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幾天後，在人間作惡的魔族妖族越來越多。
又過了幾天，作惡的就不僅僅是魔族妖族了。
大家似乎都信了“世間所有，皆命有盡時”的說法，紛紛脫下了僞善的皮，成為了真實卻極其不堪的自己。
一方面他們需要尋找這件事的源頭以及解決辦法，另一方面查找真相似乎已經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平息人禍。
塗漣很忙，忙着安撫人心，處理各項事宜，也忙着跟付棂生周旋。
湛凡只是來找他短暫停留了一下下，仇瑜跟着川無峰的弟子去別處幫忙了，連容祭都沒能逃過被拉去幫忙的命運。
雖然塗漣了解他，容祭從來不覺得自己應該去拯救他人，只要禍事沒落在自己頭上，他就不會覺得跟自己有關以及某件事有多了不起。
但他這次純粹是盛情難卻，被硬生生地架在火上烤。
容祭對外的身份是塗漣的友人，哪怕沒有披露他的真實身份，但既然是塗漣的朋友，又有那麽一身修為，理所應當做出奉獻，沒人覺得不對。
塗漣意外的是容祭竟然沒有拒絕。他離開前跟塗漣說了幾句話。
“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等你忙完這次的事情，我們需要好好談一次。”
塗漣當時很恍惚，他從沒見過容祭那麽好說話的樣子，對比起來，不是人的那個比較像是他。
“雖然你最近應該沒心思想這些，但是，也可以偶爾想想看，想去哪裏，想做些什麽，以後我都可以陪你去。”
塗漣當時是怎麽回應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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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因為不想惹事，似是而非地說了句“等你回來了再說吧”之類的話。
連情話都算不上，容祭卻很受用似的，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相比起容祭走的時候還給自己留下了點兒念想，仇瑜就簡單多了，讓他不要累着自己。
“都怪我學藝不精，若是我的修為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肯定能幫到師兄，不至于讓你這麽勞累。”
塗漣的焦頭爛額，哪怕不說，他們也全都看在眼裏。
“知道自己學藝不精就該早日回歸正途，一切都還來得及，以你的能力，化神也指日可待。”
仇瑜當時沉思了兩秒，問他：“若我回去承認錯誤，師兄就會重新跟我在一起了嗎？”
塗漣不想騙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仇瑜苦笑：“分明跟我是什麽身份沒有關系，付菡還是魔域魔尊呢，你還不是心甘情願地喜歡他。”
塗漣想起仇瑜最後離開時的表情，還是會忍不住嘆氣。
前段日子塗漣其實很少想起付菡，想起付棂生的時候倒多一些。
付棂生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他的存在在塗漣看來是個不可控的因素，非常危險，所以格外在意。想弄清楚他的目的和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更多是因為擔心而無其他。
等他們全都離開之後，塗漣莫名開始頻繁思念起付菡來。
倒也不是時時刻刻，就是在無效忙碌停下來的間隙，會突然想到他，會突然因為他而變得很難過。
付菡離開很久了，他是不是在忙着約束魔域的那些手下呢？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應該也很忙。
塗漣想過聯系付菡，就以這件事為借口，問問魔域發生的事，問問他是不是很棘手，問問他自己能做些什麽。
不過是一張傳音符的事兒，其實當時付菡給他的儲物戒裏有更方便的東西，但他不能動。
即使在跟付菡坦白之後塗漣再也沒有打開過那枚儲物戒，當時看過的那些好東西，他全都記得。
不過那都不是給他的，他不能再動。
傳音符倒是很簡單，但塗漣始終沒辦法下定決心。
萬一付菡并不想見他呢？
萬一付菡不聯系他，不是因為忙，而是發現了一些東西呢？
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沒有發覺，離開後才發現，這個人恬不知恥地占據了他愛人的軀體，還瞞了他那麽久，真是該死。
偏偏還沒辦法殺了他，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看不見他的時候心裏還能舒服一些。
付菡會不會後悔當時一時草率就用了同根術？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好，如果一早說明真相，付菡就不會這樣做了。
自己在他看來，應該是個厚臉皮又貪得無厭的形象吧？
想到這些，塗漣根本不敢貿然聯系付菡。
擔心做了多餘的事惹他生厭。
塗漣的心靜不下來，他去找了一次塗予升，跟他說自己很無能，好像沒辦法解決這次的事。
“如果是真的塗漣，應該可以很輕松解決的吧？”
他不止一次這樣想過了，承認自己是個廢物好像沒有那麽難。
他甚至覺得事情越來越嚴重，都是因為自己是個廢物。
如果是原主，這件事說不定早就結束了。
塗予升笑而不語，給他倒了一杯茶。
“昇兒也很受挫，來找了我好幾次，你能到今天才來找我，已經比他厲害了。”
塗漣想說自己都是在硬撐，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來。
“師父……”他遲疑了一下：“我能這樣叫你嗎？”
“我本來就是你師父啊，為什麽要這樣問？”
塗漣：“……”
他已經懶得糾正了，塗予升有時候就像一個神志不清的老人，分不清他和原主的區別。
明明他已經跟塗予升強調了很多次，他還是會把他們搞混，明明塗予升是個那麽睿智的修道者，怎麽可能對他說過的話聽了就忘呢。
塗漣不理解。
但尊重。
“師父為什麽沒有找一個道侶？”
塗予升慈祥的看着他：“沒人會喜歡一個沒用的老頭子。”
塗漣知道塗予升有心結，他也沒有化神成功，不同于原主，塗予升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極限，然而化神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他沒有那個命，現在也已經認命了。
“師父也有年輕的時候啊。”
塗予升想了想，回答他：“那時候以為自己能化神，滿心都是修煉，無心其他，也不想耽誤別人。”
塗漣想了一下，确實，如果塗予升有那個命，而他的道侶未必有，天人永隔……擁有過再次失去，倒不如從頭到尾都沒有的好。
“師傅現在後悔嗎？”
“原先是有的，偶爾。”塗予升并不瞞他。
塗漣笑了：“原先是有？那現在沒有了嗎？”
塗予升道：“看你這個樣子，為師倒有幾分慶幸。”
塗漣的笑容僵在臉上，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我好喜歡他，我頭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原來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件這麽痛苦的事。”
塗予升安靜地看着他，“若真那麽痛苦，為何不放棄？或者，換一個人呢？”
塗漣回過神來，突然發覺自己現在跟塗予升說這些，頗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
他直起了身體，聲音輕的像是在嘆息：“沒有那麽容易。”
正是因為知道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多麽痛苦，他在看到那三個人的每一次，都會內疚。
塗漣不止一次希望自己現在正在一場夢裏，他完成任務的時候那麽難，都沒有這樣想過。
塗予升見他情緒不高，主動引起話頭：“你從來沒有問過，那兩個人到底是不是付菡殺的。”
塗漣不問，并不是不好奇，而是，他早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應該不是付菡殺的吧？”
塗漣開口：“我猜，他那時候應該很生氣，那些話，其實是在鬧脾氣。故意說是自己殺的，說不定就是想賭一把，看看自己會不會被……抓回來給那兩兄弟償命。”
塗予升低頭看着茶杯，沒有附和他的話。
塗漣問：“師父，我猜的對不對？”
付菡有多喜歡原主呢？
加上時間作為證明，應該比自己喜歡他的程度重多了。
他那麽想跟原主在一起，不可能自斷後路。
就算付菡想要毀滅世界，都會繞開川無峰，因為他知道那地方，那些人，對原主來說有多重要。
“你當時沒有這麽清醒，你以為真的是他殺的，還想過去幫他頂罪。”
塗漣愣了，心裏湧上酸澀。
他扯出來一個笑：“真是傻啊。”
“是很傻，你問我，怎麽在攬下所有罪責的同時，又不會把付菡牽扯進來。”
塗予升說：“我做了你師父那麽多年，從來不知道你也會有那麽傻的時候。”
塗漣低下腦袋，深呼吸了好幾次。
兩情相悅，真是再好不過了。
付菡付出的一切都不是沒有回響，只是他沒有聽到。
沒關系，等自己離開，原主回來，他們就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我勸你不要這麽做，我跟你說，他殺了鄒琦鄒毅，或許就是想看看你是會選擇保下他，還是會揭露他的身份和行蹤。”
塗漣眨了眨眼睛。
當時付菡沒有被抓回來，或許多多少少已經感覺到原主對他的情意了。
畢竟他能脫身，一定是原主做了什麽努力。
他應該能想到這一層吧？
就算只是簡單的包庇，對原主來說，也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