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租來的夫君
租來的夫君
梨央不知道這大眼狐貍是怎麽回事,怎麽對着空無一人的街道放罵人?她莫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那大眼狐貍突然向虛空甩去一道紅波,紅波所過之處,立刻像冰層破裂般發出一連串的“咔嚓”聲,接着就是虛空後面的貓妖捂着腹部,嘴角不停地滲出血跡,止不住地滴落在地。
梨央口中咬了一半的三春糕也被掀翻在地,在地上滴溜溜轉了一圈兒後滾到貓妖的腳邊,沾着血。
梨央顫悠着聲音,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句:“阿娘,你……”
“喲喲喲,還叫她阿娘呢,你問她一問,她是你阿娘麽?”狐三娘幸災樂禍道。
經過上次那臭修士傷了她之後,本沒個三年五載是好不了的,她向族裏長老相求,服下族裏各種靈藥。那傷勢才漸漸好轉,不過要想妖為更進一步還得玄羽門的清息丸。
鮮紅的血止不住地從貓妖嘴角滴落,梨央似是沒聽見狐三娘的話,忙不疊地奔到貓妖身邊,顫抖着伸出手去擦她唇角的血。
可狐族和貓妖一族,本就妖為不對等,處于弱勢,被狐族妖法所傷,唯有等死。
那貓妖頭一撇,冷冷地避開了梨央的手:“她說的沒錯,我不是你阿娘,你不是我女兒,就連你的名字都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聲音哽咽道:“那你為何養我十六年。”
打她有記憶起,記憶中的阿娘對她雖然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但在吃穿用度方面從未怠慢過,若不是親生,為何要做這些?
那狐三娘見這小傻子還被蒙在鼓裏,補充道:“你不知道嗎?她養你啊,不過是看上你這具身體,那大梨樹裏面蘊養的可是她女兒的靈魂,你生來神魂不穩,可是絕佳的容器,能不好好養着你的身子麽?”
“原來如此呢。”梨央呢喃道,聲音缥缈,消散在空中。
狐三娘不耐煩極了,看着貓妖的眼神中,充滿貪婪:“既如此,那我就送你一程!”
梨央跌坐在一旁,沒有動作,眼裏無悲也無喜,怪不得夫君,哦,不對,該是寂雲才對,說那梨樹太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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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三娘很快就将那貓妖的修為汲取的一幹二淨,只剩下一張皮,走到梨央身邊。
“那麽接下來,就是你了。”
“還得多虧這貓妖,不然我也不會那麽快找到你——我的大小姐。”
貓妖已死,施放在梨央身上的秘術也不複存在,狐三娘看着這張和先夫人八分相似的臉,有片刻的出神。
她微笑道:“放心,我的大小姐,很快,不會很痛的!”
說完,大掌直接覆在梨央頭頂,梨央只感覺腦袋一陣劇痛便暈了過去……
無垢居。
大白鵝閉眼在屋外曬着暖洋洋的太陽,時不時嘎嘎兩聲。
須臾,太陽沒了,一陣狂風過境,大白鵝頭頂發涼,氣得嘎嘎亂叫。
睜眼再看向屋內,剛才還坐在蓮蒲上打坐的人早就沒了蹤影。
正在雲頂殿外給無幻花澆蕖琉水的玄晔,一臉嚴肅地看了眼旁邊澆水打瞌睡的玄英:“你剛才看見什麽了嗎?就嗖的一下。”
玄英拍了拍玄晔的頭,撩起眼皮:“什麽嗖不嗖,那是咱老祖使的風影踏,真是沒見識。”
想當初初次見老祖使這風影踏時,也是老祖剛練成風影踏的時候,不知道這次老祖使出風影踏是為了什麽?
雲寂青臉如寒冰,給小妖怪的那紅鏈上有他的一縷神識,紅鏈不毀,神識不滅。
可就在剛剛,他突然感覺不到那縷神識的存在。
雲寂青到時,整個貓族妖去樓空。
街道上往日的繁華不複存在,一灘刺眼的血跡讓他釘在了原地,旁邊還散落了一塊咬了一半的三春糕。
小妖怪愛吃的。
豔紅的鏈子斷成兩段,孤零零地凝在那灘血泊中,而旁邊是那只貓妖的屍體。
雲寂青穩了穩心神,用術法将紅鏈上的血跡拭去,揣入懷中。
身後有妖的氣息靠近,雲寂青一個眼神掃過去,他現在心情并不怎麽好。
“滾出來。”
噗噗小心翼翼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看到是小妖怪身邊的侍女後。雲寂青皺了皺眉:“怎麽是你?你家小主子呢?”
他不相信那在半夜常常偷溜進屋,霸占他床榻,染他一身毛,讓他吃三春糕的小妖怪就這樣沒了。
噗噗看着面前臉色如冰的男人,她想她再待下去就快被凍成冰渣子了。
噗噗哭哭啼啼道:“被狐三娘帶走了。那狐三娘不知道在小姐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小姐沒抗住,一下就暈了過去。”
“道君,你快想辦法救救小姐。”
雲寂青手掌在空中一撫,空中顯現的正是梨央暈倒時的場景,看見畫面中梨央疼的煞白的小臉,以及那緊咬的唇瓣,他的心驟然一緊。
“你家小姐定會安然無恙。”
話一說完,人已沒了蹤影。
千狐山,平萱洞府。
雪白柔軟的獸皮毯上,蜷縮着一只純黑小狐貍,小狐貍雙眼緊閉,眉心緊皺。
突然,她像是被什麽驚吓住,醒了過來。
看着周圍的陳設,身下白色的獸皮毯,牆上嵌着大大小小的照明珠,石幾上的栀子,是她熟悉的狐貍洞,她的住處。
只是阿爹不是嫌棄她無用,将她棄出千狐山了麽?
她還記得那日下着大雪,千狐山附近一顆野果子都沒有,阿爹就狠心地把她趕了出去,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她實在想不起。
不過現在怎麽又回來了呢?她有些想不通。
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一聲嬌喚聲傳來:“姐姐,你可是醒了,妹妹現在能進來嗎?”
“煩人精,我說不讓你進來你就不進來了嗎?”梨央直接朝外邊兒吼道。
她是受夠了,阿娘走後,阿爹就帶回來一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母狐貍,那母狐貍還帶着一個崽,據說是阿爹的。
梨查疊一到洞門口就聽到梨央在裏邊兒大呼小叫,本來十多年前把這大女兒扔出千狐山後,他心裏一直有愧。
但現在一聽她和以前那鬼德行沒什麽區別,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麽同樣都是他的種,區別就那麽大呢?
梨查疊氣呼呼地直接闖了進去,細長的眉毛都快拖到地上去了。
他本來想好好訓戒一番,但在看到梨央雪白的臉色後,他又換了語氣:“你妹妹好心來探望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梨央忽略他說的話,自顧自地起身抖擻了一下身上的黑毛,想往外蹦。
狐三娘适時出現,擋在了她面前,笑道:“大小姐,現在你可不能走。”
梨央不解,回頭望了望她渣爹。
梨查疊語重心長道:“你妹妹再過幾日就要修煉出第九條尾巴了,不過,現在嘛,出了一點問題,需借用你的血來助她一臂之力。”
梨央想都沒想回答道:“可我不想。”
梨查疊一聽梨央不樂意,火就冒了起來。
無情道:“你不願意也得願意,我們狐族已經幾百年都沒有狐修煉出九尾過,狐妖修煉不出九尾,這不是笑話麽?”
“好吧,阿爹是在說她沒用。”
可她真的好想離開這裏,這裏哪哪兒都不舒服,她依稀記得不久前睡覺時,才不是在冰冷的石床上,那個地方很暖和,還香味十足。
睡到半夜,梨央口渴難耐,起身跳到石幾上,爪子捧着茶壺就咕嘟嘟灌了起來,只是水才喝了一半。
黑暗中露出一道人影。
雲寂青的視線落在梨央蓬松軟和的大尾巴上,以及那黑亮的耳朵上,一錯不錯地盯着那寸寸熟悉的地方。
梨央看着屋裏突然竄出來的男子,樣貌比狐族裏最好看的顏槐都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像是最好看的琉璃珠。
“你是誰哇?半夜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外面設了狐界,你怎麽進來的呢?”
雲寂青聽了後,心底一涼,小妖怪這是?莫不是不認識他了。
“我是……”雲寂青本來想說他的真名,但最終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我是你未婚夫,你是未婚妻。”他和她還沒拜堂成親,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所以呢?”
罷,雲寂青可以斷定,這小狐妖對以前的事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雲寂青在來時,已然想了很多,既然無法割舍,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那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
“像阿爹阿娘那樣?”
雲寂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耳朵:“嗯,就像那樣。”
“可我阿娘不在了,我阿爹又找了一個。”
雲寂青默了。這狐帝幹的都是什麽事兒?
梨央看這人可以随意進出狐界,猜他應該很有本事。
于是狐貍眼滿是期待地看着雲寂青:“剛才阿爹要用我的血助我妹妹修煉,可我不願,你能帶我走嗎?”
這老東西還真是越老越糊塗,是非不分。雲寂青打定主意讓玄毅在萬聚宴上,把狐族一幹妖安排在最角落裏。
将小妖怪緊緊抱進懷裏,輕聲安慰:“莫怕,這就帶你走。”
梨央乖乖地趴在雲寂青肩頭,一動也不動,遠處的千狐山外逐漸模糊一個小點,直至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