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chapter 4

冷姍不知道洛惟跑一趟要花這麽長時間。

那邊丢下一句就索性挂了電話,耳旁傳來機械般有規律的忙音,冷姍置若罔聞般原地發愣,神情有些迷茫。

直到狗子狠狠咬住褲腳時,她才如夢方醒般打了個機靈,挂掉忙音不斷的電話,拉緊牽繩,沿着小區內的路燈快步回到一樓電梯前。

黑漆漆的夜裏驀然刮來一陣陰冷的過堂風,初秋見寒,習習涼風順着脊椎骨一路向上爬。

冷姍拉緊大衣,在電梯旁的一處角落蹲下,伸手将狗子的腦袋把玩的不亦樂乎,嘴角略微上揚,烏黑的雙眸銀星般亮着。

莫名地,心情突然放晴。

一人一狗玩久了都有些疲憊,狗子短脖一伸,懶趴趴地将腦袋搭在她的鞋面上,搖擺不停地尾巴也放慢了頻率,一會兒便呼嚕着睡了過去。

冷姍心中發笑,不再招惹他,百般無聊的玩起手機。

她點開微博,在自己最新發布的微博熱評下随意挑了些有趣的回複,回到首頁再一刷新,果不其然便看見季灣灣發布了一組新的照片。

照片裏的姑娘一頭黑長直,帶着笑意的眼梢上挑,一記紅唇很是亮眼;她穿着一身經典女仆裝,領口略低,隐約能看見一條很深的溝壑。

又純又媚。

啧啧。

冷姍點開季灣灣的微博評論,果不其然刷了幾條,就看見季灣灣的一個鐵粉留下一條熱評:

“還是我們灣灣最美,這套衣服要隔壁的來穿,估計撐都撐不起來吧。”

下面是季灣灣的一條回答:“寶貝別說啦,要不等下隔壁又來說我們引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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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姍翻了個白眼,想都不用想,後面一水兒跟着都是罵她的。

滑上去,再次打開照片,看着屏幕裏的洶湧波濤,冷姍眨巴兩下眼睛,然後不由自主地向下瞄了眼自己,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你們就不能給我争點氣:)

這組照片是一款手游中衆多女性角色之一,該手游公司為宣傳推廣,特意在一衆明星網紅中挑了批形象氣質符合的作為形象大使,拍攝了一系列的宣傳照片。

季灣灣所飾演的女仆阿良并非重要角色,只是出場寥寥的NPC,讓她和她的粉絲原地沸騰的,原因有二。

一是該手游是出自華光之手——國內數一數二的手游出産地,拿到這一紙合同,身價也水漲船高。

二是這份合同,是季灣灣和她簽約的經紀公司,從冷姍這裏搶來的。

冷姍和季灣灣是大學室友,兩人初見時季灣灣就已經是網紅屆的一個小透明,在她發現每次和室友合照中,評論裏總有些粉絲直呼冷姍可愛,便提出讓冷姍也開個微博,發點照片自娛自樂。

冷姍一想覺着挺有意思,隔日弄了個微博,閑暇時和關系好的朋友約着拍照,随手一P就扔到網上,平日裏從不打理微博,和季灣灣也相安無事地相處着。

平靜的日子在去年被徹底打破。

冷姍經朋友引薦,接到了一家小型工作室的約拍,主題內容是“心海”。拍照那日她身着一襲白衣在礁石上坐着,陣陣海浪卷席而來,又滾滾而去,日暮下的一抹夕陽将她一雙黑瞳都染上一層暖色,脆弱到極致的美好。

宛如心海,時而喧嚣,又終歸平靜。

這組照片被一個大V偶然選中并轉發稱贊,留言評論都是清一色的驚嘆贊美;幾天之內,冷姍的微博漲了近一小萬粉絲。

自此之後,她的微博私信裏除了倍數增長的粉絲留言,竟也來了不少工作室約拍。

那時候冷姍花錢大手大腳的,不想再向家裏要錢,挑了幾個感興趣的拍了幾組。她的長相可塑性很高,既能唯美憂郁,也能古靈精怪,借着熱度正高拍了幾組照片後,在短短幾個月從幾千粉絲,一路風調雨順地漲到近十萬,現在一年過去,二十幾萬粉的她也勉強算個小粉紅。

至少在粉絲數量、約拍費用和話題熱度上,能與季灣灣平起平坐。

自此,季灣灣便對冷姍展開了二三次元齊頭并進的冷嘲熱諷,親自下場開撕,撕完又裝無辜,髒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潑。

冷姍大多冷眼旁觀,不過這次季灣灣背後搞小動作,把她到手的合同硬是搶走。她忍無可忍又懶得廢話,收到消息的隔日就拎包走人了。

關掉手機,她百般無聊地抱膝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地磚縫,唇瓣略微張着,累的大腦一片空白。

腦袋随着時間的流逝愈發昏沉,冷姍無意識的點起腦袋,眼皮耷拉着,很沉。

“喂。”有道聲音在頭頂響起,輕輕冷冷的,如一盆碰水兜頭澆下,很有提神醒腦之效。

冷姍揉揉眼睛,掀起眼皮就看見那雙白球鞋,頓時來了精神,擡頭看人,“洛哥。”

男生站在逆光處看不清表情,同樣低頭看着她,沒有回答。

“洛哥。”冷姍眯眼笑着,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洛惟沉默,垂眼靜靜看着咧嘴傻笑的丸子頭。幾縷碎發順着耳廓散落,幾絲滑進女孩白皙修長的脖頸。

小姑娘腳邊扒着一只狗,舌頭一伸滿地口水,在瓷磚地上睡的不亦樂乎。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傻狗。

冷姍見他半天沒反應,嘴裏嘟囔一聲,靠着牆根一點一點挪上來,腿部酸麻的讓她五官止不住擰起。

洛惟遠遠将她望着,突然,他後退一步,繞了小半圈去摁下電梯鍵。

冷姍一臉懵逼,“我都醜到吓着你了?”

男人平靜盯着她看了三秒,輕描淡寫地開口,“我以為你要咬我。”

我屬狗的嗎我咬你。

冷姍沖着洛惟不滿地拱了下鼻子,費力地彎腰拍拍流口水的哈巴狗,“寶貝醒醒。”

哈巴狗四肢一顫,呼哧一聲一躍而起,一雙锃亮狗眼四處看,最後精準落在洛惟身上,興奮不已地嗷嗚一喊,朝着洛惟沖過去,抱着他的鞋就開始舔。

洛惟:“......”

冷姍心滿意足地看着洛惟一塵不染的白球鞋被她家狗子舔了個遍,處處留下“愛的痕跡”。

男人波瀾不驚的面龐上,居然能看到一絲局促,讓她莫名竊喜了一下。

電梯響起,兩人一狗進了電梯,她家狗子放開左腳,四只小短腿快跑到另一邊,抱着洛惟的另一只鞋子再次狂舔,哈喇子滿鞋都是。

“冷姍。”男人開口,渾身氣壓低到極點。

“洛哥你說。”冷姍強忍着不笑,覺得自己已經隐約能看到洛惟眼角暴起的青筋。

“把你的舔狗弄走。”洛惟忍無可忍。

“什麽舔狗,”冷姍憋笑,語氣裏的幸災樂禍掩蓋不住,“它這是表達對你的喜愛好吧,它平時很少和陌生人親近的。”

冷姍這話不假,這狗子平日看着雖傻,但确實不與陌生人親近,今晚也不知道發什麽瘋,捧着洛惟的腳就開始忘乎所以的舔。

都說小動物更能感知人性,或許他是狗知狗覺洛惟還不算太壞。

洛惟冷眼看着舔狗,輕哼一聲,緊蹙的眉心稍有緩解; 下一秒他擡頭,冷冷看了冷姍一眼,毫無人性地開口:

“那也不能改變它是舔狗的事實。”

死鴨子嘴硬。

冷姍心中暗翻白眼,懶得再同洛惟說話,彎腰把狗尾巴狂搖的哈巴狗抱起,親昵地拍着:“我寶貝兒子最乖了,來,落落讓媽媽親一口。”

“......?你喊他什麽?”洛惟身型一頓,低頭看她。

“落落啊,我寶貝兒砸!”冷姍捧着狗臉輕笑,毫無察覺地補上一刀,“來落落,給媽媽叫一聲!”

舔狗立即擡起傻臉,在密閉的電梯裏仰脖,高興地的嗷嗚一聲。

電梯輕響,金屬鐵門再次打開,一人一狗蹦蹦跳跳地從電梯間出來,等着房子主人開門。

只見洛惟冷着面龐走到房門前,遲遲不肯開門,停了一會兒轉身,居高臨下地垂眼看人。

兄弟你這個眼神有點吓人。

冷杉抱着落落,咽了口口水,一臉懵逼地問:“我說錯什麽了嗎......”

她仰頭盯着洛惟的臉,恍然大悟。

不就是名字裏有重複嗎!又沒把他當成兒子!

年奔三十的男人怎麽能這麽幼稚!

洛惟見人突然憤憤地睜眼瞪他,略一挑眉,沖着冷姍面無表情地開口:“我讨厭它。”

然後他頓了片刻,更加冷漠地補充,“也讨厭他媽。”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忍。

“哦。”冷姍抱着落落目視前方,不想搭理身旁幼稚的男人。

洛惟對于女孩突然的服軟有些意外,意味不明瞥了她一眼,轉身将門打開。

冷姍先将狗放下,彎腰脫鞋,再一回頭,一眨眼的功夫落落早跑到門外,捧着洛惟的臭腳一通狂舔。

走廊裏光線昏暗,落在男人頭頂時,将他分明的輪廓線條柔化了不少。

他低下頭,安靜地看着腳邊躁動的落落,有那麽一剎那,冷姍幾乎覺得他這幅模樣有些溫柔。

結果下一秒就聽見男人開口,“敢尿在家裏,就把你炖了喝湯。”

“......”

是她瞎了眼。

冷姍氣結,踩着門欄一手将落落抱進懷裏,來到客廳坐下,拿出濕紙巾将他的爪子擦幹淨。

擦完後擡頭,遠遠看着洛惟在玄關處遲遲沒進來,忍不住再次開口問:“你不會還打算回去吧。”

“嗯。”

“這都快一點了.....”冷姍望向窗外,瞧着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皺了下眉頭,“而且外面雨下的這麽大,萬一出車禍了,救護車都不好來救你。”

“......”玄關處的男人陷入沉默。

“洛惟哥,我相信你的人品,”冷姍輕咳一聲,煞有其事地開口,“今晚你特地跑回來,成功用行動證明你是個好人。”

為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願意大半夜開車過來,就為了給她開個門。

大兄弟夠義氣。

洛惟沉默了一下,扭頭看向冷姍,鄭重其事地開口,面無表情,“可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冷姍:“哦。”

剛剛那個感動的人是個什麽絕世腦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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