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早上還沒有預兆,下午突然落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同行的幾人都顯得有些過分沉默,塗漣走在中間,想嘆氣,忍住了。
他清楚自己現在就是這些年輕人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現出無力或者軟弱,否則他們該怎麽辦。
遠遠看到幾個川無峰的弟子,江之韌說:“到了。”
大家都默契地給塗漣讓出路來,塗漣穩了穩神行至近處查看,江之韌立在他左邊,盧童在右邊。
“據說這三個人的症狀跟之前的病人一樣,但過程太快,僅僅只過去了一個晚上人就沒了。”
死相也是一樣的。
塗漣一直沉默着。
沒有人說話,都在等塗漣開口。
塗漣跟洛昇談論過幾次,最終都決定暫時只能披露部分真相。
可以跟幾個核心弟子說起,這次事件幾乎确定已經是魔族或者妖族搞出來的,但不能告訴他們這件事的源頭可能出自川無峰。
一方面目前這個可能性還只是猜測,另一方面萬一他們嘴不嚴,可能會有人借此渾水摸魚,禍水東引。
事态惡化縱然讓人心煩,另一件事才是塗漣最大的心病。
那麽多人的命……
如果這次的事件源頭真的出在後棂山,他們想瞞着,能瞞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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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昇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一天天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川無峰能有今天的地位,難說後棂山對外界的震懾力占了幾成。
然而如今的禍事都從後棂山起,不管怎麽說怎麽看都是他們監管不當引起的。既然擺脫不了責任,就只能承受罵名。
“是我太盲目自信了,後棂山存在太久,一個東西太老,總是會出問題的,是我沒有重視。”
當時洛昇說着這些話,止不住地嘆氣,塗漣只好安慰他這不是他的錯。
如果川無峰的弟子之中還有誰比他清楚後棂山的情況,那一定非原主莫屬。
現在原主不在,他敢大言不慚地說,他就是最熟悉後棂山的人。
門口輕飄飄的禁制符紙确實看起來有些兒戲了,但後棂山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進到深處的,他跟容祭都沒能做到,只有付菡可以。不,那個位置或許并不是最深處,付菡能不能做到目前還難說。他還沒有機會跟付菡聊過。
即使是身為川無峰現任掌門的洛昇,去找那棵樹的時候,還是塗漣提前打了招呼帶了路。
後棂山是因為它的未知,神秘,和無數流傳于弟子之間莫測的詭谲傳聞堆砌起來的效果疊加,才讓人望而生畏。
何況沒有人不重視那個地方。
塗漣還是司慕在川無峰稍顯艱難讨生活的時候,就知道因為後棂山關押着衆多妖魔,每過半年長老們就會合力做陣,目的就是鞏固鎮壓。
只是他在被付菡帶進去的時候才知道,可能連那些做陣的長老們自己都不清楚,他們設下的陣法并不是針對整個後棂山。
那些集合起來的力量會被傳送進後棂山更深處的地方,那裏關押着世間最窮兇極惡的妖魔兇獸們。
至今為止他還沒有去過真正的後棂山,原主應該也沒有。
誰也沒有想到後棂山孕育出了付菡之後,竟然在短短的幾百年間又弄出了一個魔物。
塗漣不久前才知道,在知曉付菡的來歷後,塗予升就重視了這件事,或許從來沒有放下過。
塗予升把原先一年一次的加固改成了半年一次,并且讓各位師父都着重對新晉弟子們講了後棂山的歷史由來。
可還是沒防住。
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川無峰一定會名譽掃地的。
外界才不關心他們是否有認真對待後棂山的禁制呢,也不關心在很多年前後棂山的存在為所有人都争取了些什麽,他們只需要在結局的時候送上自己的唾沫。
塗漣安靜地盯着屍體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些自暴自棄的情緒。
是不是因為是他,而不是原主,所以這件事才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如果原主在場,是否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呢?
他環視身邊,覺得自己很沒用。
“好好安葬了吧。”
盧童點頭,答:“是。”
這一日,算上他們去看的那三個,死去的一共有五個人。
三個無辜百姓,兩個修道者。
塗漣被這事絆住,加上付菡不在,仇瑜和容祭還挺安分,雖不對付,但不惹事,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也沒有頭緒。
仇瑜就不用說了,若他能幫上忙,當然不會吝啬幫助塗漣。
容祭表現得不是很關心這件事,但塗漣了解真正的他,但凡有辦法,容祭也不會置之不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跟他一起走入了困境。
他們兩個不知道付菡的來歷,是塗漣有意瞞着。
但是他們兩個畢竟不是別人,塗漣知道在他們看來,這件事或許透着古怪,卻都沒有開口問他。
塗漣想起了湛凡,他猜測以他的為人,現在肯定在某個地方跟他煩惱着同一件事,如果他有線索,也不會隐瞞。
或許時間不合适,但塗漣突然覺得這幾個人……都是好人。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們三個其實都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最慘就是認識了他。
“塗漣前輩在嗎?”
在這個高揚的聲音出現之前,仇瑜和容祭就已經皺起了眉。
塗漣一直在想問題,沒有發覺那人靠近,現在再躲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三個在一個臨時用術法搭建起的木屋,窗戶支着,從外面靠近了就只能看到裏面的光景。
付棂生那句話分明很多餘,他明明是看到塗漣在才過來的。
很明顯,仇瑜和容祭都很煩這個人。
此事事關重大,附近有不少各個宗門派來支援的修行弟子,其中不缺塗漣的崇拜者。
但也因為事關重大,誰都能看出來塗漣因為沒有進展幾乎一直愁眉不展,都不太敢自讨沒趣去打擾他。
近日他們發現有兩個不屬于川無峰的弟子跟塗漣較為親近。
一個據說是塗漣先前就認識的朋友,另一個不知道是哪個宗門的弟子。但他們在一起并不太交談,只是待在一起。
塗漣的朋友看起來脾氣不大好,也不樂意伸手幫忙。
對比起來,那個不知來歷的修道者就勤快多了,做了很多事,只是在被問起師承何處時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是不想說。
想想既然跟塗漣有關,一切不合理也就合理了,沒人再多問些什麽。
除了那兩個人喜歡找塗漣,就是這個付棂生了,像感知不到情緒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塗漣身邊湊。
不過其他人都習慣了,見怪不怪。
仇瑜和容祭對他沒什麽好臉色,偏偏那人貌似毫無察覺。
一而再,再而三。
他們三個都找不到付棂生的破綻,但塗漣一直沒有對他掉以輕心。
付棂生有古怪。
一開始塗漣只以為他是塗漣這個身份的崇拜者,跟其他人沒什麽兩樣,只是因為他也姓付,跟付菡同字,便沒來由地多關注了一些。
誰料越關注越覺得不對勁,這個付棂生渾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他對塗漣似乎有某種嚴重的戀慕情緒,不知道具體程度,但似乎不會因為被拒絕或者被打擊就輕易退縮。
他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哪怕付棂生其實沒有說過他喜歡塗漣的話。
他根本不用說,只需要湊近一些,看着他的那個眼神,塗漣可太熟悉了。
剛在這個殼子醒過來的時候,付菡就是那樣看着他的。
仇瑜和容祭比塗漣發現的還要早,在塗漣提出來之後,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看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兩個人又達成了某種共識,比如在塗漣還沒有發現之前默默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解決掉之類的。
他們還沒有下手的時候,塗漣就打消了他們的計劃。
付棂生的出現,絕對不是巧合,偏偏在這個時候,一直往他身邊湊……
說不定是送上門的線索,可不能浪費了。
塗漣打算将計就計,欲拒還迎。
仇瑜和容祭都不贊同,且很不高興,但塗漣執意,并且警告他們不準壞他的事。
雖然不樂意,但他們兩個确實沒有對付棂生下手,看起來也沒有要攪亂塗漣計劃的打算。
“我在。”
看來今天不适合“拒”,只能開門迎客了。
付棂生進來,看到另外兩個似乎有片刻的詫異。
“不好意思,塗漣前輩是在忙嗎?抱歉打擾了。”
塗漣佩服他的演技,剛才在外面他不可能沒看到仇瑜和容祭。
“我們說完了,你找我有事嗎?”
塗漣溫和詢問,另外兩個默不作聲。
付棂生沒有開口,若有所指掃了另外兩個人一眼。
塗漣汗顏,顯然讓容祭小祖宗屈尊降貴轉場是不可能的。
“是有什麽事要單獨跟我說?”
付棂生點點頭。
“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山不好說話,也只能繞開山另找地方了。
仇瑜和容祭都沒有阻攔,也沒有跟着他們走。
這是塗漣提前跟他們說好的,雖然他們看起來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