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程逾白身形一頓，語氣低沉微啞，“你想和我住？”
“對呀，”宋聽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毫不遮掩情愫，“我舍不得你嘛。”
說來也奇怪，兩人已經黏在一塊好幾天了，可宋聽一想到程逾白要離開，心裏就不樂意，下意識的想要和他一直待在一塊，突然就産生了同居的想法。
也可能是因為車禍死裏逃生，讓她後怕，更想黏着程逾白，想每分每秒都看見他。
“變成小黏人精了。”程逾白笑着用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明知道現在宋聽失憶了，可是聽見她這句話，還是讓男人胸腔脹滿，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迎面而來。
他的小青梅，成為他的黏人精，那是四年日夜不敢做的夢。
宋聽噘了噘小嘴，“你不喜歡我黏人呀？”
“喜歡，很喜歡，”程逾白用指腹刮了刮她略粉的小鼻尖，“可叔叔阿姨舍不得，你現在身體又不好，叔叔阿姨不會放心。”
別說宋聽現在失憶了，就是沒有失憶，兩人真談了四年，二老恐怕也不會同意兩人同居，怕宋聽受委屈。
“好像也是，我爸媽可能不會同意，”宋聽皺了皺秀眉，“你現在住哪呀？”
“我住市中心的公寓，離公司近，”程逾白伸手撫平她的眉頭，溫聲哄，“別不開心，我一有空就來陪你。”
“說話算話哦。”宋聽眼神依賴的望着程逾白，令人難以拒絕。
“拉鈎。”程逾白伸出小拇指，已經很多年沒有玩過這麽幼稚的游戲，但四年前他們玩過很多次。
“好耶，撒謊你就是小狗。”宋聽伸出手和他拉鈎，兩人的小拇指緊緊地勾纏在一塊，似心尖瘋狂生長的藤蔓，密不可分的纏繞在一塊，無論如何都分不開。
程逾白松開手，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乖了，回去午休，養養精神，以後要養成午休的習慣。”
Advertisement
“好喔，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說哦。”宋聽心滿意足的和他揮手道別。
程逾白離開，宋聽扭身上了兩步臺階又回頭看，兩點多的太陽熾熱的令人睜不開眼，可她卻感受不到多少溫度，心口空空蕩蕩。
宋聽擡手摸了摸胸口，才分開，又想了。
進了屋，姚敏看過來，“小逾走了？”
宋聽坐到姚敏身邊，挽着媽媽的胳膊，略害羞的撒嬌，“媽媽，我就想他了，您說我是不是留學太久沒見他了。”
姚敏和宋紹元對視了一眼，滿是無奈，姚敏摸了摸閨女的腦袋，“你就這麽喜歡小逾？”
既然這樣喜歡，當初怎麽就會鬧掰了呢？
宋聽臉頰羞紅，“媽媽，你不是說我從小就是他的跟屁蟲嘛。”
姚敏笑了笑，“既然喜歡，那就好好珍惜，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宋聽點了點頭，“我知道啦。”
像她和程逾白這樣青梅竹馬的戀人多難得呀，她當然會好好珍惜。
宋聽和爸媽聊了幾句，被催促着上樓午休，洗漱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宋聽猜測程逾白應該到家了吧。
“叮——”手機屏幕亮起。
宋聽細白的胳膊“唰”的一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去拿手機。
程逾白：【到家了，午休沒有？】
宋聽啪啪打字：【躺好了，現在就睡。】
程逾白：【好，午安，我處理點工作。】
宋聽回了個貓貓點頭的表情包，把屏幕摁滅的那一刻，她看見了自己上揚的嘴角。
一個久違且舒服的午休，宋聽一覺醒來已經是四點多，伸了個懶腰去摸手機，看見好多消息，在這一刻，心髒像是充滿了氣的小熊氣球，馬上就要飄起來了。
許陶寧睡前問她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媽媽說炖了湯讓她起床下樓喝，還有程逾白讓她別急着畫畫，先休息，明天會來幫她分擔。
宋聽把自己裹在雲朵般的蠶絲被裏，一一回了消息才放下手機起床洗漱。
廚房裏煨着鮮美的鴿子湯，宋聽倒不抗拒喝鴿子湯，只是太多了，一整只肥鴿子，加了枸杞、山藥等配料，炖了滿滿一鍋，她從下午吃到晚上也沒吃完。
“媽媽，我真吃飽了，饒了我吧！”宋聽眼見着老媽還要催她，二話不說拔腿就往樓上跑，再吃就要撐吐了。
“你跑什麽，不吃點飯後水果嗎？”姚敏看着還剩下一點的鴿子湯，也還算滿意，比之前乖多了，就是不知道能乖幾天。
“不吃了。”宋聽好久沒吃這麽飽了，回到房間時摸了摸圓溜溜的小肚子，撇了撇嘴，給程逾白發了個消息：【我覺得我媽在養豬！我一個人吃了一鍋鴿子湯。】
程逾白那邊回的倒快：【多吃點好，你這麽瘦的豬，阿姨要虧本。】
宋聽：【……你才是豬！】
程逾白沒回了，直接給她打了語音通話過來，一開口就是淺笑，“你做豬還要拖我下水？”
宋聽靠坐在落地窗前的高腳凳上，晃悠着雙腿嘟喃，“人家都說什麽鍋配什麽蓋，我是豬你也是豬。”
程逾白揶揄道：“這句可不是什麽好話，你狠起來是連自己一起罵啊。”
“我又沒說我是好人。”宋聽的視線落在後花園開的正盛的玫瑰花圃中，昏黃的路燈和潔白的月光一同灑在嫣紅的玫瑰花瓣上，像是一場绮麗的仲夏夜之夢。
“行，那我也不是好人，晚上做些什麽？”程逾白合上一份文件，堆積了幾天的工作，忙了一個下午才處理了一小半。
“看看書吧。”宋聽跳下高腳凳，腳步輕巧的推開暗門進了書房，她的書房也是工作室，和卧室連在一塊，做了隔音加強，保證她畫畫的時候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打擾。
書房內有整整兩大面的到頂書櫃，還有可滑動扶梯，宋聽懶得爬高，在視線可及處抽出了張愛玲的那本《紅玫瑰與白玫瑰》。
“你高中不是看過這本？”程逾白記得高二下學期，宋聽瘋狂迷戀張愛玲的文筆，把她的書都買了。
宋聽在書桌前坐下，放下手機，翻開書頁，“再看一遍，我家花園的玫瑰花開的好漂亮，你今天看見了嗎？”
“沒注意看，明天下午我去看看。”程逾白雙腿交疊，擡手取下無框眼鏡，捏了捏鼻梁，聽見宋聽的聲音，一天的疲憊都消除了。
“你明天會來嘛？”宋聽漂亮的眸子在臺燈下熠熠生輝。
程逾白：“會，手還疼嗎？”
宋聽扯了扯衣袖，扁着嘴低喃，“結疤了，不疼，可是好醜。”
程逾白：“不醜，等疤掉了塗藥可以淡化，你皮膚白，看不出來。”
“希望吧，但也沒事，畢竟撿回一條命。”宋聽放下袖子，和生命比起來，疤痕也就不值一提了。
“好，看書吧，要挂電話嗎？”程逾白不想她一直回想那場車禍。
宋聽努了努粉唇，猶豫了會說，“不挂電話會影響你嗎？”
程逾白輕笑，“不影響。”
宋聽耳朵尖微熱，吐了吐舌尖，“那就不挂哦，我看書啦。”
“好，我繼續工作。”程逾白拿起眼鏡戴上。
宋聽點了點小腦袋，無聲的揚唇，翻開書看了起來。
明明兩人都沒有說話，也看不見人，只有偶爾細微的動靜傳來，可時不時擡頭看見手機界面一下一下跳動增長的時間，宋聽心裏便覺得這很美好。
之前她留學的時候，他們應該也是這樣一個個電話粥，才支撐彼此度過漫長的歲月吧。
書一頁一頁翻過，文件一份一份批過，牆壁上複古挂鐘嘀嗒嘀嗒着，像是兩人重疊的心跳。
“是不是該去睡覺了？”九點半，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宋聽往後翻了翻，頭也沒擡，“等我一會，還有幾頁就看完這章了。”
程逾白輕應一聲，也沒催，空間再度寂靜下來。
“啪——”書本被合上的聲音打破寧靜，宋聽站起來伸了個舒服的懶腰，“看完啦，我去睡覺，你呢？”
“我一會也睡了，”程逾白擡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要聽睡前故事嗎？”
宋聽眼前一亮，語氣染上幾分雀躍，“當然要，我現在去洗漱，你等我喔。”
随後手機裏傳來噠噠的腳步聲，程逾白彎了彎嘴角，“別急，我等你。”
宋聽把手機扔在床上，進衛生間洗漱，擦幹淨手上的水，關上窗簾，像歸林的飛鳥般撲進了柔軟的大床，捏着手機鑽進被窩。
“報告，我準備好啦！”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女孩的喜悅。
書房明亮的燈光，暈染了男人眼角的溫柔，“嗯，閉上眼睛，我開始講了。”
手機放在耳側，宋聽合上眼，男人滿是磁性的音調傳來，像是催眠曲一般，很快就調動了她的瞌睡蟲，呼吸逐漸變淺。
柳樹枝頭的銀月悄悄西移，柔和的月光灑滿窗臺，男人的聲調漸漸變低，最終歸于沉默，通話中斷前，屏幕內傳出一句微不可察的“晚安”，仿佛怕驚擾了入睡的月亮。
他的月亮，晚安。
-
宋聽不記得昨晚什麽時候睡着的，一早醒來看見和程逾白的通話時長愣了好一會，他們昨天晚上足足打了五個小時電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各忙各的，可是看着通話時長，還是有一種程逾白始終陪在她身邊的滿足。
正想着，程逾白的消息又跳了進來，【早安，我現在去公司處理一些事，中午去蹭姚姨的午飯。】
宋聽看見這個消息，嘴角的梨渦已經蕩漾，【等你喔。】
她掀開被子去洗漱，迫不及待的下樓和媽媽分享這個消息。
這個上午變得漫長，還不到十二點，她就下樓打開了電視，可電視劇演的什麽全都不知道，因為耳朵豎起，視線漂移，心也飛走了。
院子裏傳來汽車的動靜，宋聽跑了出去。
花圃的玫瑰在日光浴下開的搖曳生姿，下車的男人懷裏那束粉白色的芍藥卻更璀璨奪目。
“等我？”程逾白抱着花走向她。
宋聽撇了撇嘴，傲嬌的把手背向身後，“才沒有，我以為是我爸爸回來了。”
“是嗎？可宋叔好像和我說中午不在家吃飯。”程逾白在臺階下站定，和女孩平視。
被揭穿的宋聽微惱的嗔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程逾白笑着搖了搖頭，遞過花，“可不敢。”
宋聽伸手接過，抿了抿唇角的喜悅，“怎麽買了花。”
“路過花店見芍藥不錯，你邀請我來看玫瑰，我用芍藥還禮。”程逾白的視線落在她帶笑的唇畔。
“謝謝呀，我很喜歡，快進來吧。”宋聽含羞帶臊的瞄了他一眼，扭身進屋。
抱着一束花格外惹眼，姚敏想忽視都難，瞧見閨女粉潤的臉頰，再看兩個孩子郎才女貌的站在一塊，姚敏有那麽一瞬間都想，如果能一直都這樣好像也不錯。
芍藥花擺在茶幾上，姚敏招呼程逾白來吃午飯，一大早廚房就炖起了老母雞湯，加了黃芪炖的軟爛，一端上餐桌香氣四溢。
“來來，一人一碗，都得喝幹淨，小逾工作也辛苦了。”姚敏是看着程逾白長大的，早拿他當自家孩子，哪怕這幾年兩個孩子吵架，也并因為因此生疏，連喝湯都是一碗水端平。
“媽媽，太多了吧。”宋聽看着滿滿一碗的雞湯犯愁，昨天的鴿子湯還好，是她喜歡喝的，可雞湯她就不怎麽愛喝了，尤其是還加了中藥材，吃起來一股怪怪的味道。
“一點也不多，你爸爸昨晚打電話托朋友從老家買的農村散養老母雞，有營養，多喝點。”昨天拿到體檢報告之後，夫妻倆就發愁，想要盡快把宋聽的營養補回來。
一提“營養”二字，宋聽就沒話講了，沒辦法，誰讓她的身體不争氣呢。
深吸了口氣，也只好忍住黃芪的怪味道喝了。
喝到一半，偷偷地瞟坐在旁邊的程逾白，見他面不改色，不緊不慢的喝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什麽美味佳肴，不過也是，他從來都不挑食。
老媽就在眼前，宋聽也不敢當着老媽的面挑戰權威，心裏嘆了口氣，繼續喝雞湯，可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真喝不下去了。
宋聽裝模作樣拿起筷子夾菜吃，磨磨蹭蹭，磨磨叽叽，看一眼程逾白，再看一眼程逾白，他碗裏只剩下一點了。
宋聽默默地想，要是可以把兩人的碗換一下就好了。
“咚——”程逾白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筷子，筷子掉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卻突兀，他彎腰要撿。
姚敏立馬起身道：“小逾別撿了，我去給你拿雙幹淨的。”
程逾白滿臉歉意，“麻煩姚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姚敏轉身去廚房拿筷子。
宋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老媽背影一轉，程逾白一口把他碗裏的雞湯喝完，然後快速的對調了兩人的碗。
宋聽看着面前空了的碗眨了眨纖長的睫毛，吃驚的對上程逾白戲谑的視線，偷、偷天換日？還能這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