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動搖

動搖

已經睡着的裴護将自己丢進許稚的懷抱,緩緩地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許稚早早捧着霸王茶姬的伯牙絕弦來到岑北斯的桌前:“我之前看社交媒體上宣傳這個品牌的飲料不錯,給師父您嘗嘗鮮。做醫生已經很苦了,有我給您加點甜。”

“喲,孺子可教。”岑北斯本想伸手接過飲料,眯起眼睛察覺到許稚的狀态不對,收回了手皺眉:“有什麽事嗎?”

“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許稚聳聳肩,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龇着八顆牙:“我覺得,之前我們約定好的三個手術到此為止吧,我已經參與了兩個手術,可以了,我覺得很可以了。”

“你這才哪到哪,”岑北斯站起身,非常認真的望着許稚:“你也知道,能遇到自己感興趣且有天分的專業太難了,雖然你我認識不過一個多月,但是你對于神經外科手術是有天分的,你的手,就是為了拆彈的!”

“我們做醫生,不僅是為了做手術——”許稚搖搖頭,同樣認真且自信:“我不止是拆彈很牛X,我做其他手術也可以的。我如果是想要做手術,什麽切割縫合我做不了。以前我除了做手術就是做實驗做科研,我總是一個人,我當然明白這些對我來說非常有吸引力是我想要的事業。但現在我有了想要一起努力的人,他因為我而選擇屈尊降貴在急診,我不能丢下他自己前進,我想要和他一起進步。”

“戀愛腦,聽聽你在說什麽大傻話,腦子要壞掉了。”岑北斯背過身不置可否,随意從書櫃裏抽出一張CT單:“你看這是什麽。”

“這是,腫瘤?”許稚接過CT随意在空中一展,眼神落在CT上便無法移開:“這麽大的腦腫瘤?”

“這才叫腫瘤。”岑北斯指着CT上的影像,一臉興奮的炫耀:“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有點過于興奮,但是我想說,這才是作為醫生終究追求,了解到人類的極致。你平日做哪些,算腫瘤嗎,頂多算囊腫。急診科不是我說,每天就是縫縫補補,哪裏像我們這裏,每天都是和閻王爺交手的刺激。”

許稚眼眸裏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卻還是堅持搖搖頭,擡起手指指對方:“我不,我不能踩着裴護上位,我不要做那種人。”

“就剩一個手術而已...”岑北斯忽然覺得對方有些不對勁,仰起臉:“你該不會是想要我邀請裴護也來神經外科吧?”

“可以嗎?”

“你當我這裏是難民營啊,你以為你在拍辛德勒的名單?!你以為神經外科的課題是方便面随随便便嗎?!給老子滾蛋!”

許稚趕在對方發飙之前,躬身将剛買的那杯飲料抱在懷裏,偷偷溜走了。

岑北斯感覺自己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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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非常被冒犯。

剛拿起電話準備将許稚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趕出神經外科——

眼神落在對方做的術後跟蹤的文件上。

每一天每隔一個小時,許稚都會更新病患的術後生命體征,以及病患家屬提供的情況。

岑北斯對着文件撇撇嘴,做了個欠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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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醫生,23床病患在急診已經呆了一周了,抽血都已經抽了四五次,還沒有查出來發熱原因,家屬已經非常不滿了。”楊帆站在護士站,看到裴護的出現立刻湊上前跟着對方的腳步苦着臉提醒。

一路上還有許多病患家屬不時的呼喚——

“哎護士,這個白色的飲水機不出熱水呀!”

“我給維修人員打電話了!”楊帆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打電話。

“呀護士,我這個報告下一步應該去那個科室檢查?”

“A07,去A07!”楊帆停下腳步,瞥了一眼報告單,擡手指指下一個科室的方向。

“我跟你過去看看。”裴護換上白大褂,連早餐都沒吃直接跟着楊帆朝病床走去。

正看到徐燕在為病患抽血,卻被旁邊病患家屬阻止:“你看你們能幹就幹,不能幹滾蛋!我們要出院!”

看到裴護的出現,病患家屬冷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的緩和:“裴醫生您可算是來了,您可要急死我們呀。來了好幾天,每一個人管我們,來就是抽血,咱醫院也不應該指着抽血賺錢呀。”

“這也太遭罪了!”

“我們之前看過電視劇,你們頻繁抽血,把正常人都抽死了!”

聽到病患家屬的抱怨,徐燕平靜的解釋:“醫生也不是神仙,看看就能知道哪裏有問題,就是因為想知道答案,才需要再次抽血。話又說回來,這要是抽了血卻發現沒有問題,不才是好答案啊。”

“你講的屁話!”徐燕的話反倒引起了病患家屬的不滿:“這血是白來的嗎,這時間和金錢是白來的嗎?”

“說的輕巧,什麽檢測出來結果沒有問題才好,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們都是老百姓,每次抽血前一個晚上我就要開始不吃不喝,我們經不起一次一次的折騰時間金錢,還有生命!”

“我明白我明白,”裴護聽到雙方的交談,連忙趕在問題激化前叫停。

醫患之間的溝通常常如此,醫護人員總認為自己只是在溝通一個簡單的醫療問題,縱使沒有惡意,但這樣冷冰冰的話語在本身心情忐忑對病情有擔憂的患者聽來,是非常不舒服且增加困擾的。

看到徐燕也是一臉委屈,裴護連忙加入進來:“大姐,您來我們醫院之前去了幾家醫院了,是自己決定來的,還是其他醫院推薦來的?”

“我去了四五個醫院都沒看出來什麽毛病,最後建議我在這裏看看。”病患嘆了口氣,眼淚竟然落了下來:“我也不是為難你們,我們老百姓太難了。”

“我明白的大姐。”裴護坐在病患身邊,拉着病患家屬一起解釋:“咱們來醫院最主要的是希望找到病源治好病,可是去了幾個醫院都沒有答案,輾轉來到我們醫院,您一定非常疲憊和痛苦。我們也特別希望可以達到您的期許,只是簡單的檢查就能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裏。可是我們畢竟是醫生,做題之前需要審題。”

看到病患別過臉委屈的擦眼淚,裴護和病患家屬對視一眼,哄着勸着道:“如果審題錯誤,就會出現答案錯誤。所以我們為了确保得到正确答案,也有需要審題幾次,确保審題正确。您現在出現發熱還覺得冷,正是我們做血培養最好的時候,這個時候抽血最有可能出最準确的結果!如果您現在不配合,一來白白增加床位費,二來自己還是受罪,何苦呢?”

“但是,抽血真不是什麽好事,上次抽完我累了好幾天——”病患還是有些遲疑。

“我發誓。”裴護舉起右手三根手指:“我一定輕一點,一定盡量少抽血!”

“——裴醫生,急診那邊馬上會來一位車禍患者需要您立刻趕在門口!”

不等裴護這邊處理完畢,楊帆那邊又開始有新的問題出現。

正當裴護遲疑時,旁邊伸來一只手,幫着他為病患飛針抽血。

“你怎麽在這裏?”看到許稚認真的側臉,裴護不由得抿緊想要上揚的嘴角,心裏甜甜的,臉上卻還是一臉嚴肅。

“我來幫你。”話音剛落,許稚已經抽完血,快速為病患按壓針口,騰出另一只手将針管貼好标簽遞給徐燕。這才繼續道:“其他的我來跟進,你趕緊去門口!”

“...好。”

等到裴護朝急診室外跑時,回身望着許稚還在床位邊,跟着楊帆一個病床接一個病床的跟進。

不由得想要跪謝老天,感覺命都長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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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你不是在神經外科實習,怎麽又回來了?”

還好有許稚的幫忙,裴護才能在中午騰出十幾分鐘吃飯的時間。

裴護仰頭直接灌下一杯星巴克特濃美式,随手捂着胸口暗自感慨長此以往自己會不會心肌肥大導致猝死,卻還是擔心的上下打量着許稚:“你會不會是因為成績不合格被趕下來了?”

“你說的什麽狂風浪語!”許稚瞪大眼睛跟着喝了一口手裏的咖啡:“我是神經外科太閑了,不适合我,我還是喜歡近距離接觸群衆。”

“狗屁。”裴護搖搖頭:“急診科很累的。”

“是啊,很累。”許稚微微側了側身,胳膊邊貼着裴護的胳膊,彼此感覺到彼此身上的溫度。随即許稚壓在裴護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湊近裴護,看到對方明顯疲憊卻佯裝笑意的眼角,溫柔道:“我想陪着你,熬過這段時間。”

一句話像是一拳打在了裴護心上。

裴護有些緊張有些倉皇的躲開了些,他望着對面的愛人——

他裴護已經老到需要人幫助的年紀了嗎?

他裴護的技術已經差到,需要愛人放慢腳步自己才能跟上的地步了嗎?

不,他不要。

“這裏的忙碌只是暫時情況,随着後面的天氣轉變,會有緩和的那一天。”裴護搖搖頭,雙手叉腰望着對面春風得意的許稚:“我托着你,你放心去飛。”

“可你太辛苦了——”

裴護搖搖頭:“治病救人也是我的夢想,我不累。但你如果有更好的想法,請你放心走的更高,更遠。不要因為我,而回頭。”

“可——”

“許稚我愛你。”裴護本能的脫口而出的告白,令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許稚突然緘口笑了起來。

“裴護我也愛你。”許稚笑着點點頭,一口将杯子裏的咖啡飲盡:“我去再做一次病床巡視,你抓緊時間,睡一個小時。這是我能為你在急診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特別愛你!——”裴護原本緊繃的情緒忽然釋放,沖上前,狠狠抱了抱許稚,幸福的差點流下淚:“等我休假了我們一起去商場,我們去吃,去吃,去吃小吊梨湯!我給你買蛋糕!買玩具!買水果,買一切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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