好棒！”
過了一段日子，他開始埋怨起我的“積極”，用眼神質問我是不是對蔣雯婕有意，不然怎麽會冒險救人。
“……”
我自以為了解他，但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無法看清他的內心。
他真的喜歡蔣雯婕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暫且不談，他把我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倒是真的，他只在需要我的時候對我露出笑臉。
我愈發好奇當我向他表白，他的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了。
相安無事地度過最後一年，我收到了不少男生、女生的告白，他們贈送給我的禮物多到兩只手都捧不過來。
禮物無處安放，我把它們帶回了寝室。
先前救過蔣雯婕的緣故，所以那女人也給我帶了一份禮物，是她親手織的圍巾。
而陳一寧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情書遞給她。
看見我手裏的禮物，陳一寧對我好一頓嘲諷：“你真受歡迎呢。”
“你不把情書交給她嗎？”
“要你管？”
他怒瞪着我，就像是只炸毛的貓，他見不得蔣雯婕對我好，更見不得我接受別人的禮物。
他所希望的是我能一直為他無條件地付出，希望我能像從前那樣一直圍着他轉。
如果他能考慮把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我當然會如他所想的那般深情。
時間來到畢業典禮後，我對他道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思慕。
他往路口的方向一指：
“你要是在那站上一天一夜，我就考慮接受你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