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對于被欺負這件事,穆于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只能寄希望于平日裏低調行事,變成一個不被注意到的透明人。

然而事情偏偏那樣巧,那天早上,穆于感覺有點肚子疼,沒去參加晨間操。

伴随着晨間操的音樂,穆于來到了洗手間。

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就聽到了那幾個留級生的聲音,他們同樣沒有去晨操。

嘻嘻哈哈的打鬧聲,以及點燃香煙的打火機聲,讓穆于僵在了廁所隔間,進退不得。

只能祈禱對方沒有看到自己,然而很快穆于的希望卻破滅了。

他隔間的門被用力踢踹,有人在外面威脅道:“都他媽看見你進來了,還不滾出來?”

穆于強忍害怕,緩緩拉開門鎖,下一秒他被人扯着衣領,粗暴地拖了出去:“還敢躲,你躲得掉嗎?”

男生吐了口刺鼻嗆人的煙味,用力拍打他的臉頰,将他眼鏡都打歪了:“上次怎麽沒有哭哭啼啼地告老師了,不去求老師幫幫你嗎?!窩囊廢!”

穆于不敢說話,只抿唇搖頭。

圍着他的三個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拎起拖把:“拖把水好喝嗎,要不要再來一口?”

話音剛落,廁所門口就傳來另一道腳步聲。

來人好似沒看到廁所裏正在發生的事,也不關心究竟在發生什麽。

那人只是徑直走到便池,拉開褲鏈,解決完生理需求後,走到洗手盆前,擰開水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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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進來的那一刻,穆于的目光就沒能離開過他。

三個留級生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個子最高的那位上前道:“喲,這不是我們周學霸嗎,怎麽沒去做課間操?”

周頌臣懸在洗手盆上的手甩了甩水珠,沒分絲毫眼神給對方,是種全然無視的态度。

留級生明顯被他的态度給激怒了:“你他媽跩什麽?”

說完他伸手用力搡了周頌臣一把,卻沒能推動,更加惱羞成怒。

不等他再次擡手,他的手腕卻被周頌臣握住了。

鉗住他腕部的巨力,幾乎要讓他哀嚎出聲。

他驚恐地看向周頌臣,對上這人仿若注視着蝼蟻的目光。

“真髒。”

穆于站在角落,耳邊不時傳來的哀嚎聲。

周頌臣學過散打,他知道那三個留級生肯定打不過周頌臣。

他真正需要擔心的是,別讓周頌臣把人給打死了。

直到周頌臣把剛才碰他的那個人,一把拖到馬桶前,用腳把人的腦袋踩進去後,穆于才趕緊上前:“夠了夠了,你會把他淹死的!”

周頌臣卻沒有挪開腳,唇邊甚至帶着抹笑:“不是很喜歡玩水嗎?現在怎麽不玩了呢?”

在學校老師與其他同學眼中,周頌臣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但只有穆于知道,這個人如果不是有個律師父親,知道犯罪違法的代價太大,以後肯定會走上不歸路。

好不容易将周頌臣拽出洗手間,穆于冷靜了半天才道:“你該不會被開除吧。”

周頌臣用力将手從他臂彎中抽出,撣了撣衣服上的褶皺:“關我什麽事?”

穆于着急道:“學校要是查明了是你先動的手…… ”

“有證據嗎?”周頌臣輕蔑道。

穆于:“…… ”

周頌臣:“三個只會闖禍惹事的廢物,和年級第一的優等生,你覺得老師會相信誰?”

穆于啞然,再次刷新了對周頌臣黑心的認知。

而事情的結果,最終也如周頌臣所想。

這起沖突,起因為三個留級生在廁所抽煙,欺負同學,而周頌臣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為了保護同學與他們發生沖突。

不僅不處罰,甚至還要嘉獎。

他們平安無事地從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離開,周頌臣甚至額外地得到了幾句關懷。

穆于對此嘆為觀止,又對周頌臣在學校的地位有了新的認知。

“你以後還是不要逃課了,你在老師那裏印象這麽好,沒必要因小失大,就像今天這種事,但凡換一個人,在教導主任那裏都沒那麽好過關。”

出了辦公室,穆于對周頌臣苦口婆心道。

周頌臣卻嘲笑地望着他:“你該不會以為我前幾天真是逃課了吧。”

穆于又傻了:“不是嗎?”

周頌臣:“馬上就要奧數競賽了,我停了最後一堂課,去校外找老師補奧數。你以為教導主任為什麽會這麽維護我,還不是因為我馬上要代表學校去參賽。”

“啊……但是你也沒有去補習班啊,反而去看電影了不是嗎?”

穆于這才反應過來,感情周頌臣前幾日是耍他玩呢。

明明可以從大門口出來,偏偏繞到實驗樓那裏翻牆出去。

似乎覺得穆于的問題太多,周頌臣不勝其煩:“先管好你自己吧,那幾個蠢貨被留校察看,最多安分一個禮拜,過兩天就是年級考試,你要是沒考進D班。”

周頌臣露出了殘忍的笑容:“說不定下一個進馬桶的,就是你了哦。”

穆于感到毛骨悚然,想要逃離F班的心前所未有地強烈。

他臉色發白,求助地看向周頌臣:“就剩兩天了,我…… 我沒信心。”

“廢物!”周頌臣翻了個白眼。

穆于:“這次年級考,你能不能幫幫我啊?”

周頌臣沒出聲,穆于不免失落地收回視線。

當天晚上,穆心蘭收到補習班的電話,通知她穆于沒去上課。

下班回來後,她就滿臉陰沉地從門口拿起一把雨傘,怒不可遏地推開了穆于的卧室門。

還未舉起手中的雨傘,看着眼前這一幕,她露出了僵硬笑容:“小臣怎麽來了?”

周頌臣坐在穆于床上,手裏擺弄着一個異形魔方。

穆于則是坐在書桌前,正在奮筆疾書。

周頌臣放下魔方,乖巧道:“阿姨晚上好,我那裏剛好有幾套針對年級考的試卷,正好拿過來給穆于考前沖刺。”

穆心蘭将手裏折斷了幾根傘骨的傘收到身後,責怪地看了穆于一眼:“你這孩子,小臣過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周頌臣眨了眨眼:“阿姨,馬上就要考試了,讓穆于好好準備吧,他說這次有把握考出F班。”

穆心蘭欣慰道:“我早就不指望他能考得有多好,不給我丢人就算好了。他要是有你這麽争氣就好了,也不知道像了誰,腦子這麽笨,怎麽學都學不進去,白白浪費錢。”

穆于懸在空中的筆尖微頓,很快又繼續在試卷上書寫。

等穆心蘭走後,周頌臣将已經轉好的魔方扔到了穆于衛衣的帽子裏,大剌剌地躺在了他床上,放松地打了個哈欠:“快寫。”

穆于有些憂慮地看着周頌臣:“我真的能考得進D班嗎?”

周頌臣閉上眼:“考不進,你就只能下地獄了。”

各種意義上的地獄。

想起初中的事,穆于忍不住在電影中途走神。

好在那次年級考試,是個不錯的結局,穆于不但考出了F班,甚至連升幾級,進了C班。

從那以後,一切都好似進入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遠離了霸淩,周圍都是認真讀書的同窗,加上偶爾從周頌臣那裏得到的針對性試題,穆于在初中結束時,以一個相當危險的分數,擦邊進了周頌臣所在的高中。

想到這裏,穆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周頌臣。

意外地,他對上了周頌臣的目光。

對方不知看了他多久,電影的冷色藍光落在周頌臣的側臉上,越發顯得輪廓分明,目光幽深。

穆于被瞧得心口都慢了一拍,有些口幹舌燥,他輕聲問:“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周頌臣問他:“前天晚上,你在哪?”

大腦仿佛拉響警鳴,穆于幾乎本能地說了謊:“在、在棋社啊,怎麽了?”

“走路怎麽回事?”周頌臣一句句的發問,讓穆于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硬着頭皮道:“摔傷了。”

雖然電影聲仍然在響,氣氛卻仿佛凝滞住了。

周頌臣盯着穆于:“你演技不錯啊,不應該去成大,該考北藝才對。”

遲來的危機意識,逐漸攀上了穆于的脊背。

他抱緊了懷裏的抱枕,卻發覺周頌臣的視線,就像移動的鏡頭,一幀一幀地落下,最後定格聚焦在他的手腕。

穆于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一瞬間,呼吸都好像停滞住了,他指尖顫抖,本能地擡手扣住了自己的左腕。

但是這沒起到任何的作用,右腕上的勒痕依然清晰顯現,像某種無可反駁的罪證,暴露給了穆于最不想讓他看見的那個人。

“前天我在拾叁野門口。”

似乎嫌穆于的臉色不夠糟糕,周頌臣不緊不慢地開口,言語好似鐵釘,根根打在穆于的脊梁骨上。

“看到你上了一個男人的車。”

穆于臉色煞白一片,渾身像是凍僵了,進入了應激狀态。

大腦好似斷了線的電視,飄起大片白茫茫的雪花。

周頌臣似乎覺得穆于現在的表情,仍然不夠精彩。

他狀似好奇地發問:“所以你是在那個男人家裏摔傷的嗎?”

出于求生本能,穆于猛地從沙發上起身,狼狽地逃向門口。

必須得逃,不然……

他将徹底溺斃在這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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