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禮

送禮

徐守正給了刀,帶着孩子們回家,徐天白二人騎着馬在馬車前面。

到了府,長洲三人打開食盒把糕餅果子都拿出來一些放在桌上,又把給大人帶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徐行看長洲跑來跑去,抱住她坐好,"別忙了,你看你都出汗了。"

長洲笑着拿出耳墜給她戴上,"太适合娘了。"

譚攬月給婉娘戴上,徐棠觀給高巒若戴上,屋內笑聲不斷。

幾人用了飯,徐棠觀搬出棋盤和妹妹們玩兒。馮士臨看她們一個一個輪流來,才一會兒功夫這對弈的人竟然換了兩波。

他好奇問徐天白,"你妹妹們在玩兒什麽呢?"

"反正不是圍棋,她們玩兒五子棋。"徐天白給他解釋,"每個顏色的棋子有連續五顆挨在一起就算贏。"

馮士臨聽着挺有意思,拉着徐天白去看。正在下棋的是譚攬月和徐棠觀,長洲靠在譚攬月腿上玩兒她腰間的絡珠環。

馮士臨既看棋盤,也看她。

徐棠觀輸了,把棋子放下叫長洲換位置。長洲剛坐下,馮士臨對譚攬月做一禮道:"大姑娘能讓我玩兒一把嗎?"

譚攬月點頭坐去徐棠觀旁邊,馮士臨拿起白子還沒想好放哪兒,長洲"啪"的一聲把黑子放在正中間。

馮士臨心想算了,她愛先下就先下吧,随即挨着她放下白子。兩人一人一顆,長洲馬上就有要輸的氣勢。馮士臨暗道不好,竟忘了讓着她點兒。正想放點水,長洲把他白子拿起來毫不客氣扔到他棋盒裏,随後放上自己的黑子。

馮士臨偷看她表情,毫不心虛,他低頭悶笑,原來不需要自己放水,她自己就會開閘。長洲差一顆就贏了,馮士臨想看看堵住她路會怎樣,手朝那個格子送去。長洲手指一戳,蓋住那個格,"這裏不許你下,你重找一個。"

馮士臨明知故問,"為何?"

"不為何,你聽話就是了。"

徐天白大笑拍向馮士臨肩膀,"意思就是在這兒聽她的規矩,她的規矩是根據她變的。"

馮士臨起身做禮,"二姑娘棋藝高超,士臨佩服。"

長洲仰着頭看他咧嘴笑,"哪裏哪裏,馮大哥過獎了。"

馬上又輪到馮士臨上場,他毫不放水,沒一會兒又輪到長洲。

這回長洲拿着黑子不再先下,示意他先動。

他疑惑發問:"怎麽這回又是白子先了?"

長洲給他解釋:"我們一人先一次呀,這就叫規矩。"

他點頭,下子後故意放水,拉長和長洲的對弈時間,既不堵她的路,也不放得太嚴重。簡而言之,兩人打得有來有回。

長洲只要不是馬上要輸,絕對不會耍賴,她是個有原則的人。

馮士臨這邊看着兩人的棋子越來越多,又起身行禮:"二姑娘棋藝了得。"

長洲又仰頭笑着應了他的誇獎,馮士臨看着她心裏高興。

長洲又和徐棠觀玩兒了一局,兩人菜得旗鼓相當,難聽點兒就是菜雞互啄。兩人對着用手按住格子,又把對方棋子扔回棋盒裏。

還沒結束,徐行過來拎起長洲抱在懷裏就帶她去沐浴休憩。衆人皆散了,徐天白帶着馮士臨回自己院裏去。

兩人關系從小就要好,徐天白院裏一直都給他留房間,讓他放些衣物,裏面還有兩個他的小厮。正因為如此,馮士臨才不總歸家,反正爹娘也不在。

裁縫娘子帶着做好的衣服送來徐府,長洲歡歡喜喜試了新衣覺得哪裏都很合身,又脫下讓雲昭放起來。

長洲穿上鞋,去院裏看徐棠觀練武。譚攬月在院裏梅花樹下架了個爐子煮茶,她拿着小扇子沒什麽規律的扇着。

徐棠觀在長洲來時剛結束今日的學習,搓着手走向譚攬月的小爐走。

長洲跑過去坐在譚攬月身邊,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矮凳上和她們一起賞梅。

越到年節時間過得越快,沒過多久便是春節。徐斂之也得了假,整日在府裏看些閑書。

徐天白與馮士臨也不再出門,每日都同長洲幾人一起玩兒。就連徐沉林與徐東翎也不再像往日那般不着家,每日規規矩矩給長輩請安,本想同徐天白兩人玩兒,但那兩人一直陪着妹妹們。他倆覺得沒什麽意思,還是兩人在自己院裏無聊着。

等晚間妹妹們被媽媽領走,兩人又開始商量該給她們備些什麽新年禮物好。

“前幾日祖父已帶她們買了吃食與飾物,還是她們自個兒挑的,咱們再送也不一定能送到點上。”徐天白無比懊惱,“早知道應該由我們帶着去,祖父還給她們打了項圈,這下咱們是真不好再送飾物了。”

馮士臨同意他說的,又問他:“她們不是拿了蹀躞帶麽?這是做甚的?”

“蒼蒼與杳杳亂抓下來的,放不回去只好帶回來,聽說日後學馬用。”

馮士臨大喜,“那我們就給她們兩匹小馬,還有比這更好的節禮嗎?”

徐天白搖頭否決這個禮,“她們還要再過幾年才能學,現在給小馬有了,給了她們過幾年也成了大馬。”

馮士臨又開始思索,短刀人家也有,小馬人家目前不需要,金銀首飾人家也不缺,送些什麽呢?

“有了!”徐天白拍大腿站起來,“士臨,她們有個喜歡畫畫,咱們送些顏料給她!”

馮士臨一為他出了什麽好主意,說來說去竟是這個破玩意兒,開口立馬挖苦他:“大姑娘怎麽可能缺顏料,你急上頭火燒了你的腦麽?”

徐天白糾正他:“不是普通顏料,你忘了咱們從那誰那兒搶的東西了?那種石頭不就是顏料,顏色好看又多,主要也夠金貴。”

馮士臨覺得這個還行,“也好,這個确實挺好。那其餘兩個呢?”

徐天白略一思索,主意又有了:“可以給蒼蒼杳杳一個承諾條,附上日後會給她們一人一匹馬。垂珠那兒承諾給她量身定制幾件兵器,她想要什麽就做什麽。”

馮士臨還是覺得不太妥當,“幾年後的事兒現在就說,可過幾日她們實際又沒收到禮物,這算什麽呢?”

“啊,也是。承諾條要給,禮物也是要備的。”徐天白又坐下撓頭。

"給她們找一個顏色漂亮的玉石做成棋子吧,就找那些顏色透亮的,綠黃或者粉白之類女孩們都會喜歡的。”馮士臨想到她們這幾日都在下棋,又道:“棋盤也可做得漂亮些,你覺得如何?”

徐天白催促他:“我覺得可以,你寫信去和你鋪子的人說去,現在就去,肯定來得及。”

馮士臨起身拿了紙筆寫信,做了四盒棋子,酂白與栀子,碧山與皦玉。又如同徐天白說的那樣寫了幾張承諾書,放在盒裏打算一起送出去。

距離春節還有四天時是個好日子,徐守正讓做的棺材已做好。他放入長洲衣物與頭發,合上棺。

牌位也寫好了,由徐行親自寫的:愛女徐長洲之位。牌下用小字刻了譚煦似,譚攬月,徐棠觀等一衆同輩人的名字。長洲背着個和她一般高的魚燈抱着牌位走在棺材旁邊,雪地裏白幡不算刺眼,但是這群人想不顯眼都不行。

徐守正沒有邀請任何人來,隊伍裏都是自家人。擡棺的是徐氏四兄弟外加徐守正與馮士臨共六人。

婉娘徐行灑紙錢,譚攬月與徐棠觀擡着白幡,一群人都着了喪服,人雖少,但俨然是個送喪隊伍。

街上行人竊竊私語。

“将軍府的人親自擡棺,又是個小棺材,往日見到的公子姑娘們不都在麽?這是誰的棺?”

“你呀,前幾日才回來沒聽說也正常,這是徐三姑娘的棺,當初徐夫人懷的雙胎。”

“這譚二姑娘都這麽大了,怎麽才出殡?”

“說是二姑娘幾日前糟了難,魂出了體,徐三姑娘就是譚家原本的二姑娘,是她給推進去現在的譚二姑娘體內的。”

那人唏噓,“竟有這種事?”

"要我說啊,這徐家人真的很講情誼,徐三姑娘沒得時候才兩月多,譚二姑娘說根本沒有人型只是一團小火。推自己甭提多費力了,又叫譚二姑娘給她取了名字,說是投胎要用。喏,這隊伍就是送她的。”

兩人還在竊竊私語,突然來了一陣風從他兩人相碰的頭中間極速穿過,讓兩人忍不住冷得發抖。

風徑直向長洲吹去,地上雪被帶起來。衆人有所感應停下腳步看着那陣風,雪到長洲身邊已同長洲一樣高,就在長洲以為會撞到自己身上時,那雪又被風帶着圍着她轉圈。

長洲身體随着她的轉動跟着轉,雪突然變矮,朝牌位看去。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直起身緊緊挨着長洲立着。

她對長洲說:“走吧長洲,我和你一起走。”

沒有人聽見,除了長洲,但所有人都看見了。

長洲點頭,重新抱棺邁出腳步,高聲大喊:"長洲!”

“走吧!”

“我們和你一起走!”

那團雪挨着長洲一直走,“我喜歡你給我的東西,那盞魚燈我最喜歡了,謝謝你讓給我。”

長洲回她:“我每年都會給你挑一盞最好的燈,你喜歡什麽都來告訴我吧。”

“你不怕家裏人覺得你瘋了嗎?”

“不怕,你也別怕,要什麽就來和我說。”

“我想和你做姐妹的,不知道下輩子有沒有機會。”

“會有的,等我回家就寫經文祈福,下輩子我們還做姐妹,我身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你去看看他們吧。”

那團雪果然在每人身前都繞了幾圈,到徐行時,她想輕輕碰一下徐行又怕冷着她,只碰到她的額發。徐行擡手溫和的撫上那雪道:“我沒福氣,下輩子你再來吧。”雪不做聲,在她手掌裏親昵貼了貼,叫了聲“娘”又回到長洲身邊。

徐行聽不見,但還是應了一聲:“诶,娘的長洲。”

徐天白憋不住,任由鼻涕眼淚淌自己一臉。

徐斂之用袖子把他的臉擦幹淨,沒一會兒又髒了,徐斂之只能随他去。徐守正直接用手在自己臉上用力擦拭一把,高喚:“都給我高興起來,我們徐家姑娘來了,是大喜事!”

衆人緩慢走去,在棺材被土掩埋的一刻,雪團消失了,她留了一句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話:“會再見的”。

徐行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衆人走着來,又走着回去,徐守正背起徐行,高巒若就在一旁輕聲哄着她。

長洲把牌位放在墳墓前,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和衆人走回去。路途遙遠年紀小的兩個妹妹已有些累,徐斂之身體也單薄,徐天白不忍心他受苦,讓馮士臨背起最小的長洲,自己則背上譚攬月。

一腳深一腳淺,衆人沉默回府。

回去後府上衆人不約而同簪了一朵白花,直到春節當日,府上氣氛才回到往日的模樣。徐守正領着家人以給徐三姑娘積德的說法,在徐府門口免費發放過節禮物,果子糕餅饅頭應有盡有,城裏的居民有序排隊領取。長洲三人身矮,守的是果子,三人面前三排隊伍,果子源源不斷的由下人用推車送來。但果子種類不多,畢竟這是冬日,發了一天東西終于全部送完了。

長洲走到疲憊的徐守正面前,調侃道:“祖父,這回我真成徐四了。”

徐守正想起來以前和她說的話,拍掌大笑:“那就省得改名字了。”他低身和長洲悄悄說:“什麽都不缺,就缺休你了你爹了。”

長洲一本正經反駁,“對,找個機會我替娘休了譚回風。”

徐守正高興,他讨厭譚回風。倒不是自己女兒被豬拱了的心情,而是這女婿從不在家,也不給女兒寫信,兩人就像是湊在一起只為了孕育孩兒一樣。可就孩兒還少了一個,他心裏更氣,罵了一句:“他爹的,這人可真廢物!”

早知道該讓他上門的,這樣自己就不是外祖父而是祖父,不過他又想到那兩個孩子從不叫自己外祖父只叫祖父,心裏又美起來。

“誰呀?誰廢物啊?”長洲豎起聽八卦的耳朵,“說來聽聽!”

徐守正自知失言,喊徐天白帶長洲去玩兒,徐天白聽到祖父罵人,匆匆抱起長洲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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