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斬仙覆魔

斬仙覆魔

如顧晏寧所說,夜晚的魔林的确是比白日更為恐怖,秋瑾意只聽見一聲獸吼,眼前便出現一只藍炎豹。

她手中一緊,将自己的長劍抽出,正想上前便被顧晏寧攔了下來。

“無妨,交給我。”顧晏寧将背後人放下,手中銀芒出竅,極其鋒銳的劍氣淩空劈下,藍炎豹跳開,他手中銀色劍意纏繞,擡手便是殺招。

“萬劍訣,落”

無數銀色劍芒自他手上出現,散落有致,只一招,藍炎豹便斃命。

顧晏寧将長劍收回,看了眼地上血跡,“走”

魔城距離這個林子确實不遠,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一進城,夙祁風便察覺到什麽,他笑了聲,問自己腦子裏系統,“若是他們死在這裏,我的任務算不算結束?”

系統還沒有回答他,前面走着的秋瑾意倒是轉過頭來,“洛大哥,您在笑什麽啊?”

這一路來夙祁風極為安分,沒有再整什麽幺蛾子,就算如此,秋瑾意也不敢想小看這位大能,因此對待人格外尊敬。

雖說夙祁風看着年輕,但誰知這人到底多少年歲說不定這幅皮囊是假冒的,真實年齡比他們還大三輪呢。

夙祈風并不知曉她心裏在想什麽,見小姑娘讨喜,也願意回答她的問題,他神情散漫,下巴點了點面前城池,“你可知這座城以往為何名?”

秋瑾意一臉懵然,傻傻的搖頭,“不知道”

夙祁風笑了聲,眼神玩味,正常起來氣場強得讓人難以忽視,他一襲紅衣,金線鈎織,黑色衣角翻飛,一瞬間竟将秋瑾意吓住了。

“百年前這座城名為覆魔,意為覆滅魔族,原是仙道之首白淼手底下的城池,不過區區百年,卻改名為斬仙。”

“由仙堕魔,你說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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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意一時間沒了聲。

這件事算是仙道秘辛,就連顧晏寧也只是聽師尊說過一兩句,聽說那白淼可不只是堕魔,如今還成了一方魔皇。

他意外的回頭看了眼身後聊着的兩人。

夙祁風見他轉過頭來,轉而臉上帶着笑湊了上去,“顧道長,我們今晚住哪裏?”

顧晏寧對魔族城池算不上熟悉,對于客棧沒有什麽想法,只要能住就行,但是這位洛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顧晏寧猶豫了一番,問他,“這家客棧如何?”

街角,一家格外普通的魔族客棧,夙祁風看見後眼中帶着毫不遮掩的嫌棄。

他轉而指着街上一家格外大的客棧,“我想住在那裏,顧道長。”

他扯着人的袖子,尾音拖得格外的長,一整個矯揉造作

顧晏寧朝着夙祁風所指方向看過去,早魔族街道中央,有一家門牌都是金色的客棧,他一時間有些猶豫。

不為其他,出門歷練的弟子身上能有多少錢?

“可是……可是洛大哥,我們沒有那麽多錢啊。”那客棧一看就很貴的樣子,就算把他們三個賣了都買不起。

秋瑾意與顧晏寧都不是正常人,唯獨一個方無涯還算清醒,“洛道友,既然已經進城了,我們不如在此別過。”最好以後都別再見了。

方無涯默默補充

夙祁風眼睛一下瞪大,有些委屈的控訴,“仙長,抱都抱了,怎麽能抛下我,嗚嗚嗚。”

說着話,他眼神卻一直落在顧晏寧身上。

顧晏寧眼神不自然,他似乎想反駁,被夙祁風打斷。

“再說了我将你們從魔頭手裏救下來,你們還想趕我走?”

方無涯:“……”話是這麽說,但是追着求償還恩情的他還是第一次見,但凡他人正常一點……

夙祁風救下自己師弟師妹一事顧晏寧也是知曉的,此時只是默默掉頭,往街道中的客棧走去。

“走吧”

一旁的方無涯無奈跟上,顧晏寧的顧慮他也能猜到些,說起來,他們當真是該謝謝這位洛水。

若不是洛水好心将他們救下,他們此刻還不知該面對什麽。

更何況這位洛水說着要他們還恩情,實際上這一路來也就嘴裏鬧騰了幾句,若是換做真正貪心之人,恐怕已經開口索要丹藥靈寶了。

住個客棧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系統:“……”

“宿主,你把他們往魔族老巢送真的好嘛?”

說是老巢其實也不盡然,畢竟他們現在就在魔族,不過那家客棧相比其他,的确是危險一些。

夙祁風沒有回話,系統繼續說,“宿主的問題已經有了回複,上面說如果任務目标死了,會重新綁定一個任務目标。”

聽起來,似乎不是有個好消息啊。

夙祁風腦子裏略過這個消息。

不出意外的,這家客棧的确是很貴,掏空了家底的顧晏寧勉強夠三間屋子的錢,他将鑰匙遞給夙祁風,秋瑾意小姑娘一間,他準備和自己師弟睡一個屋,夙祁風單獨一間。

夙祁風接過鑰匙,轉身扔給了方無涯,“道長,我能和你一間嗎?晚上一個人我害怕。”

他現在似乎懶得裝了,說着怕,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顧晏寧也沒拒絕,每個房間只有一張床,不論是和方無涯還是夙祁風,他都打算打坐一晚。

方無涯雖說承了夙祁風的救命恩情,依舊對人有些防備忍不住擔憂自己師兄,正想提醒,顧晏寧似乎并不擔心自己生命安全,簡單一點頭,同人進了房間。

——

天空之上

本世界天道坐在雲層之上,它嘀嘀咕咕,“夙祁風這家夥到底想對我的晏晏做什麽!”

身旁傳來一陣微風,一道身影在它身旁坐下,“夙祁風那個性子,若不是感興趣的他不會搭理,更別說貼上去,你覺得他想幹什麽?”

天道摳着雲層,語氣中滿是生氣,“可惡啊!我只是想給他一個系統讓他有事做不要再去騷擾我的晏晏,誰知道這個破系統直接綁定了我的晏晏。”

“嗚嗚嗚”

“他們兩絕對有孽緣!”

另一個天道無語,“說得和你能阻止他們似的,且走且看吧。”

它擡手,将鏡子一照,而後扔進了斬仙城。

天道大驚,“你幹什麽!”

另一個天道笑笑,“我們來打個賭吧”

“就賭……他們能不能在一起。”

——

此刻房間內,洛水将外衣脫下,裏面素黑裏衣露了出來,在衣擺下方繡着繁複的咒文,顧晏寧看見了,“不知洛兄是何方人士?”

夙祁風根本就沒有裝的打算,此刻躺在床上舒服的眯了眯眼,“不記得了”

他說的是真話,前塵往事過去已不知多少年,他早就想不起來了。

顧晏寧問完,便沒有再問,他将長劍放在桌上,然後自己坐上了外榻,準備打坐。

過了會,床榻上的夙祁風似乎是睡舒服了,終于是想起來有顧晏寧這麽個人。

“顧仙長?”

顧晏寧睜開眼,眸光在燈火映照下格外清醒,他微微側頭,問裏面的人,“何事?”

“您不睡嗎?”

“不必,我在外打坐一晚即可。”

打坐?我辛辛苦苦和你住一間房可不是為了打坐。

夙祁風面容隐在夜中,他聲音卻是極為清晰的,“仙長,我一個人在裏面有些害怕……”

說起這個,顧晏寧不由得聯想到了秋瑾意,他小師妹不過十歲,就敢一個人自己睡了他怎麽……

顧晏寧一時間不知道回什麽,只好以沉默應對。

裏頭那人還在繼續,“仙長每日都修煉不會很辛苦吧?不若今日就休息一晚。”

顧晏寧依舊不為所動,老僧入般不受影響。

“啊!”裏面的人短促的叫了聲,而後再無其他。

顧晏寧條件反射的握住桌上長劍,他朝着內室喊了聲,“洛道友?”

三息,裏頭都未曾有聲音傳來,不只聲音,就連氣息都消失不見。

出事了,顧晏寧想也未想,起身拉開屏風往裏去,裏室沒有燃燭,一片黑暗,顧晏寧心中着急,截直走上前将被子拉開。

忽而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顧晏寧神色一凜,另一只手正欲将劍拔起被不輕不重的打掉。

“哐當”長劍掉落在木板上,砸出聲響,床上的人伸出另一只手攬過顧晏寧腰身往床上拉。

簌而砸落在一個灼熱的胸膛上,他手撐在那人身側。

身下人的呼吸打在他耳旁,手在他腰間亂蹭,身上是冷淡的宣生樹花香,在夜中,顧晏寧看不清那人神色,但卻奇跡般知曉這個猥亵他的人是誰。

他忍不住怒聲,“洛水!”

此刻夙祁風卻未想太多,在他腦海中,一段提示傳來。

“主線任務:刷滿柔弱值【進度-30%】

附加任務:心動值滿條【進度###】

能量【3】【三格即可兌換一次靈力使用機會】”

明月懸窗,卻照不到夙祁風幽暗的眸子,他神情隐匿,語氣中仿佛帶笑,“顧仙長,不要生氣,我就是開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說完這些,他就将人放開,或者說迫不及待的推開。

系統:“……”老流氓

系統一時間不知該問他是怎麽壓制顧晏寧還是問他到底想做什麽。

因為他能看見夙祁風此刻神情格外不對,臉色堪稱陰沉。

他右手合攏,漫不經心的撚了撚,明明是隔着衣物的觸碰,為何……

顧晏寧被這般戲鬧了番,當即不再管他,起身拾劍走出了內閣。

經過這麽一鬧,夙祁風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看着桅帳,就這般欣賞着今晚月亮。

“咔嚓”

窗外破冰聲傳來,冰霜順着窗棂爬上,結成了霜花

“來了”

坐在外面的顧晏寧自然也無法進入狀态,聽見了他這句話無聲側頭。

無數的破冰聲從外面傳來,就連兩人腳下的地面都在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響。

顧晏寧握緊了手中長劍,問裏面的人,“你知道這是什麽?”

夙祁風笑了笑,回答,“倒不是什麽東西,只是這斬仙城的主人回來了罷。”

顧晏寧不得其解,只是回來而已,何至于弄這麽大的動靜?

不過,沒多久,他便明白了。

這位傳聞中從仙堕魔的仙道之首,也是如今斬仙城的城主,如今正拎着手中長劍站在客棧門前。

手中長劍凝結冰霜,他眉眼帶着郁氣,周身魔氣環繞。

他手中的長劍劍尖覆蓋冰寒,劍身布滿冰紋,只微微一震,無數寒冰自周身凝結,朝着客棧方向蔓延而去。

到此,在窗邊觀望的顧晏寧坐不住了,他手中劍刃出鞘,正欲踏窗離去,被一旁的夙祁風拉住。

夙祁風懶懶散散,“去作甚,又不是對你動手。”

因為不是對他動手,所以可以不用搭理?

夙祁風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冷血,可惜顧晏寧可不是那種人,将他的手拂開。

他還來不及動手,一道身影走出,将無數寒冰攔在客棧外,出現的身影身着藍色,一手握着銀色長劍。

那是一個半大的少年,許是年紀尚小,此刻面容看起來格外稚嫩,“師兄!随我回去吧!”

對面的男人面容隐匿在黑夜中,他手中長劍拄地,似乎思考了一瞬,而後咬字清晰地問,“回去?”

少年眉眼帶着欣喜,“對!師父他們也很想你,若是你願意回去……”

少年話語未盡,被對面人打斷,“你可知,他們讓你來……是為的什麽?”

少年一怔,條件反射地回答,“我在宗門試煉中取得了首位,向師父請求帶你回去,師父說若是我能将你勸回,便答應我。”

夙祁風側靠着窗棂,饒有興趣的聽着。

對面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他手中拎着長劍,唇邊弧度微勾。

“那他可曾告訴你,我六親不認不近人情?”

少年臉色更加茫然似乎沒有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白淼擡手掐住少年的脖頸,到這時,少年才真正看清白淼血紅的雙眼。

男人唇角微勾,一雙眼中仿佛浸了血色。

“你們加諸于我百般惡意,我便一一還于你們,你既屬于他那邊的,那便由我來做這個惡人。”

“怪不得我無情了。”

男人手中用力,在寂靜夜中,只聽得冰層碎裂與人脖頸斷裂的聲音。

原本要出手的顧晏寧被夙祁風攔着,他打開夙祁風的手,聲音格外的冷,系統處的好感提醒也噌噌往下掉。

“為何攔着我?”

夙祁風倒不是想做好人好事,他唇邊帶着笑,眼中無甚愧疚之意,暫未回答顧晏寧問題的打算。

客棧下的人将手中屍體扔開,擡眼對上夙祁風的視線,而後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顧晏寧實在不明白為何這人攔着他,硬生生讓那少年喪命于魔頭手下。

夙祁風被他冷冷的聲線一激反問道,“你可知白淼如今修為幾何,又為何墮魔?”

顧晏寧與白淼并未見過,白淼做仙道之首的那段日子興許顧晏寧還未出生,他一愣,最後蹙眉回道,“不知。”

“嗤”

“背地裏幹的髒污,倒是一件也不敢說。”

顧晏寧自然不是傻的,他問,“你所說是何意?”

“白淼百年前曾是仙道之首一事你可知?”

這件事不僅是仙道傳聞,就連人間也有許多人知曉一二,顧晏寧自然是知曉的

“那你可知你所敬愛的仙道百年前以魔族勢大為由建立覆魔城,借着除魔的名義将仙盟盟主絆在覆魔城,而其餘黨将白淼手下權利架空。”

夙祁風擡眼看他,眼中惡意格外殘忍,“在這些餘黨中,道宗便是首當其沖的一個。”

客棧上方房頂上,坐着一人,那人身旁插着一把斷劍,斷劍處用冰層包裹融鑄了劍刃。

他一襲白袍,手中握着一塊令牌,從他的位置能完整的聽見下面兩人的對話。

顧晏寧自然不會直接相信他所說的話,他皺着眉,“道宗并未……”

“你先不用着急反駁”夙祁風笑着朝窗外看去一眼

屋頂上的人微微閉眼,百年前他作為仙道之主,一把劍殺穿了仙魔二族,過于強大的實力不僅引得魔族膽顫,也引得了仙道忌憚。

不過當上盟主十年,仙門百家将他騙入覆魔城,在覆魔城中布下天羅地網,血腥氣息遮掩了所有感官,餘下的便是無盡血海。

城中枉死的百姓,站在城牆上放肆大笑的仙門。

白淼的道心在覆魔城中搖搖欲墜,就連最為珍視的本命劍也在無盡厮殺中斷裂。

“為什麽……為什麽!”

白淼沙啞着聲音,他強撐起斷劍對着面前攔路的幾個弟子嘶吼,“同是仙家……同是仙門百家……”

“為何要這般構陷我!”

“你執掌仙盟,卻從不肯接受任何一派的示好,高高在上的樣子令人作嘔,為何構陷,你心裏沒有一點數嗎?”

百年前,白淼原身沒有背景,能做到仙盟盟主位置上運氣占了很大一部分,除卻運氣,剩下的便只有實力了。

沒人知道他為了維護修真界所做努力,仙道諸位只看清了表面卻從未深究,他們享受着白淼所帶來的一切,到最後危險過去卻又将白淼一腳踹開。

沒有任何人犧牲,失去的只有一個白淼。

他最後殺了來的弟子,到此,他的道心徹底崩裂,将手中的劍扔開,他跪在一座死城面前,周圍是無盡的枯骨荒木,蕭蕭枯木帶着寂寥。

白淼睜開眼,入眼的是冰刃斷劍,與荒涼城池。

一道黑色身影踏過枯枝而來,拾起落在一旁的斷劍惋惜嘆聲,“好劍,怎麽就斷了。”

那人手指修長,手中斷劍沾滿鮮血,他拂去劍上血色,而後擡眼看見了跪在旁的白淼,他唇邊笑意不變,将斷劍遞到他的手邊,“既是你的劍道,怎的連劍都不要?”

“道心沒了,可以再找一個,若是劍心沒了”

“那活在世上還有何意義?”

白淼擡頭,對上一雙純色眼眸,他眼中無甚情感,冰涼之色照進白淼眼中。

“若是仙道這般作為,那成佛成魔又有何區別?”

“你說呢?”

是啊,利用着仙的名義,所做之事就連魔族都看不下去,仙道……當真是仙道嗎?

是衆生口中求仙問道,一塵不染的聖地,還是包藏污濁,敗絮其中的噱頭而已?

白淼眼中恍然,他伸出手接住男人遞過來的斷劍,長劍斷口處結上了冰花,順着白淼站起身的動作,慢慢凝結成霜,從斷劍處沿伸出冰藍的色澤。

白淼站起身,在他身後是無盡魔氣,一半冰藍的長劍照徹寒夜。

至此,這位仙盟第一便徹底墮魔

你以為為何如今的仙門不再有仙盟,你又以為憑借道宗那點本事,又是如何成為仙門第一的?

夙祁風敲了敲桌子,而後微微笑道,“所以……”

“你未經他所受之苦,便不要輕易勸他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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