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秋雨綿綿，從正午開始落，已快傍晚時分仍舊淅淅瀝瀝地掉着。
偌大的咖啡廳空蕩蕩的，寥寥幾人大多也只是避雨，各自零零散散地坐在四處。靠近牆根的一處偏僻位置，角落裏坐着一男一女。
年齡看着小些的小姑娘掌心裏捧着杯熱可可，狐貍般的圓眼溜溜轉着，時不時偷偷打量一眼對面的男人，屁股在座位上不安分的來回動。
男人似乎對少女的眼神毫無察覺，垂眼看着手機裏的工作短信，神情嚴肅，雙唇緊抿着，辨不出具體情緒。
冷姍披着不合身的大衣，怎麽待着怎麽難受；她賊兮兮地擡頭去看坐在她對面的男人，鼓了下腮幫子，慢吞吞地開口：“洛哥，我想好了。”
男人放下手機，雙手交叉放于桌面，漆黑的眼睛認真看了她兩秒，又淡淡移開，沒什麽表情地開口問她：“想好說什麽了？”
“嗯。”冷姍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有些淩亂的丸子頭跟着腦袋一頓一頓的。
“想好就說。”男人姿态放松地向後一仰，後背靠在軟皮座椅上，擡手揉了下太陽穴，神情有些疲憊。
“我看中了一個男人的房子，然後就把他約了出來。”
“我懷疑他要劫色，但我沒有證據。”
洛惟：“.....”
男人眯起狹長的眼睛，神情莫測地看了眼冷姍，修長的食指緩慢地在桌面上輕點，一下，又一下。
空氣幾乎凝滞住，氣氛安靜的冷姍幾乎能聽清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他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是沒聽懂她剛剛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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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沒聽懂嗎？”于是冷姍探着脖子，悄咪咪的問了一句，“用不用我好心再給你解釋一遍？”
男人迎合着她的動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突然前傾，輪廓感極盛的面容倏地在她眼中放大。
“你過分了。”
這回換做冷姍愣住，呆呆看了洛惟好一會兒才從嗓子裏摳出一個音節，“哈？”
洛惟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極具危險性地略微上挑着；見她神情疑惑，男人有些懶散地接着上一句繼續說，語調帶了份戲谑，“你看中了我的房子。”
冷姍：喵？
“于是就把我約了出來。”
冷姍：喵喵？？
“然後就開始侮辱我。”
冷姍：喵喵喵？？？
“......前面的先不說，”冷姍忍無可忍，迫不及待地打斷他，“我怎麽侮辱你了。”
“你懷疑我要劫色，就是在侮辱我的審美，”男人不緊不慢地悠悠開口，桌下一雙長腿舒展，“還有人格。”
“人格？”
“是，”男人點頭，“觊觎小學生。”
“......”
不知一句”滾蛋“當講不當講哦。
“所以，”男人再次将身子往後一靠，兩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收起方才略微輕浮的神色，保持了一貫的冷漠，“一句話裏，主語很重要。”
冷姍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哦。”
然後又忍不住鼓起腮幫子小小吐槽一句，“那你直接讓我重說一遍不就完了，非得諷刺我一下才舒服。”
小姑娘的聲線向來軟綿綿的，還總有拖長尾音的習慣，今天确實是受着驚吓了，嗓子跟浸了水一般，濕膩膩的；再加上眼角泛紅的圓眼緊緊将他盯着，乍一看還以為他真把人怎麽了。
洛惟忍不住啧了一聲。
小姑娘耳朵好使，迅速揪住漏洞不放，微微提高了音量控訴道，“你還諷刺我！”
“我沒......”
“你就有！”冷姍捂住耳朵，腦袋拼命向後移，“解釋就是掩飾！”
洛惟看清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狡黠。
“好，”他點頭，面色平靜地開口，“我諷刺你。”
“......”
不解風情的男人，真是可怕。
“行了，”男人再次揉了下眉心，後背從軟椅上起來，身體前傾少許，神情認真，“放松點了嗎？”
冷姍呆滞兩秒，氣勢弱下來，然後迅速點點頭，聲若蚊蠅般出聲，“嗯嗯。”
“你今天來這看房，但後來懷疑中介是個騙子，覺得他想借着看房的理由對你圖謀不軌，所以跑出來給我打電話，對嗎？”洛惟再次問他。
冷姍又點頭，在洛維極度平靜的神态裏逐漸放松，回想起幾分鐘前她的胡言亂語，羞愧之餘還有些佩服洛惟的理解能力。
她一下子明白，剛才洛惟那一通無理取鬧，原來是想緩解她過于緊繃的心情。
盡管方式有些一言難盡。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是來看房的？”她忍不住問。
“這幢公寓十有八九都是租客，”洛惟回答，再次将話題帶回來，“中介人呢？”
“不知道,”冷姍搖頭，“他們可能已經走了吧。”
“他們？“洛惟皺眉。
“我也不知道那兩個男的是不是一夥的......”冷姍嗫嚅，“其實人家也沒對我動手動腳，都是我自己腦補出來的東西，根本沒得證據。”
洛惟沉默，想起兩人第一次在電梯裏，冷姍也同樣将他當成犯罪分子的事情。
他剛想開口詳問，只見小姑娘的手機屏幕一亮，手機緊跟着快速的震動，嗡嗡作響。
屏幕正中央寫着五個大字：“可疑的中介”。
洛惟：“......”
可疑你還來。
小姑娘杏眼騰的一瞪，兩只眼珠子如燈泡般又圓又亮；她伸出左手，碰到手機後猛的往前一推，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尴尬而讨好的龇牙笑了。
“洛哥。”
“嗯。”
“你給我接一下呗，”小姑娘又将手機往前推了一點，故意軟着聲音，帶了點撒嬌意味，“我害怕。”
洛洛惟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擡手接過她掌心裏的手機，放到耳邊，語調偏涼，“幹什麽。”
中介似乎沒料到接電話的是個男人，明顯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發問，“請問是冷姍小姐嗎。”
“不是。”
“啊那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打錯了......”
“沒錯，”洛惟開口打斷，低頭看了眼她沒縮回去的小手，正大咧咧地擱在他眼皮底下，“這是她的手機。”
“那麻煩您讓她接一下電話，我們想确認一下她還租......”
“不租了，”女孩細長的手略微蜷着，沒有骨頭似的，看着又白又軟，“她住我家。”
不等電話那頭的人回複，洛惟就将電話挂斷，掌心裏轉了一圈，穩穩放在她手裏。
“洛哥，你怎麽每次都不聽人把話說完就挂電話呢。”小姑娘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眨巴兩下眼睛，“這樣多不禮貌呀。”
“......”
"特別是對女孩子，別人話都沒說完，你就讓別人‘安靜點’，好兇。"
“說完了嗎。”
女孩點頭。
“說完我送你去見中介，”洛惟淡淡開口，“畢竟事不辦完就提前跑路，是更不禮貌的行為。”
“......”
氣氛再度安靜，只見天邊的雨幕消散，窗外細雨見停，街上有了三兩行人。
“......我以為你會生氣。”冷姍吸了下鼻子，把玩着掌心裏的空杯子，有些別扭地開口。
“我為什麽要生氣？”洛惟擡眼看她。
“我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你喊來啊，沒有理由也沒有證據的......”冷姍繼續說，眼睛回避洛惟，看向窗外，“而且你肯定會覺得是我的問題啊，居然敢一個人去跟陌生男人看房；萬一他是壞人，我這不是上趕子往人嘴裏送。”
“所以，你有什麽錯？”男人輕叩了下桌子，“是你要劫色？”
冷姍一時無言，反應過來洛惟的話中意。
是哦，雖然她确實不夠謹慎，但又不是她要劫色，為什麽一股腦兒的就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
“那我也應該喊個人陪......”
“行了，下次注意點，”男人起身，拿起她手邊的空杯，轉身丢進身旁的垃圾桶內，低頭俯視她，“去吃飯。”
冷姍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一樣，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目視前方。
“又怎麽了？”
“洛哥，你把我杯子給丢了。”
“所以呢？”
“你得給我再買一杯，”小姑娘背脊挺的倍兒直，一節細長的脖子向上梗着，一本正經地瞎說八道，“那杯子我原本打算珍藏的。”
洛惟斜眼看了下垃圾桶上方帶着口紅印，邊緣處被啃的不成樣子的紙杯，又瞥了眼正暗搓搓瞄着他的冷姍。
小姑娘披着他不合身的大衣，一雙滾圓的杏眼快速眨巴着，時不時朝他的方向一轉，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迅速躲開；兩片粉嫩的紅唇輕抿，酒窩在唇角之下，有一處淺淺的坑印；面上看着一派鎮定，鞋尖卻在地板上小幅度地來回滑動，欲蓋彌彰的意味不能更明顯。
看着她機靈古怪的傻樣，洛惟沒由來地覺着一陣輕松，這幾日連軸轉的疲憊似乎緩和了一些。
這麽快就緩過勁了，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失笑一聲，洛惟轉身來到收銀臺，又點了杯熱可可。
冷姍悄咪咪地跟在人身後，恰好聽見男人點完飲料後，思量片刻，朝着同一個服務員說：
“可以用和剛剛那杯熱可可一樣的杯子裝嗎？杯壁上有雪人的的那個紙杯。”
服務員笑着說好，回身去拿杯子。
此時男人衣兜裏傳來一陣手機鈴聲，洛維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将手機放到耳邊，“徐奇。”
“洛哥！你大衣還在會議室呢！你在哪呢，我們給你送來啊！”
“我自己來拿。”
洛惟看着冷姍喜滋滋地接過一大杯熱可可，笑嘻嘻地和服務員說了聲謝謝，然後放到嘴邊，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再稱心滿足的“哈”了一聲。
看着幾分鐘前還在瑟瑟發抖的人正捧着杯熱飲，渾身上下寫着“人生圓滿”，他忍不住開口，“喝這麽多甜的，也不怕長胖。”
冷姍聞言，狠狠瞪他一眼，出聲反駁：“美少女才不會發胖！”
洛惟呵一聲，無言的嘲諷。
“洛哥......”耳邊靜默半秒，突然傳來徐奇不可置信地質問聲，“你開會開到一半突然跑掉，”
“就是為了去泡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