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付菡還挺了解容祭的，所以塗漣一直緊張兮兮地，想要找個單獨相處的機會，裝作若無其事一般打探一下內情。
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容祭幾乎不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塗漣能感覺到付菡心情不悅，他何嘗不是……
但是容祭這人，他也了解，只在乎自己的目的，不在乎別人的感覺。
單獨相處的機會很快就來了，比想象中快，但不是塗漣和付菡，而是……塗漣和容祭。
事情的開端是鶴離來了，他出現在一個飄着寒雨的清晨。
塗漣知道他，但沒見過幾次，只知道他是付菡心腹，至于付菡信任他信任到什麽程度，他是不知道的。
鶴離和付菡之前應該私下聯系過，他專門整理了自己，介紹自己是付菡的朋友。
收斂了所有魔氣，從外表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但氣質使然，塗漣即便不認識他，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他只向付菡傳遞了某些信息，沒有告知另外兩個局外人，遠遠地，塗漣就看到付菡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戾氣十足。
“你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嗎？”
以塗漣的修為，這點距離按說不是問題，但他什麽都沒聽到，所以他們是故意的。
容祭本來對遠處兩個人的談話沒有興趣，塗漣這麽一問，他懶洋洋地看過去。
“聽不到。”容祭說道：“但看得懂。”他輕笑起來。
塗漣差點兒條件反射鼓了掌，對啊，他都忘了容祭會讀唇語這回事。
容祭見他那奇怪的動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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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漣讪讪地把手收回去，有些做作撺掇道：“你看得懂？那你快看看他們在說什麽，你不……好奇麽？”
容祭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眼底的情緒一覽無遺。
在他眼裏的塗漣，大概傻兮兮的，他雖然礙于付菡的關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裏對他……還是挺輕蔑，挺瞧不上的。
他看了一會兒，開口陳述。
“鶴離說，有個威脅再次出現，傷了他們許多……人，知道不應該來打擾他，但是局面不是其他人能控制得住的。”
塗漣聽得一頭霧水，很快就沒興趣了。
容祭雖然一貫我行我素，但塗漣确實沒想到，他能幫付菡隐藏真實身份。
連轉達都用了暗語，沒有趁機搗亂挑明付菡的身份，或者留下一星半點的線索讓塗漣起疑。
付菡回來，欲言又止。
容祭像在看笑話，塗漣意識到自己跟付菡相處了這麽久，或許應該表示一定程度上的關心。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付菡暗自思忖了許久，看着他的眼神滿是不舍，“有些小麻煩，需要我解決，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塗漣微微睜大眼睛，心情複雜。
不是付菡會離開他這件事讓他憤慨震驚，他思緒翻飛，很快就聯想到了如果付菡離開，就留下他和容祭兩個人了。
雖然他現在披着馬甲，但是不妨礙另一個事實——他其實……有些害怕容祭。
“小麻煩？”塗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鎮定：“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征求意見，不是商量的語氣，非常肯定地表達了他的期望。
付菡以為塗漣這是在關心他，挺開心的樣子，然并卵，他婉拒了：“不是什麽大事，你跟他……”他提到容祭立刻變得不大情願，但另一方面，他不可能讓塗漣跟他回魔域，至少現在不會。
“你跟他先往川無峰去，到了之後，先不要有行動，我很快就去找你。”
付菡跟他交待完，又去跟容祭交待。塗漣簡直要瘋了。
容祭剛才轉達信息的時候，他有想過付菡可能要離開一陣子，但他沒想到付菡會撂下他，明明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表現得那麽在乎……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事，但你也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來。你……先幫我好好照顧他，等我解決完手頭的事，就去跟你們會合，那個時候再一起拜訪川無峰，去找你要找的東西。”付菡冷着臉，極不情願：“塗漣安好，我欠你一次人情，往後你需要我幫忙，我一定會幫，但如果他有什麽事，我一定讓你想辦什麽事情都辦不成，我說到做到。”
容祭對他笑：“你把身邊的小美人就這麽交給我一走了之，真的放心？”
他揶揄的語氣和笑容讓付菡心煩意亂。
容祭表達的心思很清楚，都不用琢磨。
付菡在身側攥了拳，深呼吸了一下，看向他：“我知道你心裏有個人，你幫了我，我也會幫你，盡力把他找回來。”
如果不是知道他輕浮的表面之下早已情根深種，他當然不放心把塗漣交給他。
容祭難得一臉認真，看着付菡，微微颔首。
付菡又去看塗漣，眼底滿是柔情缱绻：“放心，我舍不得離開你太久，只要解決了小麻煩，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你身邊，我向你起誓。”
塗漣心裏着急，誰需要你起誓……
他再度争取：“我跟你一起吧。”他知道付菡死活都不帶上他的原因：“我雖然不記事了，也可以幫上你一點兒什麽忙的，再說了，如果……如果你覺得我幫不上忙，我可以在什麽地方等你，離你近一些的地方。”
塗漣從來沒有對他有過這麽殷切的表情，付菡看起來更不舍了。
如果說，在他還是司慕的時候，付菡和容祭在他心裏的形象差勁得不相上下，現在的付菡和容祭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閉着眼他也知道應該選誰。
容祭湊近了面無表情地打斷二人間你來我往的親切交流：“他又不是回不來了，你擔心什麽？我不比他好看？”
他對塗漣笑，塗漣卻只想逃。
他在這張臉上吃過許多虧，人說吃一塹長一智，當然不能容忍自己再在同一個地方摔倒。
“再說了，他跟你能做些什麽，我又不是不可以……”
付菡呵斥他：“容祭！”
容祭輕笑：“開個玩笑。”
付菡當然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這種玩笑還是很難視而不見。
“乖，你先去川無峰等我，時間過得很快的。”
塗漣知道這是徹底沒指望了，整個人恹恹的：“……好吧。”
這種糟糕的局面到底是怎麽形成的呢？
他明明知道付菡不帶上他的理由，但是因為付菡不想讓他知道，所以他即使知道了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只能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而容祭呢，明明他也知道，卻幫付菡瞞着他不讓他知道，塗漣就算是當着容祭的面，也只能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他還要僞裝成完全不了解容祭的樣子。
就像他想跟着付菡離開，明明是因為不想跟容祭單獨相處，卻被容祭和塗漣，乃至中途出現的鶴離，都當成是對付菡戀戀不舍。
他還沒辦法解釋。
付菡和容祭一離開，塗漣就陷入了全面警戒狀态。
容祭不是只有幾分姿色而已，他敏感，警覺，總是表現出懶洋洋的樣子會讓人放松警惕，但內在還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有付菡在的時候，他們三個人，付菡的注意力都放在塗漣身上，塗漣面對付菡原本就帶着一層刻意的僞裝，容祭對他們兩人間的你來我往沒什麽興趣，不太關注他。
而付菡離開，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了。
兩人單獨相處，避免不了會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塗漣時刻提醒自己不能露出馬腳。
還好容祭對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塗漣慢慢放松了警惕。
容祭心裏有事，他一直都看得出來，但是等付菡離開，他才發現，容祭心裏的事，恐怕比他想象中對容祭來說要重要得多。
他時常看着某處走神。
付菡在的時候，塗漣還以為他不想看到付菡對他獻殷勤的樣子，現在看來，他走神的時候，或許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緒旋渦，與他們兩個無關。
塗漣眼前的容祭，既熟悉又陌生，有以前他認識那人的影子，卻不完全一樣，更多的是沉默。
他從來沒想過容祭是個那麽熱衷于沉默的人。
付菡離開後，容祭跟他說的話加起來不到五句。
他還以為容祭天生就喜歡愛玩笑，喜歡言語撩撥，喜歡旖旎的氣氛，所以現在看起來，很陌生。
反而讓他愈加好奇了。
“付菡說你想去後棂山找覓魂鏡。”塗漣挑起話茬。
容祭瞥他一眼，不是很意外：“他跟你說的？別人的事他都跟你說了，有沒有跟你說說他自己啊？”
塗漣知道他什麽意思，容祭并非真的想要挑撥他和付菡，但是下意識就這麽做了。
他原本就是個很惡劣的人。
塗漣頭腦清晰，沒有被他帶進溝裏：“你要找人？你要……找什麽人？”
容祭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你沒見過的人，一個……小傻子。”
塗漣不明所以：“傻子？”
“嗯。”容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擡手輕撫頭上廉價的發簪，“以身殉道，不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