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沈姑娘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就好。”

“我們這小店本來都要開不下去了,也不知這老張被哪位佛祖保佑了,竟讓他遇上了姑娘。”

“姑娘是不知道呦,您給的那些修船的方法,可真的好使,便宜省料不說,那些修的過的二手船,竟然比新的船用的都順手。”

張夫人正拉着沈海瑤的手誇贊聰敏。

說得多了覺得口渴,總算等來了水,于是一飲而盡,又打發張之抑重新去接。

卻見沈海瑤端着水杯遲遲未動,只當她是在客氣,于是勸道:

“我們家這生意啊,還有那兩個小兔崽子,可全都仰仗着姑娘照拂了。”

“姑娘如有我們能幫上的事情,可一定不要客氣,盡管開口。”

燭光照的張夫人神情格外溫柔,恍惚間,沈海瑤好像看見沈母對她微笑的模樣。

也不知沈母現在怎麽樣了。

時間分秒必争,早一點去後海,或許就能早一點救出沈母。

沈海瑤也不打算再繼續寒暄,于是直接說道:

“實不相瞞,我家中确實出了點情況。我父親他回來了,而且還挾持了我母親,必須要給足錢船才放人。”

“所以我想問張夫人借只船和十五兩銀子,不知可不可行?”

“嘩啦。”

張夫人還沒說話,身後的張之抑摔碎了茶杯。

兩人循着聲音看過去,卻見張之抑正擦着水漬,有些手忙腳亂:

“對不起,剛才我手滑了一下,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瞧瞧你這孩子,毛手毛腳的。”

張夫人喚來遠處的張之揚去幫弟弟收拾,正欲回話,一旁的張老板先忍不住開口:

“沈姑娘這是怎麽回事,不會是二爺又去找事了吧?哎這倆孩子還說二爺認你當老大……等等,不會是這個小孩玩笑話被二爺聽見了,這才找的你麻煩吧?”

瞧見張老板那緊張兮兮的模樣,沈海瑤搖搖頭:

“不是,張老板大可放心。而且我借的這些東西也并非白借,待到我換回母親,我會用家裏的銀錢充當利息盡數還回的。”

“沈姑娘太客氣了,別說是借錢了,你就算是拿錢我們也會給的。若是沒有沈姑娘的幫忙,我們哪能供得起那倆小子上學呦。”

張夫人笑了笑,又親昵地搭上她的手,帶着她到後院去挑改造的船只。

路過櫃臺時,張氏兄弟正在整理方才打碎的茶杯。

兩個人停下手裏的忙碌,對着沈海瑤擺出“請”的動作。

待到沈海瑤和母親的身影遠去,張之抑突然按住了哥哥的手。

張哥哥狐疑擡頭,卻聽見弟弟壓低了聲音湊到耳邊:

“快去找柳公子和林公子,這件事情我總覺得班長一個人不保險。”

“是了,我這就去。”

張之揚恍然大悟般鄭重點頭,披上衣服對着不遠處的爹随口扯了個理由,接着就往書院跑去。

*

藏書閣二樓一排排的燈被點亮,映着棕木色的書架和泛黃的陳列紙張莊重又肅穆。

柳和溫随手拿起一張黑紅相加墨跡的宣紙,輕笑了聲,拿給一旁的趙子臨:

“這回殿下總該放心了吧。”

“這二樓之所以不讓學生進,無非是因為這裏都是些作業試卷之類的東西,擔心有學生淘氣故意來偷題,或者是改答案分數。”

“您瞧着這卷子,是不是沈姑娘寫過的?”

娟秀的字跡,嚴謹的思路推斷,以及略有些潦草卻仍能看清的計算過程。

确實是平常她寫的測試題。

趙子臨環顧四周,這些書架都是常見的做工,那些卷子也都是最為普通的材料,确實沒有別的奇怪的地方。

柳和溫補充道:

“殿下如若還是不放心,不如我的這把鑰匙就交由殿下保管好了。殿下随時想來就可以來,當然,如果有別的想去的地方,殿下也可以盡數與我說明。”

将手中的卷子放回原處,趙子臨忽而想起沈海瑤提起的陸博士,不禁皺起眉頭。

柳和溫看他還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樣,于是思考片刻又道:

“至于陸博士,想來也許是沈姑娘聽錯了。”

“之前陸博士卸去了有關教學的職務,我父親想讓他再挑個別的職務作為交換。他就選了侍衛這個方面,專門用于保障學生安全,以防止莊大壯這種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

趙子臨面露不悅:

“他要這侍衛,你們就這麽随意地給?”

“哎呀,他也是這些夫子裏面最合适不過的人選呀。”

“你想想他看到莊大壯受傷那麽厲害,直接卧床休息三個月,據說這才剛好一點,孩子為了不耽誤前途,還嚷嚷着要參加明日的測試。”

柳和溫滿臉唏噓,像是真的在感嘆:

“這一個孩子都這麽慘了,自然要杜絕此類事情發生。陸博士又是個認死理的,再經由這麽一事,侍衛方面定是會被訓的井井有條。”

趙子臨仍覺得哪裏存疑。

正欲細想,卻被樓下的一陣叫喊聲打斷思路。

“柳公子,林兄,你們在哪?”

柳和溫聽到聲音,先一步探出腦袋往下看,發現樓下的是張之揚後,他扶着欄杆朝底下的人招手:

“張老大,你找的人在這呢。”

張之揚擡頭,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二樓禁地,猶豫該不該上,卻聽着柳和溫一副主人家的好客模樣:

“你從轉角樓梯上來就行,門開着呢。”

“好。”

聽到這話,他也不在意那些規矩了,直接繞過書架走上樓梯。

柳公子都同意了,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說起來等回頭上學,他又有跟同學吹噓的資本。

他可是去過禁地的人,誰不好奇禁地裏頭都是些什麽呢?

*

橘色染紅了整片晚霞。

在太陽落山之前,沈海瑤總算是将船改造完畢。

外觀上看着跟平常的船差不多,但是她在裏面加了一塊隔板。

航行不超過十公裏,隔板就會将麻繩磨斷,船只也會因此散架。

沈父既然敢出現,她必會讓他有去無回。

“沈姑娘累了吧,要不要歇一下,這離着子時還有好久呢。”

張夫人端着一杯茶水過來,滿目皆是心疼:

“這麽小就要面對這麽多事情,我家那倆要是能有姑娘一半懂事就好了。”

沈海瑤接過張夫人的茶水,笑着道了聲謝:

“其實我覺得貴公子們也不差,比如現在我就很需要他們幫忙,幫我把這船運到後海林那裏。”

“小意思,我這就喊他們。”

張夫人轉身一改方才的溫柔語調,朝前廳吼道:

“張之揚張之抑,過來!”

張之抑捧着賬本氣喘籲籲:

“母親,喚我何事?”

“幫沈姑娘把這船弄走。”

張夫人拉着沈海瑤站起身,打算去旁邊給她拿點吃的,卻看見來人只有一個,于是皺眉:

“你哥呢?又去哪撒歡了?”

張之抑摸船的手一頓,故作鎮定道:

“他出去有些時間了,估計就快回來了。我再去找別人幫忙一起搬就行。”

沈海瑤看了眼天邊的落日,點頭:

“也好。”

後海林的小屋。

沈父捧着從家中翻出的酒,仰頭猛灌了一口,接着用力往牆角一摔。

酒壺擊碎,餘下的酒水四濺。

牆角處被破布堵住嘴的沈母瑟縮了下,慌張地往門口挪了挪。

卻被沈父發現,呵斥停住:

“賤人,你還想去哪?我可告訴你,若是你敢跑,這輩子你怕是都別想見你女兒了!”

“嗚嗚嗚!嗚!”

沈母掙紮着發出聲音,卻因為無法反抗導致眼眶裏噙滿了淚水,不斷地打轉。

真是可憐啊。

沈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湊近道:

“你說你,好好的怎麽非得幫着那個小賤蹄子,跟我作對呢?我這些年對你也不差啊。”

沈母厭煩極了,用力一甩頭,直直地就朝着他下巴撞過去。

沒料到這沈母都這樣了,竟然還敢反抗。

沈父猝不及防被撞到,牙齒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到一起,生疼。

“好你個......!”

“砰!”

門被自內而外地打開。

沈父條件反射地拿起一旁的小刀抵在沈母脖子上,滿目防備地看向來人。

刀片反射出的銀光閃進沈海瑤的眼中。

她當即停下腳步,手緊抓着門檻,防備地看向眼前人。

“你說的錢和船都在外面準備好了,還不放人?”

沈父呸了一聲,咧開嘴不屑地笑起來:

“你娘在我手裏呢大小姐,你要是想讓她好好的,我勸你還是對我客氣點。當心我這手一抖,你娘親可就沒命了哦。”

小人得志的語氣,輕佻又下賤的神情。

但看着沈母脖子上越來越深的紅痕,沈海瑤咬牙,後退了幾步,讓出一條道,擺出一個恭敬的姿勢:

“請。”

沈父挾持着沈母,小心翼翼地繞過沈海瑤,走到約定好的岸邊。

月光傾瀉在海面上,寂靜又泛着無聲的勾魂。

像是随時準備将海浪觸及到的人吞噬。

“船,在你眼前。銀子,我也照你說的數準備了。現在還不放人嗎?”

沈海瑤出言。

“放人自然可以,我也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

沈父捏着刀尖,劃過沈母的脖頸,看着格外陰森:

“但是誰知道你給沒給這些東西做什麽手腳。為了防止意外,你把自己綁了,來換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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