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做噩夢了?

第42章 做噩夢了?

紀光山把被子拆開後,發現裏面的棉花濕了一大塊,放在暖氣片烘了好幾個小時,還有股濕噠噠的感覺。

“我覺得你還是等天晴了拿出去曬一下比較好。”姜哲衍喝完紀光山煮的粥,狀态有所好轉,甚至好心地幫他出主意。

紀光山無奈地從衣櫃裏捧出另一套被子和備用枕頭。要不是看在姜哲衍生病的份上,他肯定會把手裏的枕頭砸過去。

“手怎麽樣了?”

姜哲衍擡起右手,嘗試活動了一下手指。手背傳來一陣麻木的鈍痛感,疼得他又垂了下來:“還腫着。”

紀光山又從他萬能的衣櫃裏拿出一個電熱水袋:“我在衛生間放了套新牙具,你洗漱好過來休息。”

姜哲衍走到洗手臺前,發現他還幫自己擠了牙膏。等他洗漱完,熱水袋也充好了電。紀光山讓他把手自然平放在上面,調整好位置,從另一邊爬上了床。

“事先申明一下,我一個人睡習慣了,如果你半夜發現被子不見了,直接卷回去就行。”紀光山給他打預防針。

吃完焦慮症的藥,姜哲衍的頭有點暈,閉着眼睛胡言亂語:“沒事,我的質量大,你卷不過我。”

“你是想在夢裏和我拔河嗎?”紀光山忍不住吐槽。

姜哲衍笑了笑:“聽起來是一個有趣的夢。”

紀光山見他快睡着了,便沒再接話。等熱敷時間到了後,他取走了姜哲衍手邊的熱水袋,關掉了床頭燈。

屋裏陷入黑暗,只剩耳邊輕微的呼吸聲。紀光山聽田子真說,姜哲衍之前熬了五六個晚上,現在看他睡得這麽香,總算放心了些。

第一次和他同床,紀光山還有些拘謹,直挺挺地躺在床裏,祈禱今晚千萬不要掀被子。

然而過于安靜的夜晚,總會滋生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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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光山指着身邊的空位,轉身問後桌:“子銘最近是在家閉關考雅思嗎,怎麽一直不來學校?”

紮着高馬尾的女生聞言放下筆,警惕地看了一圈:“你不會真以為他要出國吧?”

“什麽意思?”

“他跳樓了啊!”女生刻意壓低了聲音,“領導這麽說是為了穩定學生情緒。但其實大家都知道,劉子銘早就不想活了。”

“怎麽可能?”紀光山看着那張空桌子,怔怔地搖頭,“他怎麽會……”

“被家裏人逼的呗。”

到最後,他和同學的對話變成了一個人的聲音。紀光山分辨不出說話的人是誰,只聽到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腦中循環。

“你不是他的室友嗎,連這都沒發現?”

“紀光山你好單純,別人說什麽都信。”

“聽說是從十七樓跳的,那麽高,一定很疼吧。”

……

半夢半醒之際,姜哲衍的腰被撞了一下,身上涼飕飕的,一床被子已然不見蹤影。

巨大的動靜很快了驚動姜哲衍,他坐起身子往一旁看去。

紀光山背對着他,腿和被子纏在一起,腳趾緊緊地蜷曲收縮,身體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這是做噩夢了?姜哲衍輕輕推了他幾下:“醒一醒,光山,你沒事吧?”

紀光山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頭埋進被子裏,艱難地喘着氣。

姜哲衍見狀趕緊把他翻過來,平放在床上,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

感受到夢境之外的力量,紀光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住了他。姜哲衍繼續喊他的名字,在一陣劇烈的眩暈中,紀光山猛然睜開了眼。

他倒在枕頭上,用力地吸了幾口氣,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姜哲衍,發瘋似的撲進他懷裏。

“姜哲衍,”他說一句話都要換好幾口氣,用帶着喘息聲的哭腔斷斷續續地問,“你那天沒想過要跳樓,對吧?”

姜哲衍一怔:“你夢到什麽了?”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拜托了……”紀光山的力氣用得差不多了,靠在他肩上小聲啜泣。

姜哲衍被他纏得動彈不得,遲疑地擡起手,輕輕拍着紀光山地後背:“當然,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紀光山得到答複後,依然沒有松開。姜哲衍剛睡醒,身上很暖和,連手心都是熱的。紀光山被這股強大的暖流包裹,才勉強體會到一點真實感。

“科普中心樓頂的那扇門,為什麽只有我的卡能刷進去?”他逐漸找回了那天的記憶。

“當然我是給你的權限。”姜哲衍笑了笑,遞給他幾張紙,“我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在那裏找到我。”

“下次去那裏的時候,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了。”紀光山胡亂地抹掉眼淚。

“好,”姜哲衍托着他的膝蓋窩,把他搬到床頭的靠板前,豎起枕頭墊在後背上,“這些天是我做得不好,謝謝你把我找回來。”

“沒事就好……”紀光山冷靜下來後,感覺眼皮都哭腫了。

“別亂揉。”姜哲衍遞來一杯水,側坐在床頭,等他情緒穩定下來,柔聲問道,“光山,為什麽你總覺得我會跳樓?是以前發生過什麽嗎?”

紀光山沉沉地嘆了口氣。姜哲衍看着他的一系列反應,已經猜得相差無幾,拍拍他的肩說:“不想說也沒關系。”

“是我的高中同學。”紀光山終于把一直憋在心裏的話吐了出來,“我們還是室友,一起住了兩年,直到他去世我才知道……”

紀光山說到這裏,聲音又開始哽咽。

當年在爸媽的鼓勵下,紀光山考上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寄宿在陌生的大城市裏,學習壓力成倍增加。

正巧劉子銘的數學也不太好,兩人就經常湊在一起讨論解題方法。慢慢地,紀光山找回了學習的節奏,還有餘力參加了不少競賽。

高三第一學期,很多高校陸續開放了自主招生的報名,紀光山憑借兩年國一的優異成績,獲得了很多名校的面試機會,在全國各地奔波。

等他首戰告捷,興沖沖地回到學校時,班上只剩一個空的儲物櫃和劉子銘“出國”的消息。

紀光山信以為真,當晚拿到手機,還傻乎乎地發消息恭喜他。

現在想來,如果這條信息被他的父母看到了,該有多紮心啊?

紀光山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在這件事裏,就是一個蠢到極致的廢物。如果能早點發現問題,以兩人的交情,或許可以改變什麽。

姜哲衍坐在床頭,耐心地聽完了每一句話,主動将他擁入懷中:“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可是……”

“沒什麽可是,”姜哲衍順着他臉上的淚痕抹了幾下,“至少現在,我不會突然離開你。”

“真的嗎?”紀光山坐直身體,盯着他的眼睛,“你發誓。”

姜哲衍鄭重地點頭:“嗯,我發誓。焦慮和抑郁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病。”

“可是我看網上說,”紀光山還是不敢百分百确定,“焦慮的人也很容易得抑郁症。”

姜哲衍無奈一笑,拍了拍他的頭:“下次有什麽事情直接來問我好嗎?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別總是拿別人的經歷吓唬自己。”

“那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嗎?”紀光山跳下床,飛快地跑到洗手臺前,整理自己狼狽的模樣。

姜哲衍跟着走過去,靠在門框上,念出了一串數字:“這是你的電話吧?我設為第一聯系人了。”

“還是希望以後不會用到。”紀光山把臉埋在毛巾裏,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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