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說也不聽的伊登

誰說也不聽的伊登

諾裏斯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這是伊登的第一反應。

不。諾裏斯也許是對的。

這是伊登思索後的第二回答。

伊登上身扭動，跨部斜轉，右腿沖着模型頭部猛擊。他瞄準的是太陽穴。但最終亮起的區域是脖頸。

“有效攻擊，+2。”布萊恩冷靜的聲音從旁側響起。

“倒計時結束。總分23.5。伊登少爺，距離您本應該可以拿到的25，少了1.5。”

汗水順着額頭流進眼角，火辣辣的疼。伊登甩着汗濕的頭發。地板上落下更多的水跡。他怎麽就忘了戴吸汗發帶呢。明明提醒過自己。結果又忘了。

一條毛巾蓋住了伊登的視野。來者俯下身，手指即将觸上他頭發時，伊登猛退一步：“呃……我自己來就好，布萊恩。”

黑發藍眼的高大雌蟲笑了笑：“好。我去清理室做理療準備。剛才的視頻已經傳輸到您終端了。您可以先看看。我們待會讨論。”

伊登反複将視頻看了三遍。總的得分結果、他本應拿到卻錯失的與布萊恩判斷的完全一致。過去幾年，這種情況很少發生。最近幾個月，或者精确一點，最近這半個月，他失誤的次數比前面加起來的還要多。

“我說過什麽，伊登少爺？”布萊恩揉捏着少年緊繃的肩頸。

“訓練量的适當增減有助于您發揮出更好的水平。我們應該将周天的力量訓練改成戶外慢跑。”

“等德翰拉姆的面試結束後再調整吧。”伊登眯着眼睛，發出舒服的哼哼聲，身體不自覺地迎向布萊恩的手。

“還有兩個禮拜……”雌蟲明顯不贊同。

Advertisement

“放心放心。這點量不算什麽。我可是洛奧斯特。專門盛産吊打雌蟲的雄蟲的洛奧斯特。”

全身肌肉都在對這句話提出抗議。伊登無視。它們只是需要更多的修複劑。再說，他已經開始在課堂上補覺了——反正也聽不進去——不需要再另外休息。

布萊恩沒再堅持。

洛奧斯特這個姓氏，在帝國代表着“最強大的雄蟲”。伊登作為下一任洛奧斯特大公，從出生起就背負着比普通雄蟲更多的重擔。布萊恩很清楚，少年自有一套自己的标準。在達到那個目标前，他絕不會停步。

四月的第一個周末就這樣在充實的訓練中過去了。周日晚上，伊登統計分析月度時間分配時發現，三月份他的訓練日平均時間為2.5小時。

高于二月份。低于計劃值。在帕特家胡吃海喝玩過去的那一天，他雖然在後面補了回來，可小黃片又是額外的時間支出。總體嘛，勉勉強強還算湊合。

四月要減少無效時間消耗！伊登在平板裏寫道。

計劃很好。寫下目标也挺簡單。只是現實操作起來有難度。他的無效時間消耗不僅沒少，還變多了。

重要原因——賽斯。

是的。又是賽斯。

一節課內不知道是第幾次查看訊息卻什麽也沒等到的伊登挫敗地關閉終端屏幕。他托着腮，目光望着窗外，持續發呆，持續思考，持續糾結成一團漿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最近賽斯對他的态度有點變了。鑒于這半個月他和對方也沒見到過幾次，他說的變化主要集中在互相往來的簡訊和偶爾的視頻通訊上。

以前賽斯對他的信息基本都是秒回。回得晚了就會解釋自己之前在做什麽。賽斯還喜歡用各種可愛的表情包。說是因為自己嘴笨，不想伊登覺得對話無聊所以特地找的。

新學期開始後，他們對話頻率大幅度下降。聊天氛圍倒挺正常。伊登抱怨過幾次後，情況短暫地好轉一兩天，然後又成那樣。考慮到賽斯的輔導課，伊登只能默默接受。

但最近，一天內除了早安午安晚飯和幾條簡短的話，賽斯很少主動發起談話！伊登發過去，基本都間隔好幾個小時。秒回是完全沒有了。終于回了也沒有解釋。

以前計算他們不在一起，雙方對彼此每天發生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現在？伊登感覺從那個周六後，他都沒好好跟對方說過幾句話。

見面時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伊登的親吻沖動）。正常到伊登沒法将線上聊天的疑惑問出口。

視頻通訊。以前他們你來我往互相發起。現在都是伊登掐着時間點撥出。聊不了十分鐘，賽斯就會有事離開。

不滿在伊登的心底一天天滋生積攢。他感覺賽斯離自己越來越遠。賽斯身上他不了解、不掌握的一部分越來越大。

他氣憤對方對于這種發展趨勢的縱容，然而下一秒，總有一個理智小蟲跳出來，仰着腦袋問他：你有什麽權利生氣？你又是以什麽身份在生氣？

作為朋友，賽斯沒做錯什麽。畢業季，每只蟲都在忙自己的事。他們維持不了以前的聊天頻率十分正常。他們不再是小蟲崽了。他們的世界會越來越大，不會再只有彼此。

所以，你看，賽斯總是對的。

作為另一個身份……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情緒都有了解釋。可問題是，目前是他單方面對賽斯有好感。他同樣不能要求什麽。他只能自己受着。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煩啊啊啊啊啊啊！！！

伊登咔嚓一聲捏斷了電子筆，引來旁邊斯維奇一臉震驚圍觀。

“阿嚏——阿嚏——”學校林間小道中，伊登發出幾聲響亮的噴嚏，盧錫安和諾裏斯紛紛避讓。

“你聽起來有點鼻音。”伊登告一段落後，諾裏斯拿出紙巾，“感冒了？”

“不可能是感冒啦。只是花粉症。”伊登不舒服地揉着鼻子，“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你最近看起來真不怎麽樣。”盧錫安哥倆好的拍了拍伊登的肩膀，“甜心，你要注意休息。只是個德翰拉姆。沒必要把自己逼那麽緊。”

伊登的肩昨晚有點拉傷，塗了藥可痛感依然強烈。盧錫安恰恰拍到他的傷處。伊登借着擦鼻子的動作掩住了臉上的蒼白。

“一樣的話送給你。畢業班的學長，你已經破了去年在賽艇隊的記錄了。該收拾收拾準備聯考了吧。”

“喂，我們現在讨論的是你，不是——”

伊登的終端通訊響了。少年擡了擡自己手腕，示意他們先走。

盧錫安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變小。逃過一劫的伊登接通了這通陌生的來電：“喂，您好，我是伊登·洛奧斯特。請問……”

“我的小雄主，我送給您的小禮物您有好好收起來嗎？”通訊頻道裏傳來一個被軟件處理過的嘶啞聲音。

“！”一股涼意從心底蔓延開。伊登咬牙低問：“……你是誰？怎麽拿到的這個號碼？！”

“嘿嘿嘿驚奇嗎？我還有更多您不了解的本事呢真想現在就展示給您看啊。可惜可惜，還不到時間，我必須要忍耐要忍耐……”

伊登按下了終端的錄音功能。短短幾句話就能聽出這蟲精神不太正常。他以前太大意了。

“小雄主您怎麽不說話呢？啊您是不是怕我生氣？沒關系啦。只要您回複我之前發給您的那些信息我就可以原諒您。畢竟您是第一次犯錯，您又這麽好看。我們都知道，好看的孩子就是比別的蟲多幾次機會——”

“哔”的一聲。詭異的電子合成音從耳邊消失。伊登盯着那個陌生的號碼，綠色的雙瞳流露出濃烈的嫌惡和冰冷。

之後兩天，伊登的校園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又平靜。那次通訊仿佛從未發生。可伊登知道這是假象。

有一只隐藏在黑暗裏的蟲，他不僅掌握自己的星網賬號，同時還知曉他的現實身份。他破解他的儲物櫃安全系統，寄送那些惡心的二手玩具，甚至言語之間還有威脅之意。

伊登重新登錄了星網賬號，找到那些被諾裏斯封存的歷史消息。短短一個月內，對方發了幾百張的色|情圖片，以及上千條不堪入目的下流話語。這着實把伊登惡心壞了。

他将這些材料連同那通錄音一起打包，發給雄蟲保護協會在學院的分支部門，要求他們進行處理，同時着重強調了希望調查盡量低調進行。

要找出這只蟲并不困難。只要查查那些時間段有什麽蟲靠近過他的儲物櫃，再排查一下網絡接入記錄，就八九不離十了。

考慮到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伊登誰也沒說。而随後發生的一系列事，讓他完全沒空去關注調查的進展。

第一件事，他感冒了。

那天早上去上課時就感覺不太對勁。但最近身體不對勁的時候太多了。伊登一開始完全沒當回事。

吃過午飯後好了一些。症狀加重是在他回家後。他寫了作業，吃了一點柯特特制的煎魚。布萊恩過來還有一小時，他忽然覺得很困，便趴在桌上小眯。

再睜眼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視野全是模糊的色塊和不聚焦的蟲影。他試圖坐起，但只撐了一下身子，便痛呼着跌了回去。他的肩膀更疼了。

“伊登少爺，您有些低燒。”布萊恩說，緊接着他被一雙大手按了回去，“別動，躺好。”

他嗓子劇痛。稍微動一下就犯惡心。毫無胃口。柯特熬了清淡好消化的粥，由布萊恩一勺勺喂。

如果是別的蟲，伊登肯定會任性地搖頭拒絕。老管家顯然很清楚伊登的脾氣，專門讓布萊恩留下來。于是伊登只能壓着胃裏的惡心，強迫自己一勺一勺往下吞。

過程有點煎熬。結果還不錯。食物、藥片和睡眠帶來了好轉。幾個小時後，當伊登再醒來時，他感覺好多了。

他側躺着，打開終端。

【賽斯，我生病了。好難受。求抱抱QwQ。】

二十分鐘後，訊息還是沒有回複。伊登咬着唇關掉頁面。

“伊登少爺，您醒了？感覺怎麽樣？”布萊恩敲了幾下房門，得到回應後，他端着一個托盤走進卧室。

“呃，我以為你回去了。”伊登瞄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諾米克今天請假不在。我來都來了，就幫柯特添把手。他年紀大了，要看顧您一晚可太辛苦。”

布萊恩将托盤放到牆邊的櫃子上，倒了杯水端到伊登面前，扶着少年一口一口喝完，又将杯子放回去。

“您快睡吧。再玩終端我要沒收的。”

“……睡不着。”伊登癟起嘴。他剛剛睡了一覺，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候。

“睡不着也要睡。”布萊恩語氣嚴厲起來，他俯身将被角給少年塞好。

“您如果現在活蹦亂跳，沒問題，您可以不聽我的。但您現在生病了，那你說什麽都沒用。”

“快閉眼。您一刻不睡，我就坐這一刻不走。”

伊登目瞪口呆。

柯特：嗯，終于有蟲能管得住伊登少爺了。

盧錫安：看看我！看看我！我也可以的！

諾裏斯：（扯起領子揪走）…………

賽斯：我也可以（咬下唇）。

夏恩：你不會。

帕特：你不會。

休：（揉賽斯的頭發）你對他太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