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chapter 7
九月底，初秋的涼意自北而南地襲來。一場秋雨細細綿綿，如銀針入水，泛起圈圈漣漪。
或許是雨天的緣故，街上行人寥寥無幾，來往車輛倒不少，不過在這陰雨天裏都堵塞着，無法前行。冷姍小跑着趕上一輛有些擁擠的公交車，微微急促地喘氣時暗搓搓的懷念住校的日子。
如果還住校的話，哪裏還有這樣多的麻煩事。
好不容易擠到欄杆邊，冷姍瞧着窗外絲毫不動的車流，一手握着欄杆，一手拿出手機回複微信消息，通知中介自己可能會晚些到。
回完消息，她掂了掂肩上的雙肩包，有些沉，裏面裝着洛惟那天借給她的外套。望着窗外綿綿細雨，大腦開始不受控地想東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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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生氣，”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沉又輕，“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還我衣服？”
冷姍猛然想起五分鐘前發出去的道歉短信，恍然大悟，“你沒生氣！原來你就是想讓我請你吃飯！”
“......”
那頭頓了片刻，鼻子裏輕呵一聲，然後機械般一字一頓的開始念，“洛哥，關愛小學生人人有責，你就別生氣了，Q、A、Q。”
“......”
“第一次有小學生請我吃飯，”男人聲音涼飕飕的，“我當然期待。”
大兄弟你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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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人約在第二天晚上五點，在S大附近一幢公寓樓下的咖啡廳碰面，之後再一起去不遠處的烤肉店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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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她和中介約好了地點，打算先去看一下房子。
地點就在她和洛惟約定見面的這幢公寓。
昨晚她将這個租房中介的朋友圈翻了個底朝天，左挑右選中，終于選出一套整體還算滿意的房子，于是便主動發消息詢問。
中介立即給她發了不少屋內的照片和相關信息，房屋面積不算大，對于她這種單身女孩恰到好處，裝修精良，仔細一看各種設施也算齊全，且房子離學校和商業街都不遠。
重點是，房子價格并不高，在這樣好的地段裏，甚至算得上便宜。
她有些心動，立即在朋友圈裏問了一嘴，狐朋狗友們紛紛表示沒聽說過這個中介，叫她謹慎些，免得上當受騙。
猶豫再三，冷姍本着“看房子也不花錢”的心理，依舊決定去看看。
畢竟賴在別人家也不是長久之計，遲早是要搬出去的。
胡思亂想中，公交車猛的一噴尾氣，穩穩停在商業街附近。冷姍提着一口氣，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去，從車廂臺階蹦出去的一剎那，她感受到了新鮮空氣甜美無比的味道。
下車後，她沒有片刻猶豫，徑直朝着右後方一處高樓走去。
商業街她常來，中介發的地址她自然知道，就在這幢公寓樓下的那家咖啡廳，平常人還不少，只不過今天下雨，店內有些冷清。
冷姍進來時，除了收銀臺處正點餐的一對小情侶，只有偏僻處的兩桌各自坐了一個男人。
因此她幾乎一眼就認定最角落處西裝革履的男人背影就是她要找的中介服務人員。
她拉了拉包帶，小跑着過去，在西裝男人餐桌邊停下，略微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請問是XX中介嗎？”
或許是她出現的過于突兀，不僅是西裝男人，就連他身旁另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也一同迅速地擡頭，四只眼睛齊齊地望着她。
畢竟是初入社會的懵懂大學生，突然被陌生人盯着看，哪怕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冷姍也有些不自然，總覺得瞧着她看的兩雙眼睛，目光悠悠地閃動着。
西裝男人連忙站起來，看見她便雙眼一亮，立即應聲答道：“是的是的，冷小姐您好。”
剛剛仿佛是她眼花多慮，一眨眼的功夫，西裝男人已經是滿面笑意，不慌不忙地從座位上起身，朝她伸出手，職業假笑幾乎無懈可擊。
冷姍有些意外，不過處于禮貌，依舊忙不疊地伸出手，有些抱歉地開口：“不好意思啊，下雨天有點堵車。”
“沒事沒事，都理解的。我也才剛到。“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房子吧。“
”嗯嗯好。“
西裝男人先行一步，領着她緩步離開咖啡廳，繞過一條長廊，來到公寓電梯的門口
。
男人摁下電梯，雙手相握放在身前，笑容堆在臉上，“冷小姐一個人來的嗎？”
冷姍向來最怕這種推銷式意味深長的笑容，有些不适地開口回答：“是。”
“冷小姐看着也很年輕，”西裝男人将她細細打量一番，笑意更深，“應該還是個學生吧。”
“呃，對。“也許她天生疑心過重，看着男人挑不出錯誤的笑容，背後竟淺淺冒出一層雞皮疙瘩，不适感更重，随口胡扯：“這房子這麽便宜......怎麽會沒人租呢。”
西裝男人似乎又在她身旁說了些什麽，她并未細聽，擡頭去看逐漸變小的數字，嘗試轉移注意力來減緩心中的不适感。
臨陣退縮的念頭一閃而過，不過她轉念一想，人家特意在這裏等了她快一個小時，就這麽直接跑了，也實在太沒禮貌。
終于，電梯一聲輕響，金屬門緩緩打開，冷姍先男人一步進了電梯。
西裝男人緊随其後，看着她不夠自然的表情，左處嘴角極小地挑了一下，左手大拇指有意無意地挫着右手的虎口。
下一刻，在鐵門即将關閉時，一只大手突然伸進來，感應電梯門再次重新打開。
冷姍一驚，連忙擡眸看過去。
五分鐘前咖啡廳裏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邁進電梯，堪堪立在電梯中心位置，埋着頭，表情看不真切，高大的身形幾乎将冷姍的視線死死擋住。
而西裝男人似乎并不驚訝他的突然出現，甚至同他四目相對了片刻，笑容依舊。
幾乎是同一時刻，冷姍如魚一般，“嗖”的一聲就從狹小的空間內溜出來，逃命一般神情慌張地跑到空曠地長廊內。
不敢回頭，她幾乎是朝着長廊盡頭的咖啡廳門口飛奔而去，書包在她身後極快地颠着，一下下打在她的後背。
終于狂奔到咖啡廳門口，她呼吸急促地打開手機電話，看着一堆陌生號碼中十分突兀的兩通洛惟的電話，慌亂之中不假思索地點下他的名字，撥通。
沒有任何緣由，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心慌成這樣，剛剛幾乎是本能般地就從電梯裏逃了出來。
那一瞬間，她腦海裏閃過的全是新聞裏“單身女租客和變态房主”的報道。
她一手緊緊抓着咖啡廳的鐵門把手，不敢回頭去看長廊那一端的盡頭。
“喂。”耳旁傳來男人低沉的聲線。
是洛惟。
不及男人接着說話，冷姍便立即出聲打斷，聲音微顫，嗓子仿佛在水中泡過一般哽塞着，語無倫次的一句接着一句，“你現在能不能來找我一下，如果你時間方便的話......”
“別慌，”男人開口，語速很快，卻極為沉穩，“你在哪。”
聽着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冷姍頓了一下，飛快地長長吸了口氣，強作鎮定地回答，“......我在我們約定的咖啡廳門口。”
“進去待着，就在收銀臺別動，我現在過來。”
男人說完話，不給她任何時間反應，毫不拖泥帶水地挂斷電話。
聽筒處傳來嘟嘟的忙音。
冷姍沒有任何猶豫的拉開鐵門，幾步來到收銀臺旁邊，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略微埋着腦袋，低頭看鞋，大腦完全放空。
不過幾分鐘，一道熟悉的身影進來，徑直向她大步走來。
同樣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光是往那兒一站都能将她的視線完全擋住，面前的人卻讓她放松得多。
男人來到她身邊，并未急着和她說話，上前點了杯熱可可後才站在她的面前，壓着聲音問，“我的衣服呢？”
冷姍如何也沒料到他第一句竟是這個，擡頭去找他的眼睛，察覺到男人起伏略急的胸膛。
他穿着一身深藍色的毛衣，毛質看着十分柔軟，肩上少許的絨毛應是沾了些雨水，微微塌着，下身随意搭配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
或許是洛惟的表情過于鎮定和冷靜，幾個呼吸間冷姍竟也平靜下少，擡手揉了下鼻子，乖乖回答，甕聲甕氣地：“在我書包裏呢。”
洛惟垂眼，微微壓着下巴去看突然乖順的小姑娘。
初秋漸涼的天氣裏，她穿着薄薄一件淺綠色毛衣和一條短裙就跑出來，小學生出去郊游一樣背着個淺粉色的雙肩包，小包鼓鼓囔囔的，裏面應該是裝着他的大衣。
小姑娘強作鎮定的望着他，整個人十分局促地站在原地，一雙腿光禿禿地暴露在空氣中，而兩條細白的胳膊僵直地擱在大腿兩側，拇指被餘下四指牢牢包住，不安分地來回動。
他不想開口，繃着嘴角來到她身後，打開她的背包，一把将裏面的大衣扯出來，抖開一開，皺皺巴巴的。
剛剛他就在想，小姑娘這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包怎麽才能把他的大衣裝下，一看才知道，她應該是直接把衣服生生塞進去了。
洛惟擡起左手，略微一用力就将冷姍的粉色雙肩包取了下來。
小姑娘見他終于有了反應，立馬開了話閘口，自顧自地又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你來的好快啊，離我們約的時間還有快一個小時呢，我還以為你要好久才......”
“安靜點。”洛惟攏起眉心，将大衣披在冷姍身上，板着面孔，聲音很涼。
冷姍讪讪應了一聲，看了眼肩頭的衣服，老實閉上嘴。
服務員此時喊了聲“熱可可做好了”。
洛惟轉身離開，冷姍低頭去看鞋尖。
突然，一杯熱可可被遞到她面前，隔着一小段距離都能聞到淡淡的巧克力香氣。鼻尖萦繞着甜甜的氣息，冷姍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冷就喝。”一道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我不冷。”冷姍腦子一抽，毫不留情地拒絕；然後她眼巴巴看着那杯熱可可被人收回去，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片刻後杯子再次遞過來，在她嘴邊幾寸外的地方定住。
“你冷，”男人的聲音似是有些不耐，語氣不容置疑；說話間他又将杯子往前送了一點，近到冷姍幾乎能看清他手背細密的紋路，“很冷。”
冷姍：“......”
您老人家的語言表達能力也着實有點單一了。
冷姍伸手接過那杯熱可可，有些發燙的杯壁緩緩朝掌心遞送着熱意；略微擡起手臂，她小小嘗了口，絲絲入味的甜意讓她不自覺眨了下眼睛。
洛惟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聽着不太自然，“剛才沒兇你。”
“......哦。”
“還有，害怕就直接說害怕，想哭就哭，如果不是太吵的話——”
“我勉強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