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 10
生意興隆的烤肉店裏熱鬧非凡，觥籌交錯間，敬酒聲、大笑聲、高談闊論聲，一陣高過一陣；再伴着烤肉的撲鼻香氣，雨後的秋涼似乎都回暖了許多。
人聲鼎沸中，娃娃臉這一嗓子迅速被聲浪淹沒，除了附近幾名食客投來的好奇目光，幾乎沒掀起一點波瀾。
如果不算上他對面四個人的話。
冷姍最先反應過來，剛剛吓得直往後躲的小姑娘清了下嗓子，不動聲色地微揚起下巴，瞟了眼目光灼灼的文凱，梗着脖子問，“世間有仙女”
“姍姍稱霸王！”娃娃臉雙眼一亮，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
這人真是她粉絲！
還能對上粉絲群的暗號！
冷姍張嘴，無聲地比了個口型，下意識地擡手向後一撈，小手逮住洛惟的胳膊，快速“啪啪”狠狠拍了兩下，興奮不已地往他身邊湊近，側頭飛快地看他一眼，歡天喜地地歡呼道：
“洛哥洛哥！我居然有男粉！”
“......”
洛惟垂下眼，沉默端詳着胳膊上開始發紅的一小片皮膚，又看了眼依舊亢奮、滿眼驚喜的冷姍，淡淡道，“嗯，厲害。”
徐奇和楊晨滿臉迷茫地看了眼對面三人，依舊一頭霧水；楊晨往桌前湊了湊，低聲問：“洛哥，你聽懂他倆在說啥嗎？”
“沒。”洛惟擡起另一只空閑的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涼茶。
“.....”
沒聽懂你誇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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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姍順着楊晨無語的眼光看過去，轉頭看見手裏的一截手臂，肌肉線條流走的極好，暖黃色的燈光下，前臂處若隐若現能分辨出稍稍鼓起的青筋。
男人的膚色算得上冷白，她掌心拍過的地方浮現一道極為明顯的緋紅淺印。
小姑娘嘿嘿尴尬一笑，讪讪拿開自己的爪子，接上楊晨的話題，“對啊洛哥，你都沒聽懂，怎麽還誇我。”
男人懶散地坐在沙發裏，後背依在木板牆壁上，淡漠平靜的一張臉，見她一雙眼睛直眨巴，嘴角揚了揚。
“誇你力氣大，”男人修長的手指撫了杯壁，慢悠悠地接着說，“是個真‘霸王’。”
“......”
“洛哥我和你說！”娃娃臉見衆人一副迷茫的表情，迫不及待地往兩人這邊湊，看着冷姍的一雙眼亮的放光，“這是我女神！上次漫展我還特地托朋友去要了她的簽名！”
“.......小凱啊，”楊晨痛心疾首地打斷，愁的直捂心口，“你好好說話，別激動。”
沒看見你洛哥的眼神都要在你腦門上挖個洞了嗎。
“啊我想起來了！”角落裏縮着的徐奇大喊，恍然大悟地一拍桌面，整個桌子跟着一起晃悠，“原來你就是小凱說的那個‘靠死......靠死'什麽來着。”
“......cosplay。”冷姍好心提醒。
“啊對！靠死普雷！”徐奇跟着附和，連連點頭。埋頭瘋狂扒拉手機的文凱将手機往桌上一擺，屏幕上正是冷姍的微博主頁。
正上方的圖像旁赫然四個大字：姍中仙女。
冷姍：“......”
她為什麽起了個這麽中二的名字。
“哇，”楊晨大為驚嘆，“小姍你可以啊，二十多萬粉絲呢，大V啊。”
“那是，”不等冷姍開口謙虛，娃娃臉迅速先一步開口，“我們小姍姍最厲害了！”
言罷還喜滋滋地看了冷姍一眼，一副“求關注求表揚”的小表情。
冷姍沉浸在“自己居然有男粉”的巨大驚喜中久久沒有平複，看着娃娃臉頭頂一撮灰色呆毛，突然母性大發，擡起手“叭”一下拍在坐在她身旁的娃娃臉頭頂，頗有感慨，“年輕人，你也很不錯。”
“嗯嗯嗯！”比她還大半歲的文凱毫不介意，雙手放在大腿上，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點頭認同，“小姍姍你說的都對！”
“坐過去。”一旁聽着四個人瞎逼逼沒說話的洛惟将杯子放在桌上，玻璃撞着木板發出一聲悶響。
“為啥啊洛哥。”娃娃臉歪着腦袋看過去，眼神單純又無辜，“我想和小姍姍坐一起。”
楊晨在桌底下抓了把大腿，心中默默為文凱點了排黃蠟。
兄弟，不是哥不救你，是你在尋死的路上跑的實在太快了，哥無能為力啊。
“擋着我看風景。”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啧了一聲，壓着聲線再次重複，“過去。”
“......哦。”文凱委屈巴巴地看了眼他們老大，頭上那搓發灰的白毛也蔫巴下去，盡管萬分不願意，最終還是乖乖起身，屁股念念不舍地離開了凳子。
冷姍跟着一同起身，作勢要走。
“你幹什麽。”男人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冷姍回頭一看，男人上挑的眼睛正眯眼看她，眼神不太友善。
冷姍渾身寫着的困惑和不解：“不是你讓我們過去的嗎，說什麽‘擋着你看風景’的。”
“用不着你，你過來。”
“我憑什麽不用？”冷姍覺着自己莫名被人看扁了，不服氣地挺挺胸脯，“我哪裏不如他了！”
“......憑你矮，”男人皺起眉心，伸手拍了下身側她坐過的位置，語氣不容置疑，“過來坐。”
“又開始兇。”
冷姍被洛惟的想一出是一出煩得夠嗆，一屁股坐下來就徑直把菜單攤開，旋轉一百八十度，往對面三人眼前一推，豪爽一揮手，“想吃什麽随便點，這頓我請哈。”
“？”洛惟直起腰背，眯起眼睛側頭看過去，表情冷漠而散漫，“我記得，這頓飯是請我吃的。”
“是，但我改變主意了，”冷姍直起腰板，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矮子不配請高個吃飯。”
“......”
“洛哥您點，”楊晨把菜單推到洛惟眼皮底下，一副讨好地瞄着自家老板，“您點。”
“拿走。”男人冰冷的目光掃過一眼，然後把後背往軟椅上重重一靠，神情冷漠，氣壓很低。
氣氛一瞬有些尴尬，單純如白紙的娃娃臉和老實巴交的徐奇大氣不敢出，四個人做賊一樣，圓溜溜的腦袋湊到一起，叽裏呱啦的小聲點菜。
“不是，”被迫加入讨論的冷姍伸着脖子，嗓子裏發出氣音，“你們為什麽都這麽怕他啊。”
“你不怕嗎？”楊晨毫不猶豫地開口反駁。
“我當然不怕啊，我......”她說到一半只覺背脊陣陣發涼，吞了下口水，“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楊晨對她投以憐憫的目光。
幾個人在略微壓抑的氛圍下光速點菜，冷姍喊來了服務員。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小姑娘纖細白皙的手指在菜單上來回點，嘴巴停不下來的念着菜名，忽然她停頓了一下，明顯放大一倍音量，故意扯着嗓子開始喊：
“再來兩盤裏脊肉！這可是我們洛哥最喜歡吃的！還有這個大閘蟹也來一盤！”
她堆着滿臉笑容，奉承讨好地對着身旁玩手機的男人一頓彩虹屁，“只有大閘蟹才能配得上我們洛哥尊貴的氣質！”
男人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屏幕上，只是繃緊的唇角放松下來。
楊晨：“......”
冷姍轉過來看了楊晨一眼，得意地一努嘴，“怕什麽，我們洛哥，多麽和藹可親。”
“......”
幾大盤烤肉迅速上桌，文凱自告奮勇地要為大家烤肉，結果鐵架子還沒拿起來，面前的手機就鈴鈴鈴的一陣作響。
男孩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亮晶晶的雙眸倏地一愣，摻了點悲喜參半的難辨神色。他低頭拿起手機，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洛惟，又迅速埋下頭，嗫嚅聲抱歉就朝着拐角處快步離去。
洛惟随即放下手機，起身，待冷姍騰出位置後，一言不發地跟了過去。
兩人走後，餘下三人望着桌上無一被寵幸的肉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那個......”冷姍率先打破僵局，放下手裏筷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下......他倆沒事兒吧？”
“沒事，小凱他媽每年照例來看他，”楊晨搖頭，神色依舊輕松，“洛哥去給他做心理輔導了。”
“心理輔導？”
“沒事兒，小孩臉皮薄，受人恩惠不好意思......”楊晨一陣感嘆，拿起筷子往嘴裏送鹹菜；突然他心生一計，筷子定在空中不動，意味深長地看了冷姍一眼。
“怎麽了嗎？”冷姍有點緊張。
“實話和你說吧，”楊晨眼珠直轉，浮誇之極地嘆息一聲，“小凱家在農村，條件不好，自學成才後來城裏打工；洛哥人好，怕他沒人照顧，特意讓他和我們幾個一起住。”
“小孩也挺懂事，工資全寄回家裏了；怕她媽擔心，還說他過得挺好，一個人住着大房子。”
“所以.......？”
“所以他媽每年來看他的時候，我們都會出去住幾天；幫他圓謊之餘，還得做好心理輔導，生怕小孩自責，”楊晨喝口水，特意補充，“洛哥這兩年都是回自己家住的。”
冷姍明白過來。
洛惟本可以心安理得地回自己的房子，但她突然冒出來，讓好好一個人無家可歸。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确實不好，洛哥倒時候肯定會去酒店住，”楊晨偷偷打量她的反應，快準狠地捕捉到小姑娘眼底的一絲愧疚，咬咬牙，丢下一劑猛藥，
“可他這個人吧，是個工作狂，動辄就不吃不睡的通宵熬夜；平常和我們一起還好點，你說這要是自己去酒店住了，幾天下來身體不垮了。”
“我們做兄弟的，看着心痛啊。”楊晨捂住胸口哀嘆，還不忘掐了一把無動于衷的徐奇，“你說是吧，奇哥。”
“啊，真痛啊。”徐奇同款捂胸。
“晨哥我明白了，”冷姍擡眼看向兩人，語氣堅定，“我不會這麽不懂事的。”
洛惟領着文凱回來時，冷姍正把第一塊烤好的五花肉望他盤子裏放。
女孩穿着寬松的青綠色針織衫，皮膚白皙透亮，手裏拿着烤肉鉗，看見他便雙眼一亮，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語調軟濃濃地拉着尾音：
“洛哥快來！第一塊肉特意留給你了，再不吃就涼啦！”
洛惟停下腳步，原地站着，安靜地看着她向自己招手，拇指與食指輕輕搓撚了三下。
窗外，她身後突然亮起一盞巨大的gg燈牌，光線刺眼，将她小小一只包裹其中；人聲嘈雜，她的聲音很輕，遠遠望着好像朝他張了下嘴，唇邊勾起笑意。
男人目光微顫，三分涼薄的眼睛撞上她一雙靈動俏媚的杏眼，眼波閃動，似有星河在其間游動，散着點點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