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書院會客房。

燭火跳躍着發出“噼裏啪啦”的叫喊，将投在牆上的人影拉得老長。

坐在主位的人搖着扇子，怡然自得的輕松模樣，和屋內壓抑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你也別緊張，又沒惹出什麽大事。反正她也傷了你的眼睛，這麽一想還是你吃虧了不是？以後別接她的活就可......”

主位男子話還沒說完，中間站着的大漢“撲通”一聲突然跪了下來。

大漢愁容滿面，像是犯了不可輕饒的錯誤。

“柳大哥，我有罪！早知她是你兄弟的女人，我肯定不會.....”

“哎呀哎呀。”

柳和溫趕緊放下扇子，起身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勸起來：

“我都說你以後注意就行了，怎麽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

他又花了些口舌，安撫好對方情緒，這才繼續問道：

“話說回來，你現在做生意怎麽還接起女人的單子了？缺錢花了？”

二爺憤憤地甩了下頭：

“還不是那個陸老頭牽的線！要不是看在他教過大哥的面子上，我才不會搭理那個莊娘們。”

“果然是那個老頭子啊。”

柳和溫嘆了口氣，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難題，連帶着腔調都染上了愁緒：

“這可難搞了，那老頭油鹽難進的。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點別的辦法。”

二爺抱拳應聲，轉身将要告退，突然又被柳和溫喊住。

“對了，你最近記得把那些不算正道的營生停一下。這風雨欲來的布局，看來有人快要坐不住了，想把我們也卷進去。”

柳和溫捏着扇子，語氣是少有的認真。

字字吐落，令人不禁聯想到“絲絲”蛇信子，聽上去不寒而栗：

“你可千萬要小心，要是一個不留神入局了，怕是要掉腦袋的，我也保不住你哦。”

*

日上三竿，書院門口再次聚集起衆人。

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似乎都在暗中替她加油打氣。

鐘聲敲響的那一刻，沈海瑤落筆。

收卷人将她的紙張收起來，交給面前的五六位老頭。

每個老頭在看到卷子皆是一驚，然後擡手在卷子上留下自己的評分。

趙子臨也在混跡在衆人中。

天氣明明已經變冷，但每個人的頭上仍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最後一個老頭寫完，卷子傳閱到搖着扇子的柳和溫手裏。

柳和溫清了清嗓子，念起評分：

“三位十分，兩位八分，一位九分……恭喜沈海瑤同學，通過本次測試，成為書院新生！”

“太好了！”

“是啊，不愧是沈姑娘！”

“娃娃有出息了！”

“……”

衆人頓時炸開了鍋，歡喜地就要湧上前祝賀沈海瑤。

卻聽着柳和溫輕咳兩聲，裝模作樣道：

“肅靜，肅靜，書院門口禁止喧嘩。想慶祝，等發完通知書去隔壁街慶祝哈。”

沈海瑤被柳和溫這副模樣逗樂了，先前緊張的情緒頓時消散不少。

她雙手接過通知書，也表現出一副客氣模樣：

“多謝公子。”

柳和溫受用地颔首，扇着扇子，朝人群瞄了一眼，示意道：

“沈美人啊，你要感謝的人可是在那裏頭。”

沈海瑤知道趙子臨定是在人群裏，于是順着柳和溫指點方向看去。

只是還沒等她看到趙子臨，倒先看到一個差點被遺忘的人。

……沈父？

沈海瑤定睛仔細看了眼。

胡子拉碴，髒亂的衣服。

最關鍵的是那雙和原主形狀相似，卻給人截然不同感覺的杏眼。

陰險，算計。

确實是他。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想幹什麽？

很快，沈父便注意到沈海瑤在往這裏看。

他朝她笑了一下，不懷好意。

陰森的感覺尚未遍布全身，沈父便轉頭離開。

“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家一趟。”

沈海瑤接過柳和溫手中的通知書，簡單跟衆人道了謝就往家裏趕。

趙子臨看着她的背影皺起眉頭，覺得有事發生，立刻也跟着一同離開。

留下不知所措的衆人在原地等待。

“這是怎麽回事，娃娃怎麽說走就走了？”

“不知道啊，要不再等等？”

同樣摸不着頭腦的柳和溫，看着兩人的背影皺起眉頭。

他在聽到衆人的話語時，立刻神色舒緩，搖着扇子看向衆人：

“父老鄉親咱先散了吧，沈姑娘她有急事要處理。當然了，不想回家的也可以去隔壁的茶樓小聚，沈姑娘給咱定了個包間供大家樂呵。”

衆人聞言頓時不思考了，立刻嚷嚷着一同前去，嘴上還誇贊沈海瑤真是懂禮數。

擋在扇子後面的柳和溫眼底喜悅不減，嘴角早就拉得老長，哀怨地看向那倆人離去的方向。

真是的這倆人，說走就走，好歹給個理由啊。

*

沈海瑤推開家門，果然看見沈父正坐在院子裏。

這個點沈母還在街上賣魚幹，尚未回家。

幸好她回來得及時。

萬一沈母又跟這男的對上了，難免會受到欺負。

沈海瑤定了定神，擡眼看向大爺一樣悠哉曬太陽的沈父，言語間皆是防備：

“你來做什麽？”

沈父聞言睜開眼，立刻站起身笑容滿面地就往她這裏走：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家的寶貝大閨女回來了，快坐快坐。”

“別動，”沈海瑤指着他，毫不掩蓋內心的厭惡，“別離我那麽近，我惡心。”

沈父笑容一僵，不屑地啧了一聲，但到底還是聽話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得，還跟她親爹記上仇了，真行。罷了罷了，我也不跟你個丫頭計較，你現在可是出息了，連二爺那種人物都得看你面子，我可不敢再惹你這大佛。”

什麽二爺？

那個被她甩了一臉墨的貂皮花臂男？

跟她有什麽關系。

沈海瑤內心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沈父認為是她的原因，才讓那高利貸的放過他，而這也是她現在能拿捏沈父的籌碼。

或許能夠借此機會，幫沈母徹底擺脫這個沈父，讓他和離。

沈海瑤就近拉了個椅子坐下，學着印象中二爺的模樣翹起二郎腿：

“既然不敢惹我，想讓我原諒你，倒也簡單。只要你跟我娘和離，否則......”

“什麽？和離！”

沈父咣當一聲站起身，身下的椅子慘受波及當場倒地。

他瞪大了眼睛：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離，也不可能從這個家搬出去！”

沈父越說越生氣，眼看着就要擡手扇沈海瑤的臉。

手突然在空中被人按住，緊接着向後一扯，酸痛感頓時傳遍全身。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沈父來不及反抗，他拼命地甩開禁锢的手，看向來人。

“你誰啊，你大白天的頂着個大疤臉吓唬誰呢？”

趙子臨沒說話，果斷地換手伸出去，直接掐上他的咽喉。

呼吸霎時變得急促，沈父憋紅了臉，扯着尖銳的公鴨嗓大喊：

“殺人了啊，光天化日啊，救命啊！！”

此刻正值漁民收工回家的時間。

陸陸續續地經過門口。

都是鄰裏鄉親，也有不少認識沈父。

眼看着這是動真格的，幾個路過鄰居趕忙拉住沈海瑤：

“孩子你這是做什麽啊，有多大的問題可以心平氣和的解決啊。”

“這怎麽動起手來了啊，快去喊官爺，再晚了要出人命了！”

更有熱心腸的直接上手去扯趙子臨的手。

都是平民，一點武功也不會，毛手毛腳。

害怕誤傷對方，趙子臨只好減緩力度。

沈父掙脫開束縛，跪地上大口呼吸着，還不忘怒視沈海瑤：

“好啊，我可算看懂了，不和離就滅口，真有能耐啊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