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哭了,我裝的
第41章 我哭了,我裝的
姜哲衍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挂完水後,老老實實地跟他回家了。
紀光山家是一套不到30平米的單身公寓,從玄關進去,廚衛、客廳和床一鏡到底,此外別無他物。
因為空間沒有隔斷,暖氣的作用并不明顯,紀光山把他扶到沙發上,打開了空調:“等屋裏暖和一點再脫衣服。”
沙發前面正對着一張長桌,整齊地擺着一排立式書架,就是紀光山平時寫作業、錄視頻的地方。
紀光山從衣櫃裏找出一套不常穿的睡衣交給姜哲衍:“昨天你出了很多汗,把衣服換下來,我給你洗了。”
姜哲衍接過衣服,趁他轉身的時候低頭聞了一下。只有一點點殘留的洗衣液香氣,沒什麽特別的味道。
紀光山又煮了一壺水,從包裏拿出昨天尹新蘭買的藥:“吃完消炎藥就能睡了。”
“好。”姜哲衍聽話得就像只在外流浪許久,終于被好心人撿回家的大型犬科動物。
在空調的作用下,屋裏很快就暖和了。姜哲衍想脫外套,但是一只手操作實在不方便,弄出了很大的聲響。
“要我幫你嗎?”紀光山放下水壺,側坐在沙發上。
“我自己來就行。”姜哲衍終于解開了外套拉鏈,松開襯衫紐扣,将兩件衣服一并脫掉,換上了紀光山的睡衣。
雖然是寬松款式的衣服,穿在姜哲衍身上還是很顯身材,通過布料自然下垂的走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上臂和胸口的肌肉。
紀光山走到書桌前,佯裝給他倒水,又偷偷地往回瞟。
姜哲衍把衣服撩到小腹處,正慢悠悠地解着褲帶。吃完退燒藥,他象征性地問了句:“睡你的床?”
“不然呢?”紀光山背過身去,從包裏取出電腦,“我開個臺燈看點資料,應該不會影響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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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字也行。”姜哲衍躺進床裏,自覺地把左耳貼到枕頭上,“我基本上聽不到聲音。”
“……”紀光山知道他想照顧自己,聽起來卻更讓人心疼了。
姜哲衍入睡前看了眼手表,早上九點,他從沒在這個時間段睡過覺。沒有勞累了一天後擾人的耳鳴,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很快就睡着了。
紀光山聽了兩段新聞,摘下耳機聽到身後規律的呼吸聲,實在靜不下心學習,打開所有他能想到的平臺,到處搜集關于焦慮症的信息。
為了不打擾姜哲衍休息,中午紀光山沒有起鍋做飯,随便吃了幾塊面包墊肚子,趴在桌上打了個盹。
醒來的時候,背上莫名多了一份重量。紀光山支起身體,聽到了羽絨服滑落的窸窣聲。
回頭一看,姜哲衍已經醒了,正坐在床裏發呆。紀光山見狀打開了客廳的燈:“好點了嗎?”
姜哲衍點了點頭,臉色看起來好多了,但明顯沒有平時話多。
“紀光山,我想借你的電腦幹點活。”
“你就不能給自己放一天假嗎?”
“從昨天到現在我已經休息了十八個小時。”姜哲衍快睡出負罪感了,“或者你借我本書看看?上次那個什麽……”
因為打了鎮定劑,姜哲衍的記憶也出現了斷片的地方。
紀光山遞給他一杯溫水,走進廚房淘米:“我給你做點粥。”
姜哲衍低頭,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紀光山,你真的願意照顧我嗎?”
“騙你是小狗。”紀光山背對着他在廚房裏忙活,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很響。
“把東西放下,過來,當着我的面說。”姜哲衍生怕自己聽錯一個字。
紀光山嘆了口氣,把淘好的米放進電飯煲,草草地擦了擦手,走到他身邊。
姜哲衍擡頭看他:“你真的不會覺得我沒用,嫌我麻煩嗎?”
“別亂想了,”紀光山坐在床邊,扶着他的肩膀,“我只是擔心自己照顧不好你,畢竟是第一次接觸……”
“我的病沒有你想的那麽麻煩,”确認答複後,姜哲衍搶着解釋,“只要作息正常,不受刺激,一般不會無緣無故的發作。”
紀光山思考片刻,問道:“你說的刺激,具體指什麽?”
“比如突然聽不到聲音,在人特別多的場合講話……”姜哲衍暫時只能想到這幾點,“還有,我不喜歡別人提姜振的事。”
然而光是這三點,就足以奪去姜哲衍許多引以為傲的東西了。
他的思維還很混亂,本能地想去确認一些重要的事:“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尹新蘭有和你提我們家的事嗎?”
看來尹新蘭說得沒錯,家庭确實是他焦慮的根源。明明是這樣優秀的人,二十多年來從未得到過親生父親的一次認可,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肯定很絕望吧。
紀光山坦然承認了昨晚的對話,也說出了自己醞釀許久的看法:“姜哲衍,即使父母對你有養育之恩,你也不應該淪為他們的附屬品。他們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只是上一代人中的優勝者。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生存環境,這樣隔代比較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你應該跟同齡人去比,而不是一直活在他們的影子裏。”
“……”姜哲衍聞言呼吸一滞,水杯砸在床上,瞬間灑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紀光山眼疾手快,按住了滾到床沿上的玻璃杯,姜哲衍這才反應過來,慌亂地道歉:“對不起,我剛才……”
“沒事沒事,這點水放暖氣片上烤烤就幹了。”紀光山把杯子擱在床頭,捧起打濕的被褥朝暖氣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紀光山沒來得及回頭,身後便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将他緊緊抱住了。
姜哲衍深深吸了口氣,趴在紀光山肩上。
從昨晚開始,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時間,姜哲衍都在思考那次和紀光山在網上的對話。
他以為自己要失去他了。
但好在紀光山并不是這樣的人。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是自己沒有弄清楚。
姜哲衍打算等身體恢複後再慢慢詢問這件事,而現在,他想做事情只有抱着紀光山,為隐瞞自己的病情,為這段時間的冷落道歉。
“學長?”紀光山被他抱得很不自在。
姜哲衍不但沒松開他,還把手繞到了他的腰上:“光山,你的嘴一點也不笨,和我說話不要有顧慮,真的。”
因為真誠是能打動一切的法寶。
紀光山拘謹地扭了扭腰:“粥應該煮好了,你吃點東西繼續休息。”
“那你呢?”姜哲衍看了眼屋裏的挂鐘,“我來你家借宿,可不允許主人睡沙發。”
紀光山看着那團深色的水漬,無奈嘆氣:“櫃子裏還有一條被子,本來我打算和你各睡一邊,但如果這被子今晚烤不幹的話……”
“那就烤不幹吧。”姜哲衍攬着他腰晃了一下,仗着紀光山寬容自己,像三歲小孩一樣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