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宋秦,是我的名字。宋離,她的名字。”

“這個名字,至死難忘。”

自小,我的父母寄予厚望與我身。

可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逆來順受的乖兒子,會愛上一個他們怎麽也不可能想到的人。

并會為了那人将他們打入地獄。

那年盛夏,我剛中考結束。

宋離,是我在中考結束後,得知的孩子。當然,那時候,她還沒有名字。

周日的中午,烈陽照得萬物燥熱,我的後背稍稍出了些汗水。與男人,就是被我稱為父親的人,與我一同坐在鐵靠背椅子上,等待女人,也就是那個被我稱為母親的人。

女人告知男人自己懷了孕,于是帶上剛考完試的我一起來到醫院。

頭頂的風扇搖晃個不停,空氣流動,空氣卷着陽光扭轉,帶動陽光下喧鬧的蟬鳴,像是要叫破天。

我偏頭,才注意到男人的表情,似乎與平時不同的隐忍。

但我沒在意,沒有放心上。

因為他平時就如此,但今天,一絲絲的改變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男人性格懦弱,女人強勢瘋狂。

女人做了天大的錯事,好像男人都能夠接受、理解、包容。

我的手指頭點了點我的膝蓋,低頭算着時間,大概在坐在鐵椅子上的第34分鐘,女人出來了。

她細腳踩着紅色高跟,包臀裙,打扮幹練利落,給人無形的壓力。

女人單肩背包,一個眼神,男人就跟在身後,而我跟在男人身後。

那個蟬鳴響震天地的夏天,我考上了崇陵,市裏最好的學校。

可女人的表情沒有變化。

她總是那麽不在意。

我心裏總有一股無煙的焰火,暗暗燃燒。

在這個只有一魂漂泊的無名岸,任我消亡。

次年仲春,那個孩子出生了,好似陪我一同來人間歷練,來煙火裏,淌一番鬼火。

我記得,我站在手術室外,等待女人。

不知道為何,我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孩子有了期待的心情。

這很新奇。我沒有期待過女人的誇獎,沒有期待所有學生都期待的假期,也沒有期待過學習的提升,卻開始期待起了這個孩子。

回憶起泛黃的紙頁,一恍惚,竟然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了,可見到宋離的第一面依舊記得清晰。

她從小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長得白嫩柔軟。

不知怎的,我對這孩子有了無比期待的心情,開始想象,她長大後會是什麽模樣。

女人生下宋離後,被推到病房裏,我出于想要看宋離的心緒留在女人的病房。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白色外衣的女醫生進到病房,手裏拿着一紅色封面的小本子,上面寫着——xx字典。

我知道女醫生想說什麽了。

“給孩子先挑個字吧。”

我知道我沒有話語權,只是看着女人接過那本書,臉上滿是不屑。

她當着女醫生的面,随便翻着,那一頁——li。

于是,這個孩子有了一個草率的名字——離。

“這字不錯啊,就這個。”

女人的指甲上還塗着紅色的指甲油,她的手在我眼裏沾了血光,那是不負責任的顏色。

此刻我只仿佛聞到一股濃烈的臭味,從我的身體裏像是要迸發出來。

我像是爛掉了,腦子裏全是殺掉女人的想法。

而這個女人的行為是契機,這個孩子的名字更是一把火,點燃導線——

肮髒、易怒、暴力、血腥。

這些詞語充斥着我的腦海。

但我的心神抓住了那一股臭味,把他暫時拉出我的軀體。

“宋秦,你覺得怎麽樣?”

女人說道,鋒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刺過來。

“……好。”

我這樣應着她,身體像是在被她淩遲。

痛苦、壓抑、隐忍,幾乎成了我。

宋秦,是我的名字。

宋離,她的名字。

送情,她對我的期許。

送離,她對她的厭惡。

宋離是個可愛至極的小姑娘,小一點,她會拉着我的手。大一點,她會拉着我的手喊哥哥。

我感到了生活裏終于邂逅了一束光。

這是神明對我的眷顧。

宋離抓周那天,我為她放了幾樣東西。

最後她拿了棋子,冥冥之中,我的心像是被牽動了一樣。

女人和男人都沒時間管她,在我的請求下,他們才勉勉強強請了一個阿姨,在我不在家的日子裏照顧宋離。

“宋秦回來啦?這次又考了全年級第一?這麽厲害!”

這是阿姨對我的贊賞。

“不行,你在全市的排名第一,在全省呢?在全國呢?”

這是女人的鞭策。

我只是一個情緒的宣洩品,卻不應該擁有自己的情緒。

可我把肮髒的情絲寄托在了宋離身上。

我希望她明媚,永遠有追逐陽光的勇氣,而不是應着她在名字上所固定的命運。

可就算離,我和她也不會離。

女人給了我一部手機,十幾年來的第一部,很新。

可女人只要在上面看,我的好友,我的動态,我的愛好。

可我又有什麽好友,又哪裏來的動态,更不說從來沒有存在過的愛好與興趣。

在校,我是老師口中的好學生、尖子生,同學們嘴裏的校草、學神。

原來我這麽多元,可我卻感受不到我存在在這世界上,只是一孤魂野鬼占了一具悲哀的軀殼。

“哥哥好厲害!我以後也要成為哥哥這樣的人!”

在女人連連否定我時,是這道軟糯空靈的聲音将我的思緒拉至人間,擁抱我的心魂。

“阿姨,把她帶走。”女人頭疼地按着太陽穴。

我在高中校園裏有了一個女性朋友,她漂亮、溫柔且知性。長着讓人覺得舒服的鵝蛋臉,聽別人說,她是崇陵一中的校花,我是校草,我們兩應該在一起。

我聽到這一大衆的想法,不覺得慶幸,而是覺得害怕。

害怕自己的成績一蹶不起,害怕自己的心智不受自己控制,更害怕……

“哥哥好!嫂嫂好!”

宋離說出的這句話。

我的心一驚,被自己的想象震驚到了。

為什麽我會下意識害怕宋離呢?她明明那麽善良可愛,那麽活潑,她不應該被我的肮髒玷染。

我對她的感情,一開始就不是普通的親情,更像是絕崖上搖搖欲墜的我,看到了一根鮮豔的芬芳馥郁可以拉住,然後一起墜下深淵萬丈。

但我不想,就讓黑夜污染我,也不要讓她離開光明。

在後來的五年裏,我與她事事順遂。五年裏,我高考了,以省狀元的身份出名,女人像是才滿意。

我對她提出留在本市的大學的要求。

她怒不可遏。

我順她的意,畢竟在她眼裏,我的一生就應該按照她的想法活。

大三那年,學校讓我去參加全國的大比賽,在大賽前需要進行一個月的封閉訓練。

這種比賽我一般會拒絕,因為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宋離。

可我這次答應了,女人要求的,她說我應該更加優秀,而不是甘于平庸。我不能拒絕。

如同平靜的海面,正在積蓄一種不可估量的洶湧,準備掀起滔天駭浪,拍碎這世界。

小姑娘長大了,快上小學了,長得精致,只是眉眼間在不笑的時候,有一股天然的冷淡涼意。

但她會對我笑,看到我時,會乖乖地喊我哥哥。

那時候,她的眼裏就只有我,和明媚的陽光,燦爛的笑意

可當我奪得全國的數學競賽大獎回來後,什麽都變了。

“哥哥……”宋離身上的滿目瘡痍刺撓着我的神智,将要沖破那道枷鎖。

我像是瘋,卻沒有瘋,平靜地看着一切,問她:“誰做的。”

“是……”宋離看着我身後來的那人,噤了聲。

我轉頭,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他的眼睛裏是動物的野性,原始森林裏,動物的眼睛。

我與他平靜對視,男人驚詫于我的膽量,笑了。

“你就是她的兒子?”

“是。”

我這樣答他。

是他的兒子,也是即将殺了你的人。

我活了二十多年,懦弱了二十多年,這是第一次有了強烈的、作為一個人的意識,想要把另一個人打下地獄。

大學期間我一直邊學習邊創業,效果顯著。

但我發覺,原來在我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女人和這個新來的男人,一直在淩虐宋離。

女人與原來那個男人,也就是我原來的父親,我那同我一樣懦弱的父親,他們還沒離婚時,女人就與現在這個男人,我的繼父暗地裏勾結,懷上了宋離,怪不得,女人在醫院裏檢查身體時,我的父親表情那麽隐忍糾結。

原來是知道了女人的出軌,卻又包容。

後來,兩人離婚,女人和現在的我的繼父住到了一起。

可繼父有暴力傾向,這種暴力,一直敲擊我的心頭,像在向我發出邀請。

成為暴力的人,釋放真正的自我。

多少夜晚,我聽到宋離的哭泣,像撒旦的魔音在與我對話,讓我加入。

多少傷口,我一次次用上了藥的棉簽劃過,血淋淋的,比長在我心上還要難受。

可她依舊會對我笑,只是眼裏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快要消失了。

大學畢業後,為了一個單子,我必須跑省外,一趟遠門。

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宋離也知道意味着什麽,她朝我又淡淡笑了下,說,哥哥,你去吧,我會很好的。

我知道這是哄人的話語,才上小學的宋離就學會如何隐藏情緒。

可為了我的心中大局,不得不出這趟遠門,拿下這單,至關重要的一個酒局,我就能夠擁有一席之地,在社會上站穩腳。

這是一個姓蘇的家庭,男女主人都從商,有個孩子,同宋離差不多大。

為什麽她的同齡人都能夠在這個年齡肆意做着快樂的孩子,宋離就要忍受不該承受的一切。

那時我不知道,那個蘇家的男孩叫蘇昌別,以後讓宋離再次堕入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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