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被鎮壓……”塗漣聽懂了，但也有些不理解，他和容祭遇到的那些呢？是什麽？
“你們遇到的那些，不足為懼，簡單的禁制符咒就能把他們永遠困在後棂山，所以只是關着，沒有鎮壓。”
塗漣明白了：“剛才看到的那些，山門口的符咒攔不住他們，所以要被鎮壓。”
看起來，已經年代久遠。塗漣不是沒聽說過，很多很多年前，宗門長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幹魔物強行鎮壓于後棂山，但他一直以為他跟容祭遇到的那些就是了。
“你那時候年紀那麽小，還到過這裏？遇見過他們？”
能活下來……不，付菡如今還學有所成，修為極高，簡直是奇跡中的奇跡。
“不。”付菡彎了彎唇角，“我不是‘到過’這裏，我是……誕生于這裏。”
塗漣愣了片刻，确認自己沒聽錯之後，他臉上溫和的面具幾乎要碎裂開來。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第二反應是自己理解錯了，第三|反應是付菡說錯了。不過很快，一切都在轉念之間，塗漣意識到他和付菡誰都沒錯，付菡說的話，就是他想的那樣。
塗漣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的，後棂山魔氣氤氲，但川無峰的弟子一直都很安全，只要不去禁地，那些禁制符咒很管用。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山口的符咒禁制只能困住表層的魔物鬼怪，而更高階的魔物鬼怪都被其他法術鎮壓。
容祭說過，他們遇到的妖風是後棂山魔物怨氣所聚，當時他就有短暫地想過，魔物怨氣相聚會形成妖風與禁制對抗，那麽魔氣相聚……或魔氣怨氣聚集，是否會沖破禁制？
沒成想，原來……是會幻化成新的生命。
大概是塗漣的表情難看到無法遮掩，付菡一直看着他，眼底滿是小心翼翼，塗漣知道，自己的反應應該是讓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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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好奇我，具體是怎麽誕生的嗎？你不是對我的事情挺感興趣的嗎？”
“……能想象得到。”塗漣突然變得笨嘴拙舌，咽了咽口水，道：“很痛苦吧？”
這話倒不假，原先他好奇付菡的來歷，今日知道了真相，再細想想，這個過程恐怕并非幾句話就能講明白。
他嘴裏輕描淡寫的“誕生”，是經過了無數日夜争鬥搏殺更新換代才得以留存。
“還好，剛誕生之初是憑借本能想活下來，其他過程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付菡不是幸運兒，既然他能活下來，當然不是因為他“幸運”。
這個時候說什麽安慰的話都太晚了，付菡并不需要，而如果想以同理心去感受付菡的感受，又很虛僞，塗漣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或者該做些什麽。
他想了想，靠近付菡，輕輕抱了抱他，知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大概有些笨拙。
付菡的表情很驚訝，更帶着驚喜，塗漣手腳放在哪裏都不自然：“我希望你可以高興一點兒。”
“我現在已經很高興了。”付菡說：“你回來了，我們的關系被所有人都知道，你也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放在以前，這些事我想都不敢想。”付菡專注地看着他：“其實有時候我會覺得，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倒是好事。”
塗漣已經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但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麽？”
付菡彎了彎唇，眼底并沒有丁點兒笑意：“正邪不兩立，你從小到大所學所用，都讓你跟我之間的界限劃分非常清晰。”
塗漣不明意味笑了一下：“你就是說，我現在沒有原則了呗。”
付菡眼神變了變，沒有接話。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尴尬，塗漣拍了拍他的胳膊：“一個玩笑罷了。”
或許那個塗漣是他嘴裏說的正邪分明的人，但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現在的塗漣不會那麽介意付菡的身份，尤其在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之後。
他理解人人都有兩面性，司慕看到的付菡是他極端的那一面，現在他看到的付菡，雖是魔氣幻化而生，卻擁有人類特有的細膩情感。
如果不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就不能對付菡妄下定論。
付菡并沒有因為他的話放輕松，整個人低氣壓的狀态維持了很長時間。
直到他停下來，塗漣也跟着停下的時候，他回身看向塗漣：“你想起了什麽，是嗎？”
塗漣早就從之前的問題裏出來了，一時之間有些發懵，不過這個問題并不是那麽難以回答：“沒有，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他看着付菡，輕聲道：“是因為你一直都在保護我， 對我很好，我對你的态度，自然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不一樣。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嘛。”
第一次見到付菡，他還帶着司慕之前先入為主的濾鏡，現在，很顯然他已經不厭惡付菡了，也不認為他是個絕對的壞人。
他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想珍視的人，還有了弱點，眼下雖然還看不出這是好是壞，但塗漣想過了，就算是套着這個殼子能讓付菡對其他人好一點兒，不再……不做那麽多傷天害理毀人不倦的事，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誰知道他們兩個說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付菡聽了他的話，并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情緒，垂眸道：“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說哪個？
塗漣等着他重新開口，他卻不說了。
又走了一段路，一路上風平浪靜的，塗漣左右張望，總覺得情況不對，付菡拉住他叮囑：“跟緊我，別亂看。”
這什麽都沒有，付菡在擔心什麽呢？
塗漣不理解，但出于對他的信任，還是照做了。
付菡全神貫注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弄得塗漣也有點兒緊張，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周圍的環境上，無暇顧及之前內心裏的彎彎繞繞。
塗漣突然覺得很冷，像到了陰寒之地，像下了地獄一樣的冷。
這不應該啊，以他現在的修為……诶？
還沒疑惑多久呢，就不覺得冷了，就像之前那短暫的瞬間是他的錯覺一樣。
塗漣終于發覺這種情況不太對勁，他跟容祭在一起的時候，風裏有妖氣，他也是一開始會被傷到，但很快就沒事了。
原本他把這一切歸功于沒經過努力就平白得來的一身修為，現在回頭想想，有點奇怪啊。
塗漣注意觀察了一下付菡，從他不變的神情裏看不出他冷不冷。
于是塗漣握了一下付菡的手，付菡的手很冰，他沒想到溫度能這麽低，冷得一哆嗦。
付菡看向他，塗漣又抱了他一下，他身上更冷，就像那種陰冷的溫度是從他身體裏竄出來的一樣。
“怎麽了？”付菡問他。
“你很冷嗎？”
付菡微怔了一下，對他笑了下：“是這地方的緣故，你沒事吧？”
塗漣看出來了，這家夥絕對瞞了他什麽，問是肯定問不出來的，付菡不願意說，那怎麽能撬開他的嘴呢？
“就是很奇怪，我既然沒事，你竟然會被影響。”
他明顯看到付菡瞳孔微張了一下，這是緊張的表現，但他看着他，面上還是很鎮定：“我們修的道不同，你……現下或許感覺與我修為不相上下，但其實比我厲害多了，這不足為奇。”
塗漣才不信他這信口胡謅的鬼話，只是他這麽說，那起碼目前問不出來更多了。
他只好轉移話題：“容祭要找的鏡子到底在哪裏？”
“快到了。”付菡看着他：“你就在這裏等我吧，我很快回來。”
付菡似乎想給他化個平安符，塗漣眼疾手快攔住他，付菡看向他，塗漣緩慢地吸了口氣：“你什麽意思？你要把我丢在這裏？我都跟你進來了，到這兒了你要丢下我？”
“當然不是。”付菡失笑道：“我擔心你，也快到了，我很快就回來。”
塗漣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能讓付菡主動離開他，證明他要去的最終目的地比剛才經過的一切都要危險。
“你剛才還說我比你厲害呢，就算什麽都不記得了，我這不是還有本能麽？我跟在你身邊，不會是你的累贅，只會是你的幫手啊。”
付菡看着他，有一會兒沒說話，塗漣望着他，一點兒沒有退讓的意思。
最終還是付菡妥協：“那你就跟着我，但是一定要跟緊我，一切都交給我。”
塗漣撇撇嘴，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他其實覺得付菡有些小題大做。
第一，這雖然是後棂山，畢竟也屬于是川無峰的地盤，除了是這殼子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拜師學藝待了許多年的地方。
第二，從他醒過來，那麽多時日裏，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但都不值一提，就像剛才，雖然能感覺到被邪氣影響，但還不是很快就沒事了麽。
這殼子的潛在能量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塗漣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探探“自己”的底。
不過很快，他覺得自己盲目自信了。
塗漣不知道付菡為什麽要把那東西扔到這種地方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