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15
Chapter15 半夏小說獨發
一切發生得太快。
沈初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牢牢擁住，男人寬厚的肩背和結實胸膛宛若盾牌，将她緊緊護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嘩啦啦、咔啦——”
“砰！！”
尖利的叫聲與玻璃的破碎聲，都伴随着最為響亮沉重的一道墜落聲，戛然而止。
一同停下的還有那種可怕的失重感，極度驚恐過後，身體才慢一拍感受到劇烈疼痛。
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汽油味，還有逐漸濃郁的血腥味，而後是低低的哭聲、哀哀的呼痛……
沈初夏也不知她是以一種怎樣的姿勢扭曲着，她只知道她被伊桑牢牢抱在懷中，剛才那刺耳的玻璃聲便是在她耳邊響起。
手臂大概被劃破了，有些刺痛。
更痛的是腿，不知道被什麽壓住，痛得她紅了眼眶，嗓音也因劇痛和驚吓而顫抖着：“伊…伊桑……”
她的聲音顫得厲害，連身子都克制不住地發抖。
“我在。”
男人略顯虛弱的磁沉嗓音傳來，察覺到她要擡頭，護在她後腦勺的手掌叩得緊了些：“summer，別動。”
聽到這話，沈初夏動作一頓，經過剛才那一遭，她本能選擇相信他，真的不再動：“是出車禍了嗎？我們現在在哪……我的腿好痛。”
頭也很暈。
哪怕被他的手護住，但剛才那連續的劇烈撞擊，還是讓她頭昏腦漲，胸口發悶。
“是的，發生了事故。我們的車沖出圍欄，翻下了山林。”
感受到她的顫抖，伊桑低下頭，下颌貼着她的額，試圖讓她感受他的體溫：“別害怕，你的腦袋沒受傷，不會有事。”
翻下了山林？
沈初夏呼吸不由急促。
她想看看周圍的情況，但伊桑的手牢牢擁着她，她腦袋壓根沒法轉動。
“伊桑……”她試圖移動脖子，然而才動一下，一滴溫熱液體“啪嗒”落在她的眼皮。
她怔住，眼睫本能眨了眨，下一秒，視野所及仿佛被籠上一層緋紅輕紗。
“啪嗒”、“啪嗒”……
那紅色越來越多，落在她的額頭、眼皮、鼻尖，濃烈的血腥味壓過男人身上清冽好聞的冷松香氣，她胃裏忽的一陣翻滾。
血，這是血。
大腦像是生鏽發鈍的機器，沈初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嗓音顫得更厲害了：“血，好多血……”
她說的是中文，人在極度恐懼時，脫口而出的還是熟悉的母語。
待意識到這不是她的血，她驚恐地從男人懷中擡頭，用英文道：“伊桑，血…好多的血……”
她掙紮得厲害，那只托着她後腦勺的手掌不得已松開。
沈初夏擡起頭，有細碎的光落入她的眼皮，而後就是伊桑那張滿是鮮血的臉——
殷紅的鮮血從他褐色頭發流下，掩過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又沿着高挺的鼻梁蜿蜒滴落，明明是那樣好看的一張臉，卻因這刺目的鮮血添了幾分駭人可怖。
沈初夏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麽多血，她的心跳不斷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伊桑……你的頭……”
視覺沖擊力太大，她的大腦還來不及組織出一句完整語言，淚水卻先沿着眼眶滾落。
那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她哽咽着：“好多血……你受傷了，你會不會死？”
看着她烏眸裏大顆大顆滾落的眼淚，伊桑蒼白臉龐擠出一抹淺笑，柔聲安慰：“別哭，我不會死，我不嚴重。”
話音才落，車後傳來一聲痛哭聲：“歐巴！！”
之後那韓國女孩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韓語，沈初夏也聽不懂，但聽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另外兩個韓國人也都哀哭了起來，她恍然也猜到什麽。
一個韓國男生，也許是休克，也許是遇難，總之，現在了無動靜。
而這種未知的情況，最是讓人絕望。
沈初夏試圖感受着她的四肢，雙腿不知道被什麽壓着，完全動不了，兩只手在事故發生被伊桑緊緊抱着，倒是沒受傷。
但他們這會兒被壓在地上，具體來說，車翻了，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卡在山溝裏。
她和伊桑被壓在狹隘的車座裏，前排的車座以及Marine和Leno的重量都壓在他們身上——
“Marine，Leno，你們還好嗎？”沈初夏輕輕敲擊着手邊那塊不知從哪裏脫落的塑料殼，試圖發生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
“我……我還好。”Marine難掩痛苦的聲音響起：“但我的手好痛，臉也被玻璃割傷了……”
Leno的聲音随之響起：“我的頭骨大概是碎了，噢，我看到了上帝……”
他的語氣漸漸虛弱，Marine低低啜泣，一聲一聲喚着Leno的名字，又用法語安慰他。
聽到Marine哭，沈初夏鼻頭也是一酸，身體的疼痛和事故發生的恐懼，還有眼前頭破血流的伊桑，都讓她的淚腺失控。
她流着淚，手無法擡起，只能盡量張開手指去觸碰伊桑：“伊桑，堅持住……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會沒事的……”
伊桑仍在流血，血流的速度沒開始那麽快了，他的臉色卻愈發蒼白，那雙被鮮血掩映的藍眸含着淡淡的哀傷的笑：“是的，我們會沒事的。”
大抵是血流太多，他的頭顱越來越低，最後以下颌撐着沈初夏的頭頂，嘴裏還喃喃安慰：“別哭了，女孩子的眼淚很珍貴……看你落淚，我心要碎了。”
沈初夏才是心都要碎了。
一想到轎車失控的剎那，他毫不猶豫地護住她，悲傷就再難抑制住。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事故發生第一時間難道不是護着自己的腦袋嗎。
明明只是旅途上萍水相逢的人，為什麽要以命相護？
太蠢了，實在太蠢了。
“為什麽……”她低低哽咽着，連說了好幾聲為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伊桑才抵着她的發頂，深棕色眼睫疲憊地垂下，有氣無力道：“我不想你有事。”
沈初夏的抽泣一頓。
這話就如電流從天靈蓋沿着皮膚、骨骼、血液一起往下流，直擊她的心髒，大腦好似都在發麻。
良久，她停下了哭泣，雙手擠開受到的阻力，努力環住男人精壯的腰身。
她抱着他，感受到他的體溫在下降，心裏也慌了：“伊桑……”
她喊着他的名字。
喊第一遍，他沒應。
喊了第二遍，他才輕輕應了聲：“我在。”
沈初夏恐懼地抱住他的身軀，她感覺到他沒再往外流血，可是外面的雨水透過破碎的車體，一點點浸濕他們的身軀。
大量失血，再加上濕冷的雨水天氣……
沈初夏簡直不敢細想，她強壓着恐懼，又喚着伊桑的名字，絮絮道：“伊桑，我沒事…我很好。所以請答應我，你也一定不要有事，好嗎？”
“好。”伊桑低下頭顱，薄唇似蹭過她的發：“我們都會沒事。”
之後，倆人都沒說話，保存着體力。
沈初夏除了身體不能移動，意識還算清醒，所以每在心裏默數了六十下，她都會喊一聲伊桑的名字，以确保他沒有休克。
畢竟這種情況下休克，生死堪憂。
伊桑大概也明白她的意圖，她喊他，他就應，哪怕腦袋越來越昏沉，身體越來越虛弱……
沈初夏也不知道她在心裏數了多少個六十下，或許是四十個，或許是七十個……
總之聽到救護車的急救聲傳來的那刻，忍了許久的眼淚，再次不争氣湧了出來，她歡喜地哭着：“伊桑，你聽到了麽，救護車來了！我們得救了！”
然而這一回，身上的男人卻再沒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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