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2:喬普林(上)
番外2:喬普林(上)
(上)
沙希利·喬普林。
這是他的名字。
不管是名還是姓,他都不喜歡。因為十歲之前,沒蟲這樣叫他。
貧民窟的成蟲叫他“小狐貍”,好朋友稱他“阿福”,跟班是“老大”,讨厭的家夥喊“紅頭發”。
作為一只隐藏性別,混跡在雌蟲堆裏的小雄蟲,喬普林很滿意這些稱呼。狐貍代表他坑過那些蟲的信用點和星幣;阿福、老大以及紅頭發,也是他給自己贏來的。
沙希利·喬普林,從頭到尾,哪個字都不屬于他。
不過當時,套着寬松破舊長衫的小雄蟲并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瞪大雙眼,呆呆地望着那輛停在他家矮破的棚屋前、一看就就非常貴的懸浮車。
為了省錢,天已經黑了,但他們家還沒開燈。黑魆魆的門洞朝裏看,只能聽見他雌父的怒斥聲和一陣打鬥聲。
小雄蟲急急沖進去時,打鬥已經平息。他的雌父坐在牆角,面色慘白,臉上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一只衣着華麗的紅發雄蟲雙手插兜站在那裏,微擡的下颌盡顯傲慢。
“哈瞧瞧,這就是你費盡心力也想遮掩的秘密……一只雄蟲崽。”
喬普林仰頭,從對方和自己一樣顏色的綠眸中,看到了冰冷似針尖的譏諷。
當天夜裏,他拉着雌父的手,走進那棟奢華宏偉的大莊園。
他得到了一個符合“身份階級和貴族标準”的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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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很大,成蟲很多,被叫做少爺的未成年蟲崽也不少。他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喬普林伯爵雌君的雌蟲幼崽。
伯爵要他稱對方為“兄長”。如此書面化的用詞,清楚暗示一件事——親密有愛的兄弟關系,不會存在于這個地方。
近百年來,帝國雄蟲平均等級不斷下滑,雄子出生率一降再降。很多豪門貴族沒有雄性繼承者成了一件很普遍的事。這種情況下,帝國允許雌長子繼任爵位,只是需在特定幾個領域,繳還一部分權力。
喬普林暗中觀察着那只黑發黑眼的蟲。那只被他剝奪了繼承權的雌蟲。那個各方面都優秀到堪稱模範标準的雌蟲。
雷奧哈德·喬普林。
喬普林喜歡這個名字,尤其喜歡它的昵稱“雷奧”。他認為這樣霸氣威武的才配得上自己。可它卻屬于一個僞君子。
雷奧哈德對突然出現的弟弟非常友善。他毫不吝啬自己溫和沉穩的微笑,也從不掩飾他的親近之意。
雷奧哈德會在降溫時讓仆從送來毛衣,分享自己雌父做的糕點,提出輔導雄蟲功課,教喬普林禮儀,還會帶自己弟弟去參加朋友聚會,一路照顧有加、體貼入微。
虛僞。
喬普林觀察着,下了如此論斷。他不給對方好臉,經常出言嘲諷,當着伯爵的面給他難堪,讓他在後輩面前丢面出糗。
他陷害對方的手段簡陋低劣,伯爵一看即知。可最後受罰被罵的還是雷奧哈德。
他?
他是雄蟲。他有特權。
當然,他也有不小心踩過線的時候。伯爵會陰沉着臉将他叫到書房。而喬普林一邊看似恭敬地低頭垂眸,一邊在心底期待接下來的事。
是毫不留情的一頓臭罵,如對不起家族姓氏、讓你雌父蒙羞,還是手杖砸身的刑罰,重重擊打脊背血肉的沉重悶響?
都不是。
伯爵嘆了口氣。然後那些情緒都消失了。他擡起手,示意喬普林離開。
沒幾個月,喬普林便明白了。伯爵對他漠視,是因為對方根本就不在乎。
這只雄蟲有九只雌侍,二十多只雌奴(他的雌父就是其中一只)。這些雌蟲給他生下十幾只幼崽,而他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清。
喬普林和他雌父被找回來,只是因為他的性別。
他是喬普林家唯一的雄蟲幼崽。他存在的目的,便是将這個家族的權勢完完整整地傳承給下一代,而不被皇室占去一點便宜。
說的通俗一點,他是只工具蟲。
從這點來說,他和從小錦衣玉食的雷奧哈德沒什麽區別。
可他愚蠢的哥哥看不破那只雄蟲的虛僞和涼薄。雷奧哈德像要證明什麽似地,一座又一座獎杯、一張又一張證書、一項又一項有用的沒用的頭銜,一刻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套。
課業全A+。運動項目全能。學生組織的負責蟲。像蒼蠅一樣嗡嗡聚集的朋友後輩。
陽光下,那只雌蟲笑得開懷燦爛,好一個春風得意的天之驕子。而突然冒出的野種弟弟,只是那張照片上落下的一個小黑點,随手拂去,消無影蹤。
喬普林慢慢開始對自己的惡作劇感到乏味。
現在,雷奧哈德不會再主動靠近他,卻也沒有無視他。
在他背後,雌蟲總是用一種欲言又止的擔憂目光看着他。那讓喬普林無比煩躁。
喬普林不知道雷奧哈德想幹什麽。而超出掌控,是他最讨厭的事。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次夏日暴雨夜。
喬普林被落雷驚醒,再難入睡。他十五歲了,血氣方剛的年紀,難有一刻安靜,看什麽都不順眼。
他在露臺上抽了會煙,煩悶未有消減。于是他推開房門,下樓準備去地下室打會拳出出汗。
所有蟲都睡了。只有一個地方還亮着燈。隐約燈光從門縫裏滲出,染上門外那只雌蟲的黑發。
是雷奧哈德。
喬普林也不知自己當時怎麽想的,他放輕了腳步、屏住了呼吸,在陰影裏一點一點靠近對方。
他們的距離不斷縮短,兩蟲位置越來越近。雷奧哈德一動不動,注意力顯然全在門縫之內。
喬普林停下腳步。
他聽到了聲音。從伯爵卧室傳來的聲音。模糊。暗啞。痛苦。歡-愉。而他的哥哥,他不是一動不動,他的手在動。
喬普林瞳孔緊縮。
拉長扭曲的陰影裏,窗外的刷刷雨聲震耳欲聾,重擊着喬普林的胸口。
雷奧哈德擰起長眉,軟在地上。他咬着自己手背,腦袋頂着牆壁。汗濕的黑發卷曲着貼住額頭,水珠從上面滑進睫毛。
“轟隆”——!
又一聲雷聲。閃電緊跟而來。漆黑的走廊一瞬亮若白晝。
“沙希利……你………”
雷奧哈德看到了喬普林。一瞬間,紅潤從他臉上褪去,混着青的蒼白攀爬而上。
“怎麽在這裏……”
“……哈哈。”
喬普林邁前一步,一腳踩上雌蟲的小腿肚。
“哥哥的秘密,我可全拍下來了。”
雄蟲晃了晃手腕上打開的終端,笑得殘忍而美麗。
“——你想讓我做什麽?”
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間回蕩。雷奧哈德跟着紅發少走下樓梯,進入地下室。
喬普林調亮地下室的燈光。同一時間,光滑透亮的玻璃鏡內,映出兩蟲一前一後的身影。
十八歲的雌蟲,已有了成蟲的模樣:個子高挑、肩膀寬闊,遍布全身的肌肉充斥着滿滿的力量與自信。
往日裏,不知有多少亞雌和雄蟲,在對方經過時駐足回身。他們稱他為貴公子,贊嘆、敬佩和追随。就連整日和喬普林一起翹課打架、胡作為非的那些狐朋狗友們,也露出過垂涎的目光。
雷奧哈德太完美。可世上不存在完美。
當那一顆晶瑩的水珠從雌蟲睫毛根部跌落摔碎在地時,喬普林撥開了長久以來蒙蔽在前的灰色迷霧。
五年前,他的直覺就指出了答案。
這只雌蟲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和這家裏其他蟲沒有什麽不同。他用溫和謙遜、英俊端正的表皮包裹自己有違常理的畸形欲望。肮髒無恥,惡心透頂。
喬普林盯着鏡內的少年。紅發鮮豔如火,綠眸鮮綠似林,嘴唇的輪廓十分精致。
他很漂亮,和伯爵一樣漂亮。只要微微一笑,便可勾走那些雌蟲的魂魄,讓他們神魂颠倒、為之瘋狂。
這事本來和他沒有關系。他可以當做沒有看見,讓這一晚只是一個可笑的夢。
前提是,雷奧哈德這些年的僞善從未存在。
“只是看着并不滿足吧?”
漫長的沉默後,喬普林終于開口。他捋開垂落的紅色長發,抵靠住背後冰涼光滑的金屬臺,臉上寫滿憐憫和嘲笑。
“我可以幫你,親愛的哥哥。”
他眯起眼睛,目光在雌蟲分開站立的長腿上游走,仿佛要在那裏燒出一個洞。
“跪下。”
黑發雌蟲發出一聲噎到的聲音。他猛地擡頭,面如土色,渾身顫抖。
隔壁終于完結了!
回來更這邊嗚嗚嗚嗚(揉眼淚,怎麽永遠都寫不完QwQ)
這個劇情很俗套很狗血,然而我就是一只大土狗……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