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雲上救援(02)
雲上救援(02)
乘務員一邊望着備餐間裏的其他幾位同事,其中有一位趴在地板上昏厥過去,還有一位腳腕被餐車碾過,半晌捂着腳腕疼到說不出話。只剩下另外一位臉頰被食物蹭破表皮的同事從一堆雜物中伸出手,和她站在一起。
所有人都是一臉懵。
是該先報備就近空管降落,還是繼續前往目的地?
“人吶?!沒人管了嗎?!”
聽到有乘客繼續呼救,乘務員這才勉強回過身,拉着旁邊破了相的同事:“你把機艙急救箱找出來,先核查機組人員受傷情況報給機長,我這邊先去查看旅客的情況。”
還好今天飛機是沒有滿員的情況。
乘務員經過經濟艙的尾部,安撫一臉驚慌失措的旅客:“請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大家不要着急,如果覺得太擠不舒服可以選擇空餘的座位系好安全帶,如果太緊張,可以将垃圾紙袋打開深呼吸。”
一排一排,溫柔而不失有力的檢查旅客的情況,并且擡頭檢查行李架是否有松動。
直到靠近許稚這一排的前方,才看到一位乘客捂着腦袋,隐隐鮮血從頭發裏滲出。
乘務員臉色蒼白,及時回到尾艙取回急救箱,同時用擴音器需求幫助:“機上有乘客和機組人員受傷,請問飛機上有醫生嗎?”
就在此時,飛機有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每位乘客頭頂的氧氣罩随即掉落,機艙內頓時尖叫哭嚎一片。
乘務員聲音已經有了顫抖,握着電話聽筒的骨節泛白,重複安撫衆人:“各位——”
卻半晌說不出話。
她也不知道在極度緊張的時候,該說些什麽。
再次拿起電話聽筒望向頹喪與恐慌蔓延的機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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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高大的身影站了起來,朝她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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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稚緊張到胃疼。
倒不是擔心飛行安全,氣流颠簸這種事情他之前也遇到過,他相信機組成員一定可以将大家安全的送達目的地。
就是莫名的有些擔心該不會這次休假能否成功?
可別飛機繞回本地。
指尖的交纏輕輕的轉移了他的緊張。
許稚低頭看到裴護纖長手指在一片緊張驚呼中默默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機身再次颠簸了一下。
許稚本能的攥緊了裴護的手,擡起頭望着對方早就在昏暗的機艙內看着自己。
眼睛晶晶亮,裏面全都是許稚的腦袋。
彼此莫名笑了起來。
“乘務員還沒有發紙和筆,我們安全着呢,放心吧。”裴護空出的另一只手揉揉許稚的腦袋:“這只是我們美好假期一個非常小的插曲,放心。”
“我就擔心,最後落地點不是迪士尼。”許稚說着說着忽然又笑起來:“不過有你在身邊,就算随機掉落在任何地方,我都很開心。我實在是太期待和你一起去闖未知的任何關卡。”
“機上有乘客和機組人員受傷,請問飛機上有醫生嗎?”
聽到乘務員的求助,許稚和裴護對視一眼,兩人一起松開安全扣,舉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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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長安醫院的急診科醫生,出現什麽情況了?”裴護一邊扶着座位朝乘務員走去,不時本能的低頭以防被撞。
“我是乘務員鄭妍,這邊有乘客反映腦門被磕,另外我還有兩位同事在備餐間——一位昏迷一位腳踝受傷,還有一位同事正在照顧她們。”
還是個東北的姑娘。
聽到鄭妍的介紹,裴護轉身和跟在身後的許稚對視一眼——
許稚已經給出方案:“你離備餐間近,你去那邊看看,我去看看大腦受傷的病患。”
鄭妍立即側身讓出通道,望着許稚:“我和你一起。”
許稚跟着鄭妍來到另外一邊通道,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士捂着腦袋坐在座位上,一位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女士滿臉着急的站在身邊,兩人的手掌一起蓋在男士的腦袋上,卻還是可以看到黑發下的血跡。
有點嚴重。
許稚舉起一根手指放在病患眼前,左右移動,檢查病患眼球靈活度,詢問病患的情況:“有沒有什麽基礎疾病?有沒有正在吃什麽藥?能站起來嗎?”
“就是這個年齡該有的高血糖高血脂還有脂肪肝但是沒有吃藥,對了,還有熬夜不愛運動,酒倒是不喝的。”不等病患說話,身邊的小女友倒是說的頭頭是道:“醫生,我老公這傷嚴重嗎?”
“飛機上有什麽急救設備嗎?”許稚率先詢問鄭妍當前自己所處的醫療條件。
“有AED(自動體外除顫器)。”鄭妍抱着急救箱跟在許稚身邊,突然遇到許稚回頭詢問,一臉認真的回答。
“...”許稚朝着病患的方向攤開手,眼神示意:“當前病患沒有心跳驟停,不需要AED,你的急救箱裏都有什麽?”
“有創口貼,注射器和紗布繃帶等,沒有藥品。”
“先生,您知道您現在在哪嗎?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許稚一邊先幫病患将傷口包紮,一邊觀察詢問。
病患握着愛人的手,慢吞吞的回答:“我在前往上海的飛機上,我們準備在上海去見見她的朋友。”
随着回答,眼神溫柔,嘴角也開始上揚。
“哦對了,之前體檢我有高血脂,我自己在網上搜的,買了降脂藥吃。”
“什麽藥?”許稚眼皮微微跳了一下,胃裏又開始有些不舒服。
“叫個啥,阿西莫司什麽的。”
“我知道了。”聽完對方的話,許稚幫着對方系好安全帶,眼神示意愛人和鄭妍跟着自己走到一邊。
看到病患精神不佳,許稚用力深吸一口氣,低頭用免洗洗手液擦拭手指,輕舔嘴唇面色凝重解釋:“病患當前顱頂被磕破,雖然我們為他進行了包紮,當前看他雙眼瞳孔大小相同有反應,但是他現在已經出現意識清醒但是表達不清,并且有服用血液稀釋劑類的藥物,很有可能出現腦出血或其他顱腦傷害。我強烈要求你們立即降落,距離上海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等不起。”
“——不可能吧。”
“啊...”
所有人聽到許稚回複的第一反應,都是不願相信。
病患愛人上下打量許稚,一臉的不相信:“我小時候經常和朋友一起玩,我摔倒腦袋磕在井蓋上流的血可以把我媽的連衣裙滲透,還是包紮救回來了。我老公不過就是磕了一點皮,你說的這麽嚴重。你不要吓我——”
鄭妍也是同樣一臉狐疑的望着許稚。
“他雖然現在看起來是普通外傷,但是第一,這個傷口你們兩個人剛才捂着還在滲血就已經說明傷口之深不是簡單破皮,這是要做手術修補的。第二,你愛人他服用阿西莫司,這是抗凝血的藥物,也就是說,他當前如果流血,血管無法自動止血。最重要的,你看看他,你和他現在說話沒有發現他說話已經開始慢吞吞了嗎?”
“你是專科醫生嗎?”對方被許稚的話吓到,卻還是本能的不相信:“你能為你說的話負責嗎?”
“對呀,飛機一旦起飛,航線是不能随便更改的,這不是簡單的降落就行。”鄭妍一臉猶豫的望着許稚:“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确定嗎?這...後果...萬一不是,這虛報我們都得負責的。”
說到這裏,鄭妍甚至莫名的輕松下來:“說不定,他睡一會兒傷口就愈合了!”
“就是,我們也都不是天天坐飛機的人,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情呢。”其他乘客聽到許稚的建議,也跟着懷疑起來。
“對呀,你說停就停,你确定嗎?”
許稚大步回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從包裏取出證件擡手示意給對面兩人,一字一句認真嚴肅憤怒:“我是長安醫院急診科住院總許稚,我為我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你們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拿手機錄我作證——”
說完,許稚指着病患重複病情,之後繼續:“我可以為我的決定負責,這是一個生命,生命價值高于一切,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我們必須立即降落送他去做檢查,否則後果才是真的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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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長安醫院急診icu裴護,你們怎麽樣?”
裴護這邊進入備餐區,檢查暈倒的同事,但當前沒有任何醫療設施做檢查,只能将她轉移到空着的座位上等待轉醒。
而另一位裴護将其也扶着坐在座位,這才找來冰塊為其先敷。
等到一切處理完了,旁邊破了相的乘務員長長的嘆了口氣癱倒在座位。
“結束了嗎?”
“結束了,我一會兒再去幫鄭妍他們。”
“不是,我是問你結束了嗎?”
等到乘務員轉過臉,裴護舉着創可貼和消毒棒揚揚下巴,準備為其處理臉部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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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鄭妍和機長溝通的時間裏,許稚坐在座位上等待回複。
不時還會和其他旅客一起溝通——
“我上次體檢說腎上有個囊腫,這個需不需要做手術切除啊?”
“我聽說做CT的時候不能穿衣服,是不是?”
“我想知道醫生工資是不是很高啊?”
額。
都已經沒幾天元旦了,年終獎還沒發。
許稚感受到自己的心肌梗塞。
等到鄭妍從機長室出來,望着抱着胳膊一直在等待結果的許稚,以及病患的愛人:“機長說當前我們是夜間通過積雨雲,等過了這段危險的區域就報告航空管制。”
勉勉強強算是有了進展。
許稚松了口氣,看到病患傷口又有血滲出,随手幫着重新換了紗布。
裴護處理完其他病患跟着過來,和許稚一起看護腦部受傷的病患。
鄭妍有些尴尬,本能的搓搓手:“我們去給你們拿點喝的,要什麽?雪碧橙汁還是咖啡茶?”
“有冰可樂嗎?”有旅客舉起手詢問。
“——據我了解,建議你們最後全部選擇熱的或者溫的飲料。”裴護一副trust me的諱莫如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