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歡樂喜劇人

歡樂喜劇人

空氣中漂浮着星星點點的瑩藍。

淺倉和也有點好奇，伸出手去點了點，那些瑩藍色的光芒便如冰點一般叮鈴地散開了。

好有趣。

不過，這是哪兒？

淺倉和也以為自己被特級咒靈撞死了，世界系統會帶他回到NPC之家，那是個像蘑菇一樣的可愛小屋，他第一次擁有意識，醒來就是在NPC之家的小床上。

但這兒顯然不是。

空氣中是到處懸浮着的光點，四周朦胧，隐隐約約能看出是一片密林。

淺倉和也邁出一步，才發現腳底下是一級級的石階，他好像在哪兒看到過這種細碎又綿長的山中小徑，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遠處突然傳來聲音，似乎是有許多的腳步聲。

等了一會兒，人影開始顯現，是一長串穿戴古怪的人，像是祭祀服裝，人人手中拿着祭神幡，均不見臉，垂着一張紙簾擋住，上面畫有類似表情的古文字圖案，一人一級石階地穩步向上走，莊重而肅穆。

淺倉和也看見了，于是想讓路，只是還沒等他踩到旁邊的落葉堆裏，那群人便已經走了上來，在他猶豫的一瞬間，為首的人已經徑自穿過他的身體繼續往上走去。

淺倉和也愣了愣，随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個靈體。

淺倉和也幽靈版1.0。

為首的人往上走了十幾階，突然停下，随後整個隊伍不再前進，所有人左轉身子，在淺倉和也踩着落葉堆走到一遍的時候，齊刷刷朝向了他。

淺倉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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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方的人離開石階，以淺倉和也為中心，包圍成了一個圓圈，随後人們突然開始舞蹈，是祭神之舞，祈求上天的憐憫，也祈願神明的眷顧。

祭神幡刷啦啦地舞動，帶着一點毛骨悚然的感覺，淺倉和也不明所以，摸着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後退了幾步，咚地一下結結實實撞到了身後的東西。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身後是棵樹。

參天之樹。

樹圍三人可抱，枝幹筆直，通體是罕見的墨綠色，卻又意外地透亮好看。

淺倉和也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在哪兒看到過這棵樹，但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于是遵從本能伸出了手。

撫上樹幹的一瞬，周圍的瑩藍光點更亮，整棵樹的葉子刷刷作響，像是在歡愉，晶片在同一時間懸浮起來，透出衣領，作為最耀眼的一抹瑩藍色浮在淺倉和也的眼前。

好神奇，淺倉和也想。

四周舞蹈的人中不知是誰喊了聲“神樹顯靈”，于是人們歡喜起來，突然之間從下方的山路湧上來更多的人，影影綽綽地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殘影，這吓了淺倉和也一跳，伸回了手，一把握住了眼前的晶片想要放回衣領裏。

瑩藍色被握住的一瞬，四周突然陷入無光。

再次睜眼的時候，好消息是，淺倉和也還在這裏，壞消息是，淺倉和也還在這裏。

這大概是個虛拟時空，或者只是一段過去的殘影，自己會走進這兒是個意外，畢竟NPC靈魂離體後，是要進入NPC之家重來或者直接進入下個時空的。

淺倉和也沒辦法，世界系統不聯系他，也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祈福如願，神樹之力。”

沒有了那些祭神之人，這裏的後山又是一片寂靜，少女輕靈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很是悅耳。

淺倉和也轉過身，不出意外又是那顆神樹，只是現在，樹下的石階上正跪着一個人，是一個少女。

“源……鈴音小姐？”

淺倉和也繞過去，看到了少女的正臉，只是并非十分像，神态舉止之間也有細微的差別。

少女雙手合十，輕輕念着：

“……我已經快要忘記您的模樣了，十年之後怕是會完全記不清，或許這就是神明的禁忌吧，即使有幸得見過，也不被允許記住神明的全貌。

只願得您護佑，保我上川一片寧靜，氏族繁衍發展……”

淺倉和也在一旁聽着，雖然對這個上川村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少女這樣虔誠的祈禱，他倒也有點共鳴起來。

如果可以，小村子就這麽一直封閉下去也未嘗不是壞事，但進入文明時代之後，淺倉和也摸着下巴思考，他覺得那果然還是要進入社會中比較好吧。

淺倉和也只是這麽想着，神樹的枝葉突然揮舞起來，像是一種回應，少女擡起頭一臉的欣喜。

或許可以嘗試和她說話，萬一有點線索呢，于是淺倉和也走過去，正準備彎下腰的時候，遠處傳來聲音。

“叮鈴——”

是清脆的鈴音，回響在這一片樹林之間，愈發空靈。

鈴音自遠方傳來，似乎越來越近，淺倉和也循着聲源看過去，仔細聽着，感覺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淺倉先生……淺倉先生……”

意識逐漸遲鈍消散，是要回去了嗎，淺倉和也放松了自己，閉眼之前，看到了神樹前的少女容貌改變，變成大姑娘，變成少婦，變成中年婦女，最後佝偻起腰背，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意識再運轉不能，淺倉和也閉上了眼睛。

.

再次睜開眼，好消息是淺倉和也看到了天花板，壞消息是他不認識這個天花板。

宿舍天花板才是yyds。

剛想撐着手坐起來，但右臂似乎被人按住，提不動，随後旁邊傳來聲音，是很熟悉的語氣：

“醒了。”

淺倉和也看過去，看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看起來很疲憊，眼下還有黑眼圈，看見淺倉和也醒過來，整個面部表情陷入一種想笑又提不動嘴角的情況，最後只是伸了手按下床上人的肩，說了句：“醒了就好，我睡會兒。”

睡會兒？他很久沒睡了嗎？

被五條悟按住，淺倉和也沒敢動，又乖乖躺下了。

家入硝子推門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淺倉和也無聊地看着天花板的狀況，瞄了眼五條悟，果然睡着了，于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在手機裏打字給淺倉和也看——

“你昏了五天，這家夥守了你五天。剛開始在廟裏倒下你沒有呼吸，這人差點掀了後山。感謝祭祀大人吧，現任下一任都感謝一遍，要不是她們，你真沒了，雖然目前也不清楚那時候你的狀況究竟是什麽。信神吧，就你的狀況而言，這村子信的那位神是有點用。

伊藤英士已經被交接的輔助監督帶走，因為你的緣故，我們幾個暫時留在了村裏。吃好喝好還沒任務，這一點上确實要感謝你，只是下次別拿命給我們換假期，OK？”

淺倉和也乖乖地點了點頭，五條悟還睡在旁邊，他不太敢動，于是家入硝子走出去給他找點東西吃。

淺倉和也醒來大概是晚上，窗外一片漆黑，随後夏油傑和源鈴音也來看他，淺倉和也挺想感謝一下源鈴音的，如果不猜錯，之前的鈴音和呼喚就是這個女孩為救回他做的努力。

大概是因為睡得太久，淺倉和也睡不着了，這一整夜睜着眼睛，要麽看天花板發呆，要麽轉頭欣賞前輩的美貌，五條悟趴在床邊，他倒想把人撈上床來一起睡，但又不敢貿然驚醒。

于是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淺倉和也經過一整晚的小動作，終于從五條悟的手臂下成功脫身，下了床把昨晚給他蓋的小被子重蓋了遍，随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裏是祭祀家，外面就是之前那一塊迎客時跳舞的平地，村子裏已經有人起來幹活兒了，但不多。

淺倉和也就是想出門随便逛逛，活動一下躺了五天的身體。

一路上遇到好些村民，有的會偷偷看他，帶着點陌生的眼神，五天沒刷存在感就是這樣。

對了，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任務進度怎麽樣了，淺倉和也正想查看，世界系統的提示音倒出現了——

“叮咚”

“任務進度已達92%，請NPC再接再厲哦！”

睡了一覺，加了30個百分點……

這，就是躺贏吧。

看來五天沒睡覺的五條悟一天要開心6個百分點呢，那确實挺累的。

總之加了任務進度是好事，淺倉和也掏出手機，開始在備忘錄裏補全那些天落下的任務進城。

大概也是受了伊藤英士日記內卷人的刺激吧。

說實話，他不太在意伊藤英士這個事件，也覺得沒必要，他只是個NPC，神明神谕什麽的都與他無關，人家信則有不信則無呗。

做好NPC才是正道！

逛了一圈，回去的路上淺倉和也看見了夏油傑，就在祭祀家的平地上。

“夏油前輩！”淺倉和也走過去打招呼。

夏油傑轉過來，微微笑了下，說他恢複得氣色不錯。

是的吧，有五條悟那30個百分點的滋潤是恢複得不錯。

“前輩怎麽站在這兒啊？”

做清晨冥想嘛，如果是這樣淺倉和也表示打擾了。

意外地，夏油傑一時間沒回答他，仍然盯着後山的方向看，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來，視線盯着淺倉和也的眼睛，随後開口：

“你相信有神明嗎？”

哎？

淺倉和也表示剛剛才想過，信則有不信則無呗。

但夏油傑突然這麽問，他又不清楚對方怎麽了，一向溫溫柔柔的前輩突然很有威壓地問了這種問題。

正想回答的時候，後頸處傳來熟悉的觸感，只是這次帶了點力，捏了下之後直接将人攬了過去。

淺倉和也踉跄地向後撞進某個懷裏，一轉頭，五條悟的側臉一整個就是美顏暴擊。

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五條悟揉着自己蓬亂的白毛打哈欠，左手攬着淺倉和也，回答對方：“怎麽了傑，突然問這種問題？”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這次問的是五條悟。

“悟，你相信神明存在嗎？”

“這很重要嗎？”

“或許是的。”

“行——我信啊，為什麽不信？”

五條悟信神？！

淺倉和也突然震驚。

而對面的夏油傑則将目光看向了被五條悟攬着的淺倉和也。

三人之間，突然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