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封身不封心(03)
封身不封心(03)
“噗——”
難得兩人下班的時候,和府撈面還沒有下班。
許稚端來兩碗草本小排面,裴護剛坐下端起滾燙的面碗喝了一口湯,就被許稚轉述的話吓了一大跳:“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什麽了,”許稚認認真真的吸了一口滾燙的面條,仔細回想了半天,就像是在回憶剛剛考試最後一道題怎麽回答似的:“我說我是無神論者,不搞跨階級感情。”
“啊。”裴護停下筷子,半晌望着面前無情醫學機器:“你好冷酷,好無情。”
“不是——”許稚手裏握着筷子,伸手夾了一塊裴護碗裏的牛腩,塞進嘴裏整張臉瞬間成了倉鼠庫房一臉無辜:“我又不喜歡她,她喜歡我屬于做錯題,方向錯了我得趕緊糾正,以免浪費大家時間。難道我非得等她用腦筋思考了,買來鉛筆寫答案,勞民傷財寫完了,我才說呀吼你做錯題,更傷孩子的心,她還是個病人!?”
“你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來人家姑娘是病人——”裴護深吸一口氣,無奈的長嘆了口氣。
“那你希望我和她好嗎?”
許稚忽然湊近對方,兩人彼此側身緊貼着彼此。
男性特有的滾燙體溫烘烤着彼此,許稚身上祖馬龍牡丹與胭紅麂絨香味淡淡的沿着體溫的升高而侵入裴護的鼻尖和眼角。
香味在裴護的心尖尖上打了個轉。
許稚有些不悅的垂下眼,随即又擡眼挑眉似嗔似怒的嘆息:“你不和我天下第一好了?”
一向以溝通為工作主責的裴護難得語噎。
“我知道了。”
等到說完工作,裴護看看時間已經到了雙十一付尾款時間,先挑了幾件做活動的商品付款,之後預估到貨時間的那天自己上早班還是晚班,只能其他打算最後幾天再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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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稚一邊吃一邊擡眼看到對方手機拿起又放下但表情依然平靜,猜到對方沒有買完,:“你能不能幫我把我的那兩雙鞋加進去?”
“我是覺得收貨太麻煩了,要不你幫我收貨?”想到每次取貨得專門從菜鳥驿站排隊推車取,裴護就有些頭疼。
“你用我的地址,我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的停車位,快遞小哥來了我把車門解鎖,他直接放車上就好。”許稚說着揚了揚自己的車鑰匙。
裴護一臉恍然大悟,擡手捶了對方胸口一拳:“怪不得你這麽年輕就可以是博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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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期待每一天會遇到什麽樣不同的病例,每一天會和裴護吃什麽樣不同的飯菜——
早晨六點半是真的起不來。
哪怕大腦清醒的醒來望着天花板,連呼吸都産生了負擔,更不想起床。
就偏偏想要來一把叛逆。
我遲到了又怎麽樣。
我不高興又怎麽樣。
但最終還是在八點四十三已經到門診開始工作。
“醫生。”
一桶冰涼1L礦泉水沿着喉嚨沿着食道奔湧至胃裏,許稚這才覺得自己醒了過來。
随着一聲輕喚,一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男性患者走了進來。
“什麽情況?”許稚接過對方遞來的挂號單,随意的放在桌上,這才示意對方坐下檢查。
對方待了兩層口罩,頭發中長亂糟糟,整個人看起來病恹恹的。
卻還是——
“我能錄像嗎?”
許稚無奈的點點頭。
大概是看出許稚不高興,病患解釋:“不好意思醫生,我是...我是咱們省新聞臺的記者,習慣了,走哪都要錄視頻。我不是針對您的診斷,習慣了。”
許稚不以為然,自己才是被患者撂在案板上的那塊肉,随意對待不可以有情緒:“沒關系,你就算不錄象我也會好好治療的。”
“是這樣的,”病患将臉側的頭發撥至耳後,四下環顧道:“我不知道您看過前一段時間的,就是,就是之前有國外地下暗網,通過欺騙招募我國基層勞動力,将我們國人騙到公海再被倒賣至其他國家當苦力的事。”
“我記得,前一陣還挺受到關注的。不過和你——”許稚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只能努力驟緊眉頭,用眼神告訴對方自己沒時間聊天。
“我之前就是做這個卧底調查的。當時我跟着我們小區的快遞員,一起分揀快遞兩個月。每天早晨六點睜開眼睛就在分揀貨物,晚上九點才能下班,一個月累死累活度日如年才能賺不到五千塊錢,如果被投訴一下,就要再打個折。突然有一天有人找到我倆,說找我們去一個跨國公司,每天在公司裏就是普通接電話的文員,一個月比現在多一千,我們就同意了。原來的工作太辛苦也太沒有希望,所以只要稍稍好一點的條件,沒有人會懷疑,基本說一個就成一個,因為我們覺得我們的辛苦值得這份工資。去了之後一天也沒什麽大事,過了半個月,老板說大家一起出海團建,回來之後就要開始忙工作了。結果出海當天,我們就駛到了公海,一艘國外的船将我們所有人接走了。”
許稚眼神由不耐煩逐漸轉移成欽佩:“我知道了,你就是當時跟在船上,提供視頻證據,最後聯合國內的同事與國外對方來回周旋,将大家解救回來的那個記者!”
“你可太牛了!當時新聞裏都在說,你幹了大家認為記者最應該幹的事!”
“其實我做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和國內同事的協助。”聽到許稚的贊美,記者有些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這才繼續道:“我這次就是從那邊回來之後發熱好幾天了,也不是很高,就是38.5度左右,渾身覺得沒勁,有點頭痛。”
“嗓子有沒有發癢的感覺,有沒有咳嗽?”對于發熱病患,成因實在是太多了,許稚只能一個接一個的排查。
急診科醫生最怵的就是發熱、腹痛、胸痛。
“沒有。” 病患搖搖頭。
許稚安排病患做了幾項檢查,得到的結果也是非常正常。
看起來還是上呼吸道感染可能性較大。
“這樣吧,我先給你開點感冒藥,回家好好蓋上兩層被子睡一覺多喝水。”
“那個醫生,”記者瞥了一眼旁邊的攝像頭,雙手握在一起,低頭看着自己的指頭攪來攪去,遲疑了半天,這才輕聲道:“我當時在國外的時候,他們為了逼我就範,找了幾個女孩想要拉攏我,我看見其中一個女孩的背上有好幾個摳爛的疙瘩。你說,你說我會不會是,得了傳染病?”
“回來之後我就開始發熱,我也不敢給單位說,也不敢去單位,只能躲在家裏,可是我害怕,這兩天國內各種的社會熱點新聞我已經着手在跟了,打算用一兩年的時間再完成四個課題,我還想給自己給粉絲留下一點什麽。”
“你是想說,你懷疑自己得了性病,或者是艾滋?”
“有可能嗎?”記者低下頭一拳捶在自己的腿上:“都怪我!”
“艾滋病急性期可能會在感染1個月左右出現症狀,就是發熱、乏力。但是你回來還不到1個月吧?”或許是心理作用,許稚總覺得對方看起來總還算是有精神,不應也希望不是。
“那确實是不到。”
“這樣吧,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明天在我們皮膚性病科門診挂號,咨詢下相關病情的檢查問題,更可以對症下藥一些,急診這邊做不了這些項目。”
“好的,謝謝您。”
等到對方病恹恹失望離開的背影,許稚不由得心中嘆息。
有一些話,雖然是實話,但卻很傷人,卻又必須得說,這就是醫生要做的事。
只能祈禱,再祈禱。
沒想到第二天,病患又出現在了醫院。
和昨天相比,今天他竟然穿上了羽絨服。
“有這麽冷嗎?”許稚不由自主的拿起手機檢查天氣,天氣預報當天還是二十三度,太陽在手機屏幕中央忽閃忽閃。
許稚将電話放在一邊,重新戴好口罩和手套,還不忘打趣:“你是從哪裏來的?”
“許醫生,我昨天回去按照您說的,吃了藥睡了一覺,還是沒有效果,而且睡着了也總是各種做夢。”
看到對方一天不如一天的狀态,許稚不由得有了些許的懷疑——
艾滋病會破壞人體的免疫力,當人體的免疫力出現問題之後,各種亂七八糟的疾病都會出現。
但是能夠支持他确診的,只有曾經在國外的那一次不潔歷史。
但是不潔歷史,也不能說明就一定是艾滋,或許是其他傳染性病。
許稚想到這裏,找了一位規培醫生作為第三方陪護,自己重新換上手套拉好簾子,要求為病患檢查相關器官。
但是沒有發現有皮疹潰瘍發炎等異常。
“有沒有嘔吐過?”
“沒有,我就是天天面對那些人性黑暗面想吐,但是沒有真的嘔吐。”
“你最近忙啥呢?”許稚随口詢問一句,望着對方誇張的抖抖索索穿衣服的樣子,不由得令許稚有些懷疑,看樣子不像是普通感冒,不會是在國外飲用了什麽未經過消毒的水或食物引發其他髒器感染吧,比如肝膿腫、膽囊炎、肺炎,甚至還有一些寄生蟲。
可是昨天血常規裏白細胞計數并不高,而且體格檢查時也沒有體積肝區疼痛等異常,患者也未提及有其他髒器疼痛。
那只能是嚴重的感染,比如膿毒症,或者是比較隐匿的感染,深部組織感染。或者是血液系統疾病,白血病?淋巴瘤?
為什麽所有找不到原因的疾病,最終都會被懷疑是白血病?
哎,病患這麽年輕。
病患望着許稚越來越凝重的臉色,不由得輕咳一聲:“許醫生您別這個表情,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