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租來的夫君
租來的夫君
雲寂青垂眸,這次他沒再出聲。已經不知不覺過去半月有餘,很快他會回玄羽門,與這小妖怪終究是萍水相逢,到那時,她也會徹底死心吧。
自己只需要對她冷淡一點,再冷淡一點。
“夫君?夫君?”梨央伸手在雲寂青面前晃了晃,梨央晶亮的眸子裏寫滿了擔心。
雲寂青偏頭看向外面,沒再言語。
雲寂青沒理梨央,梨央也不難過,只當他因為自己用他的臉賺玉靈石,他生氣了。
“小梨子!”突然一聲粗犷的聲音傳來,細聽聲音裏還帶着一絲急切。
梨央聽聲音就知道是誰,連忙拉着雲寂打算開溜,可還沒走出幾步遠,就被人叫住。
“阿央?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真讓娘失望。”那貓妖聲音無情又冷漠,臉上的表情也一直是冰冰冷冷的。
梨央聽見這話,低下小腦袋,阿娘一直撮合她和鐵牛哥來着,可她并不想和鐵牛哥在一起一輩子。
梨央看着她認真道:“阿娘,我已經和夫君成親了,得和其他男子保持距離呀!”
鐵牛一聽梨央竟然親口叫雲寂青夫君,一激動:“小梨子,你還記得去年你送給我的一籃梨花麽?你說要用那梨花做梨花膏。”
大貓妖得意地看向雲寂青,朝雲寂青傳音:“阿央和鐵牛從小青梅竹馬的緣分,怎麽是你能比的?”
雲寂青聽到後,小妖怪願意給他做梨花膏?對他是有些情意的罷,梨花膏這個幾個字一直萦繞在腦中。
他打算回去打坐念會兒寧神咒。
剛踏出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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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到身後的小妖怪直白道:“你說那梨花?不用在意,那梨花不過是我見你過生辰,實在不知道送什麽好,送玉靈石也太俗了,送花兒方便多了。”
“再說,禮輕情意重嘛,還有梨花膏我根本不會做。”
梨央不歇氣地說完一大堆,然後才看了一眼鐵牛,鐵牛當場石化在原地。
捂着臉“嘤嘤嘤”跑了出去。
“這,鐵牛哥比我還脆弱哦?嘤嘤嘤?”确定沒問題?
聽到梨央親口說并不是真的要給那牛妖做梨花膏後,雲寂青心中郁氣散了些。
可梨央的母親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
她暗中提醒雲寂青:“怎麽?你還真把這裏當自己的家了,你能在這裏和阿央待一輩子嗎?”
“若本祖想,你覺得你還活得到現在?”言外之意,不殺你已是格外開恩。
“假的就是假的,作不得真。”雲寂青朝貓妖傳音道。
那貓妖一聽,神色凝重,警惕地朝雲寂青看去,可雲寂青連眼色也沒施舍給她,徑自走了。
見梨央沒跟上來,雲寂青淡淡道:“一起。”
這小妖怪不跟自己一起走,是生怕那老妖不要她的命?
梨央默默看了一眼阿娘,連忙跟在雲寂青後邊兒。
回到後院後,雲寂青又來到那棵大梨樹下,不過才幾天的日子,又是梨花滿樹,絲毫不見前幾日滿樹光禿的頹敗樣。
見雲寂青盯着這梨樹看,又不說話,梨央憋不住,也不管雲寂青木然的臉色,開口道:“夫君,你很喜歡梨樹麽?你們族裏沒有梨樹麽?”
梨樹?
不過區區一凡物,他并不稀奇,玄羽門後山奇珍異獸,大多還是古籍所載之物,他也很少關注。
“你不覺得這梨樹有問題?”能不顧四季輪換,日日枝繁花茂,本就違背常理。
聽雲寂青這樣一說,梨央也疑惑地看着這棵梨樹,夫君說這梨樹有問題,那是真的有問題。
梨央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都怪她修煉經常偷懶,夫君那麽弱都看得出來有問題,她天天從這棵樹旁邊經過都沒察覺出不同。
“那,夫君,這樹有什麽問題啊?”
“它……”感覺到那大貓妖的氣息,雲寂青收了話,沒說。
他走了,這小妖說不定就沒命了,萬物皆有因果。
有什麽問題?讓他告訴她這梨樹的根系四通八達,直通她的住處,天天汲取她修煉的妖力,才能長得這麽好?
裏邊蘊養着一個随時都會将她取而代之的靈魂?
這小妖怪稚純又傻,知道後還不知會如何傷心死,罷了,算是臨走時幫她一幫,以後如何和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話到嘴邊,雲寂青道:“無事,長勢太好而已。”
梨央點了點頭,道:“哦!”她總感覺夫君話裏有話。
入夜,梨央又偷偷溜到雲寂青屋裏。
雲寂青正在蒲團上打坐,雙眼緊閉,小妖怪每晚偷溜到她這裏歇息,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想起第一次去小妖怪屋裏時,屋內全是汲取修為的樹根,這小妖怪傻乎乎的什麽也不知道。
梨央看雲寂青在打坐,眨了眨大眼,一晃身,變回原型,貓着步子走到他身邊。
她見他雙眼緊閉,還是毫無察覺。記得話本子裏說過,修煉時一旦入定,就很難講人叫醒。可惜她沒有天賦,從來沒有進入入定狀态過。
不過,這不妨礙他夫君厲害吶!現在雲寂青在她心裏,是最厲害的妖了。
梨央将小腦袋輕輕擱在雲寂青膝上,膝蓋太硬,還是不太舒服,于是幹脆将臉朝裏邊一轉,自動滾到雲寂青腹部。
雲寂青早就脫離入定狀态,他只是想看看這小妖怪又膽大地想做些什麽,哪知她直接将臉怼到他腹部。
梨央終于尋到個合适的位置,剛好可以将整個腦袋窩進去,關鍵夫君身上很暖和,是她睡了那麽多年的寝卧,從來沒體會過的。
心滿意足地打了幾個個哈欠,又拱了拱,才睡去。
溫溫熱熱的呼吸打在雲寂青腹部,雲寂青卻覺得這氣息似帶着一團火,燎着他的衣裳,他的皮膚。
仔細一聽,小妖怪真的很不客氣,竟然還打起了細細的鼾聲,不仔細聽,都聽不出。
垂眸看了一眼小妖怪,睡得正香。
體型小小一只,睡着時不像白日那麽鬧挺,乖得讓人想薅薅毛。
心裏這樣想的,他也确實這樣做了,不過,他從來沒薅過這種毛發較多的妖怪的毛,頂多薅過他養的那只呆頭鵝的毛。
所以薅着薅着,沾了滿手的毛,衣裳上也粘的到處都是,他沒有清理。
只是把梨央抱在懷裏,向榻邊走去,然後輕手輕腳将她放在了榻上,走時還不忘給她蓋上薄毯。
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雲寂青像第一次那樣設下結界,離開。
雲寂青來到大梨樹旁時,大貓妖早就等在一旁,不過眼神實在不善。
他自顧自自地在梨樹下畫了一個圈,只是圈才畫了一半,那貓妖就出手阻止。
厲聲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無甚,不過是切斷這梨樹的供養途經而已。”雲寂青将圈畫完後,又徒手在梨樹樹幹處畫了一個符文。
那貓妖見情況不對,想出手阻止,哪知還沒進入那個圈,那圈立即金光大閃,無數的天道法則朝貓妖洶湧而去。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只感覺心魂俱散,緊接着便是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
這次,沒個三年五載,這貓妖是養不回來了。
雲寂青無言,回到屋內。
那符文是壓制梨樹裏面的那個魂魄而設,這樣,小妖怪也不至于被人奪了舍都不知,只希望沒有他在的日子,這小妖怪能快快長些心。
她是他的劫。可就目前來看,小妖怪對于什麽是愛,什麽是情,并不懂。
同樣的,他也不懂,自然,這情劫不勘自破。
第二日,梨央醒來時,屋裏早就沒雲寂青的影子了,她昨晚睡得很好,現在感覺能一口氣吃掉十塊三清糕。
等她走出房門,看見雲寂青正坐在梨樹下的石桌上,姿态雅致,手上在不停地打磨着什麽。
注意到梨央,手上的動作只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下去,問道:“醒了?”
梨央懶懶散散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上的東西。
一條紅色的,細細的鏈子,上面刻滿了大大小小,姿态各異的梨央的小像,不過都是梨央的原形。
有眯眼酣睡的,有吃東西的,有發呆發愣的……
鏈子很細,梨央都不知道他怎麽刻上去的。
鏈子的末尾,是兩條毛茸茸的尾巴形狀,扣在一起很自然。
等雲寂青刻完最後一筆後,梨央滿眼冒星地看着雲寂青,小眼神裏滿滿的喜歡。
雲寂青起身,将鏈子遞給她:“別急,本就是你的。”
梨央接過後,就向雲寂青撲過去,想給他一個愛的抱抱。
雲寂青屈出一根食指,抵住她的額頭:“适可而止。”
想到他不久就要離去,這小妖怪完全沒自保能力,他才想出這麽一個法子。
這鏈子選取的是玉瓊石,一向是各宗門大比時,用于獎勵取得首名者,一小粒就極為難得,更別說現在他用了一大塊來雕刻。
除此之外,這鏈子上面刻有符文和天地法則,必要時會保這小妖怪一命。
梨央并不知道,只是覺得這鏈子好看,哪哪兒都好看。
将鏈子捏着甩了甩:“夫君,你是不是知道阿央喜歡這顏色啊!”
雲寂青在選擇時,的确有考慮顏色,本還有一種料子,更适合做防禦法器,但小妖怪好像說過,她喜歡豔色,最終選了這個較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