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套圈
套圈
徐天白沒帶着妹妹出門,把她帶去給她屋裏媽媽,讓她給長洲梳洗。
譚攬月和徐棠觀也回屋梳洗,換了衣服後去徐天白院裏等着。馮士臨給她們倒了茶又拿了點心,兩人坐在那兒吃了起來,一旁的爐上溫着牛乳,奶香味十足。
長洲院子離得遠,來得有些晚,牛乳剛好可以入口。馮士臨給她倒了牛乳,又拿了幾樣她愛吃的糕餅遞給她。
随後他進屋拿出給她們準備的禮物,與徐天白一起送。
譚攬月打開那堆石頭有些莫名其妙道:“這什麽呀?”徐天白給她操作起來,又畫到紙上,她才知道這東西的妙處,愛不釋手的抱着。
長洲盒裏先看到一張紙條,打開一看是張承諾條,舉起來問馮士臨:“這是一個餅嗎?”
馮士臨不懂,“怎麽是一個餅?”
“就是一句空話,往往就是你這樣的,等以後,我給你什麽什麽的。”長洲耐心給他解釋,随即又回到問題上,“你會兌現嗎?還是只是騙騙我?”
馮士臨好笑的開口,“不就是幾匹馬嗎,我騙你做甚?你什麽時候想要什麽時候給你。”
長洲高興起來,想到這不保險,拿過他桌上的筆給他,“簽上你的名字,這是給我的保證,日後我拿着這張條來找你。”
馮士臨簽上自己名字,又有些無奈問她:"若我簽了字還反悔,你當如何?"
"哼,我不傻。"長洲拿過他手裏的筆,沾了墨,"為了避免你賴賬,我早就想好要加些條件了,你且看好吧。"
馮士臨看着她提筆寫下:若有毀約,我馮士臨上馬回回被馬踢,日後娘子兇悍。
長洲提起紙吹幹給他看,"你瞧好,若爽約你可有苦頭吃了!"
馮士臨心裏覺得好笑,這上馬回回被馬踢有些意思,卻是一種懲罰。他指着那條兇悍的娘子問長洲:"這也算一種懲罰嗎?世上多的是靠着娘子過日子的,娘子兇悍些有何不好?懦弱無用的男子就需娘子兇悍一些來管教,倘若丈夫有用,娘子也不必兇悍些維持日子。"
長洲豎着右手食指對着他搖晃起來,"非也非也,兇悍的意思是她每天揍你三回!娘子可以管教懦弱丈夫才不叫兇悍,那是能幹呢!我若是男子,也想要這麽能幹的娘子,就是你說的兇悍的意思。"
馮士臨思索她說的一日打自己三回,又問:"她打我,我定是有錯,有錯當罰,娘子打得好。再者她打得兇狠了,我若受不住可以跑出去躲躲。"
長洲哈哈大笑起來,這人真挺有意思,別人被娘子打可能會想到還手,能有幾個人會扛着讓娘子打自己。
他倒好,先是說自己被打肯定是犯錯,再說自己被打扛不住可以跑出去躲躲,還敢說丈夫懦弱無用娘子兇悍些才好。
長洲決定吓吓他,兇狠道:"你知道你娘子會怎麽打你嗎?"
馮士臨挑眉,"要不你給我做個示範?"
長洲指正棋盤,"她會用棋盤打你的頭!再把你按在凳子下打!你怕不怕?"
馮士臨搖頭:"不怕,這點我還是受得住的。"
"她會讓你喝滾燙熱茶燙你口舌,你的心髒都會被燙得熟透了!"
"我耐熱也不怕。"
長洲又說了幾樣吓唬他,他都回不怕。
長洲腦筋一轉,趴在桌上對着他耳朵小聲道:"那我要是說她給你戴綠帽呢?你怕不怕?"
馮士臨身體僵硬,臉上充滿愧疚,"娘子若真這麽對我,定是我讓她失望,未曾照顧好她,未讓她感受到我的心意,是我的錯。該罰的還是我,我會給她準備豐厚陪嫁,讓她與她喜歡之人厮守一生。"
長洲大驚,"大多男子被戴綠帽都是心中大氣處置娘子,你竟覺得是你的錯?"
馮士臨坦然回答,"我心中定有氣,但也氣自己為何會與娘子變成這樣,是我沒處理好我們之間的感情。為人丈夫必得愛護妻兒,怎可因為娘子一時犯錯就處置了她,怎對得起夫妻之間情誼。"
長洲獎勵似的拍他肩膀,"你以後定會成為好丈夫的!"
馮士臨認真點頭,站起來做禮,"我定會成為好丈夫的,向二姑娘保證。"
長洲看着他,笑着讓他起來,馮士臨又在她對面坐下陪她用新棋盤下棋。他放水很重,兩人玩兒了很久才結束一局。
徐守正派人來請去用飯,幾人一起去祠堂拜了祖先,又去門口放鞭炮。徐守正抱着長洲,長洲一只手拿着火,一只手捂着耳朵。她對着徐守正再次重複:"祖父點着了就跑啊,別讓炮仗蹦到我!"
"知道啦,放心吧,祖父跑得快着呢。"
長洲捂着一只耳朵伸手夠着點火,引火繩被點着起了嘶嘶的火花,長洲聞見了味道把頭埋在徐守正脖頸中。徐守正哈哈笑着轉身,鞭炮聲響亮。
衆人歡天喜地用飯,每人都拿到了厚厚的紅包。徐天白和往常一樣給孩子們把金子打成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好看又好玩兒,長洲的包墜在腰上沉甸甸,手裏還抓不住。
用了飯後徐天白與馮士臨帶着三個妹妹去街上玩兒,新元喜慶,街上有人舞獅,衆人上去湊熱鬧沾喜氣。
長洲跟在最後面,聽見幾聲虛弱的貓叫,她轉身看見從路邊灌木叢裏有只小貓。她幾步上去,那只貓掙紮着起來抓住她的腳扒着她的鞋。
長洲剛把小貓抱起來,就被一中年商販搶走,"姑娘,這是我的貓,得罪了。"
長洲想要回來,開口問他:"您賣嗎?"
商販推着一車籠子,裏面裝着小狗小貓,他把那只貓塞進籠子關好,推車向前走。只留一句話:"姑娘想要便跟上吧,我找個位置就成。"
長洲不猶豫跟上他,兩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寬闊地兒。他把籠子擺出來,又對着長洲敲鑼:"來吧姑娘,二十枚一個圈,你可出得起?"
長洲點頭,從袋裏拿出一個碎銀給他,商販給她數了幾個圈。長洲此時還不知自己被騙,豬肉都只要二十枚就可得一斤,一圈就二十,确實貴了許多。
不過長洲不在乎,她只想要那只貓。
她沒什麽經驗,總套不中。想要的套不中,不想要的也套不中。長洲又拿出一塊碎銀給商販,接過圈重複。
重複次數多了,身旁聚集的人也多,大的老的聚集在一起,一面為長洲的執着與專一打動,一面又覺得不大對。長洲給的銀子最少也有一兩,那商販怎麽遞給人家的圈子回回都是四十個左右?
一兩銀子四十圈,那豈不是成了二十五文一圈?再者長洲拿的銀子也有三兩五兩的,怎到手還是四十圈?
有人見不得新元這種好日子有人欺負孩子無知,為長洲理論幾句。那商販用鈎子把圈勾出來,又給了長洲,讓她繼續。
"一圈沒少,你們後來的不知,她拿了圈我都記着,錢是一起算的。"
大家都是嘴笨的人,也确實沒有從頭到尾盯着看的,只好閉口不言。
長洲很累,也有些氣憤。雖不确定自己到底給了多少錢,但也給了不下五回,這圈越扔越離自己近,早就沒了力氣。
她把圈扔地上問商販,"我都給了你這麽多銀兩,你不能把那只貓給我嗎?還要我繼續套?或者你開個價,把貓給我算了。"
商販笑着搖頭,繼續遞給長洲圈子:"規矩不可破,姑娘若是想要那只貓,便繼續吧。若不想要了就換人。"
長洲生氣,但自己沒理,人這麽多不在府裏,也不敢撒潑放肆。
怒氣沖沖扔出幾圈,越扔越氣,越氣越急。手裏只剩一圈,她掏出銀兩要付錢,手裏最後一個圈被一人拿起扔出,套中了那只貓。
商販手都伸出來了,長洲見中了轉手把錢遞給扔圈的人,"這是我的圈,你搶了扔去套中的也是我的!這錢你拿着,算我的謝禮。"
章程接過錢,對她做禮道謝:"多謝二姑娘,我方才見你套了半天不中,這才鬥膽拿了您的圈。"
"哎呀,什麽您不您的,你比我大,又是琦言的大哥,就直接叫我譚二吧。"長洲接過自己的貓,扔了籠子抱在懷裏。想想自己剛才使勁半天做了無用功,心裏更氣,也不說多謝,哼了一聲抱着貓抓着章程的袖子就走。
章程不動,立在原地告訴長洲:"你第二次給銀兩的時候我就在了,你一共給了他十三兩,第一次離得太遠我沒瞧清。他給你的圈總共就一百六十個,你應該拿到六百多個圈的,他诓騙你無知。"
長洲怒火中燒,上前拽住商販的手大喝:"還我錢來!新元你還騙人錢財屬實可惡!"
商販抽出袖子攆長洲:"去去,你這無賴小兒,我哪裏給少了!"
章程上來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推長洲,把賬一點一點念出來,除了第一次不計較,後面的銀兩加起來商販還應退給長洲近十兩。
商販見他真記着錢財,忙拿出九兩塞給長洲。長洲拿了錢站得遠遠的,對他大喊:"別讓我再瞧見你!下次我就讓我家裏人教訓你!"
然後馬不停蹄跑了,衆人見她機靈罵人前還知道拉開距離,都捂嘴偷笑,也給了銀兩上前扔圈。
章程見長洲跑了,也追着出去,他心裏一直記着她被主母毒打的事,自己和妹妹又因為家裏忙起來過了幾月安生日子,心裏感激這才跟着上去。
長洲跑出一段距離後坐在橋頭看着懷裏的貓,小貓自從見到長洲就一直盯着她,現在也盯着。
長洲覺得它的眼神給自己的感覺無比熟悉,樣子雖然和春和沒有相似之處,但總覺得這就是春和。
章程找到她,隔着她一段距離坐下,"二姑娘還不回家嗎?您一個人嗎?"
長洲搖頭,"哥哥姐姐們在看舞獅,我自己玩兒玩兒而已。"
"當心被拍花子給拍了去,二姑娘以後可不能自己跑了。"章程勸她,又站起來問長洲:"要我送您回去嗎?"
長洲點頭道謝,章程伸出手拉她起來,長洲剛想把手放上去,他又把手縮回去拿出手帕貼在手上才又伸手過來。
長洲把手放在他貼了手帕的手上,兩人往舞獅的地方走去。路上經過蜜餞店,長洲讓章程陪她進去。長洲挑了兩大盒,又帶着章程去了首飾鋪看首飾。
章程原以為是她自己嘴饞,後來去了收拾鋪又發現她拿的東西全不是她平日愛用的。就算今天這種好日子,她頭上也只有兩朵紅色小絨球,便以為是送給家中姐妹。
"你覺得琦言會喜歡我挑的這些嗎?"長洲拿起自己挑的東西問他。
他心裏慌張,竟是送給自己妹妹的嗎?
他搖手拒絕,"二姑娘不必如此破費,妹妹她不喜歡的。"
"算了,你又怎麽會懂這些?"長洲不管他說什麽,拿着東西去付錢,長洲把錢全倒在桌上,夥計點了小聲告訴她不夠。
長洲臉皮厚,試着問夥計:"那你們能去府上要嗎?"
夥計從前沒見過她,拿出的銀兩也不算多,和挑的東西比起來根本不夠看,有些猶豫,不敢接話。
長洲撓頭,感覺自己面子不大,恐怕要丢臉了。那日和徐守正說話的夥計正好上樓看見長洲,忙過去問她需要什麽。
"我并不需要什麽,我想記賬,沒帶那麽多錢。"長洲不好意思的回答他,"等我回家了就讓人送過來,或者你們派個人跟我回家拿也可以的。"
夥計點頭,收起長洲的銀兩忙把東西裝好遞給長洲。
長洲道謝接過,帶着章程出門。章程又從她手裏接過幾個盒子,跟在她後面。
倒舞獅處沒看見其他人,就剩譚攬月和徐棠觀,兩人叫着長洲跑上來抓住她,"你上哪裏去了,哥哥們去找你了。"
長洲嘿嘿笑着把懷裏的貓給她們看,兩人都忘記怪長洲瞎跑。徐棠觀讓随從去轉告哥哥們人找到了,又帶着長洲看舞獅。
章程見長洲找到家裏人,又有随從在,便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