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氣的資格
生氣的資格
第二十六章
被蟲盯着睡覺絕對是一件非常毛骨悚然的事情。尤其是你一點也不困時。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後，伊登拽過靠枕，坐了起來。
“布萊恩，聽說你很擅長精神力應用。有什麽竅門是你能教我的嗎？”
床頭正在閱讀電子書的布萊恩無奈地關掉小小的光屏：“伊登少爺，您就是不能放過自己的腦子和身體對不對？哪怕就一晚？”
“所以是還是不是？”伊登十分執着，眨巴着大眼睛湊過來，“大部分雌蟲精神力都很弱，但你不是那大部分。”
“是。”雌蟲點頭，起身又給伊登倒了杯水，順便打開了房間的落地燈。他是看出來了，這小雄蟲是真不困。
“伊登少爺，雌蟲和雄蟲調用精神力的方法不太一樣。您想學技巧，可以找您雄父。他可是帝國史無前例的最年輕S級雄蟲，一定有很豐富的經驗。”
布萊恩不經意的一句話可戳到了伊登的痛處。
夏恩·洛奧斯特晉升S級的時候剛剛還不到二十六歲。距離他一次覺醒甚至不到一年。在此之前，這只出生在精英輩出家族的最小雄子一直被稱為“廢物點心”，最樂觀估計，成年後也就是只C級雄蟲。
沒有蟲知道那短短一年內夏恩·洛奧斯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只看到了坐火箭都比不上的升級速度。一些專家甚至撰文指出，這是違背醫學常識的不可能。
這麽多年，大衆普遍接受的說法是：夏恩·洛奧斯特出生時預評級本來就有S。只是兒童時期有過墜足意外，精神核殘留了舊傷。他的一次覺醒引導者（也是他的雌君）勞埃德·克雷夫元帥是S級雌蟲。在雄蟲成長關鍵時期，年長者給予的身體和精神同步引導，大大促進了小公爵舊傷的痊愈和之後的進階。
作為夏恩和勞埃德第一只蟲崽，伊登出生後，因各種原因，在蟲蛋裏躲了将近八個月才破殼。而這遠超7-10天的破殼時間曾讓夏恩一度很擔心伊登有什麽毛病（後來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從小到大，伊登總能隐約感覺到那股被兩只蟲藏起來的小心翼翼。他的雄父對他幾乎沒有任何要求。統率幾千萬艘艦隊的雌父雖然有，但同樣有着一份對他自己、對他下屬都很難得的寬厚。
也許蟲生病時身體的脆弱真的會影響到精神。也許是上次吐露心聲後對方的話确實起到了作用。昏黃的燈火下，布萊恩高挺的鼻梁覆蓋着立體的陰影，藍色的雙眼深邃又溫柔，伊登有種不管他說什麽都會被對方理解的直覺。
“這樣不是很好嗎？”布萊恩輕聲說，寬厚的背影朝外持續散發着穩定與可靠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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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未來要背負的擔子已經很重了。在你年輕時，他們為您撐起了一片天空，您應該享受這段時光。”
“我不知道。”伊登搖着頭，“……那種感覺很微妙，很難明說……”
“布萊恩，很多蟲都說過你剛才那句話。‘什麽你雄父這麽厲害讓他教教你啦’‘好羨慕你啊雙親都是S級你肯定學了不少獨家技能’……但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太忙了吧。他們基本沒教過我，都是家庭老師……”
伊登的聲音低了下來。事實上，不管是夏恩還是勞埃德，都很少和伊登聊精神力的事。
在他們家的餐桌上，伊登的精神力聽起來就像是他的一門文化課。他們似乎完全不在乎他成年後能拿到什麽評級。對他什麽時候能晉升A，什麽時候能晉升S毫無興趣。
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但過分的自由和空間，有時也會讓他覺得迷茫。
“我以前就知道您很棒。卻沒想到您居然會這麽棒。”
布萊恩笑了笑，迎着少年的目光，擡起手。在得到伊登的許可後，他輕輕揉了揉這只雄蟲的頭發：
“伊登少爺，沒有目标，我們就會随波逐流，走上一條沒有盡頭的‘下坡路’。它很舒服，卻也很危險。”
“您察覺到了這一點，不是嗎？所以你為自己設立了一個個具體的小目标，一步步紮實地向上爬。但是，您還需要一個大目标，一個将您固定在這世界之中，能支撐着您走過最痛苦、最黑暗時刻的大目标。”
“您不用急着向誰證明什麽。大目标它不是計劃得來的。它需要尋找。您需要的只是時間。在那一刻到來前，請您允許自己更好的生活。”
布萊恩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和賽斯的雌父休·雷諾德有點像。不過後者很少會說這麽長的句子。他通常會拉着伊登和賽斯去逛街。不讓任何護衛跟随。
他帶他們去各種各樣新開的餐廳歌劇院音樂廳電影，給他們買滿滿兩大桶爆米花，指明要新出口味的飲料和冰淇淋。他将兩只蟲崽強塞進過山車的，看着他們在強風裏面色慘白，自己則在後面樂得哈哈大笑。
如果這只雌蟲沒成為皇妃，如果賽斯沒有長在皇宮，伊登敢肯定，賽斯一定是那種可以在陽光下大笑的蟲。但沒有如果。所以伊登和賽斯相遇。所以他們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啊，朋友。這個詞讓伊登郁卒。他生病時發給賽斯的消息直到第二天對方才回複。賽斯甚至沒有打通訊。
說伊登不難過是假的。他感覺到賽斯在疏遠他。可他甚至連追問的勇氣都沒有。
以前沒發現自己心情時，他可以理直氣壯的對賽斯說“你對我很重要”，因為他在陳述事實。
現在？他再這樣說 ，他會覺得自己很過分。因為他很清楚裏面的私心。
那種失控的感覺又來了。他一向都很有主意，但這份剛剛萌芽的感情，讓他焦頭爛額。他是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打直球。但結果呢？
伊登很确定地知道，他承受不了失去賽斯的代價。現在還沒什麽呢，他就已經各種胡思亂想。如果他真的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而賽斯對他沒有那方面感情、或者就是有但他們因各種原因走不到最後……
伊登繼續用腦門磕桌板。
伊登整個周末基本都沒下床。他的感冒來得氣勢洶洶，走得時候磨磨蹭蹭的讓蟲抓狂。
周一伊登不得不請了一天假。這一天他收到了很多蟲的慰問。包括吉布森。聽說他好多了後，吉布森還發在簡訊最後發了可愛的小愛心。伊登有被暖到。
這一天伊登狀态欠佳什麽都幹不了，只能窩在床上刷星網和校園論壇。自從賽斯成為高頻詞彙後，伊登刷大學頁面的習慣被刷論壇取代。這讓他即使不去上課也能實時把握八卦熱點。
畢業生代表的事不知怎麽傳開了。由小範圍到了蟲蟲盡知的地步。甚至有蟲開了個投票貼，讓學生們選邊站。有些蟲簡單投票就完事。有些蟲則開始拉踩。沒多久，伊登就看到不少罵自己的。
“虛僞至極”“暴力狂”“假清高假純潔”“看上去很溫和其實根本看不起任何蟲”“總是在找存在感”“真礙眼”等等等等。
喬普林頂着自己的ID在下面留言，直稱這為“腦殘傻逼行為”。盧錫安引用對方的回複，并說喬普林是“難得的有腦子的雄蟲”。後面的樓層一片混戰。
此外，喬普林明确回複了論壇上關于他是否邀請賽斯當舞伴的猜測。
【不知道是誰在大嘴巴，但這個消息是真的。我覺得賽斯·桑恩很不錯。已經發了邀請。他還在考慮之中。】後面樓層同樣一片混戰。
……好吧。伊登不用再為那天咖啡店的事耿耿于懷了。從雄蟲的角度出發，伊登對喬普林的好感升了好幾度。從情敵的角度出發，伊登覺得喬普林有點讨厭。兩項抵消，他對喬普林的觀感，不升不降。
周二時，哪怕還在咳嗽打噴嚏，伊登說什麽都要去學校。也是這一天，伊登收到了夏恩通過終端發來的附件。
是他的候選者名單。一共有十五只蟲。除了每只蟲的姓名，還有詳細的簡歷和各種資料。布萊恩的也在裏面。
天色暗沉，有些起風。伊登裹着外套，加快步伐趕回宿舍。那張名單壓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讓他情緒瞬間就很低落。
沙沙樹葉拂動聲中，伊登忽地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道沒有蟲。于是他繼續向前。
路上，伊登又停下幾次。他中間還換了條蟲多的大路。然而被盯梢的感覺如影随行，并沒有好轉。
這詭異的感覺讓伊登心情更差。因此當他晚上躺在床上，玻璃被什麽東西從外面敲中時，伊登第一時間就跳下了床。
他從抽屜裏取出随身電擊棒，惦着腳尖靠近靠窗戶。
“啪噠”聲再次響起。一個黑影映上。伊登倏地竄出，打開窗戶的同時，電擊棒也橫上對方脖頸。
“——賽斯？”
“……這是新的打招呼方式嗎？”
黑發少年倒吊在窗外，眯着眼很是疑惑。
“……這是我要問你的。爬窗戶？殿下什麽時候有了這個新愛好？”
伊登将電擊棒收起，朝屋內走去。在他身後，賽斯身形敏捷地摸進來，動作流暢自然地仿佛做了上百次。
“伊登，你在生氣？”賽斯聽起來有些疑惑。
伊登雙手轉身，雙臂交握在胸前。他垂下目光，避開賽斯追過來的視線。
“生氣？不。我哪有什麽資格生氣。我可不敢生氣。”
伊登雖然明白自己對賽斯什麽心情，但是顧慮也很多
布萊恩是助攻，所以後面還會有戲份……（頂鍋蓋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