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暴怒 (1)

陸潺潺失蹤了。

李嬷嬷等人急得上火, 還是來晚一步的鬼王差在書桌上瞧見陸潺潺留下的魔教标記提示, 這才知道人的去向。

方同安慰了焦急的妻子,想了想,“我們要不要給少将軍那邊遞個消息?”

陳無安已經派出去了,現在他們也找不到人,蕭靜安或許能說動蕭翊安幫忙,連同鬼王差戰力雖然不俗,可是到底跟陸潺潺沒多大關系,與魔教對上, 就怕人不盡心。

而且魔教大本營就在關外, 江星禮正在邊境,離得反而是最近的。

李嬷嬷猶豫不決, 之前魔教幾次來襲, 陸潺潺都說了暫時不要告知江星禮, 他正在前線作戰,戰場刀劍無眼, 将軍身負重任, 又豈能随意擾亂心神。

“可姑娘……”咬咬牙,李嬷嬷在原地轉了幾圈, “也不知天殺的魔教到底有何目的,為什麽偏就盯上了姑娘!”

“他們多次來襲, 如今又将她帶走,想來不是單單為了取她性命,應是有什麽事情必需得要她。”鬼王差擰眉。

“魔教能有什麽好事?姑娘手無縛雞之力, 身子又嬌弱,他們那些人哪裏會顧及她,只怕兇多吉少。”李嬷嬷神色陰沉。

“少主。”高手書老淚縱橫,十分激動的模樣。

江星禮神色冷漠,“我早與你說過,我不是什麽少主,更不想做魔教教主,你走吧。”

他日前奪回了被蠻夷侵占的城池,如今進入修生養息的階段,只是沒有陛下旨意,不可擅自回京。

高手書急了,他已經來找過他幾次,之前武林大會結束,大船上給他飛镖傳信的便是他。

那日江星禮露了破綻,他便記挂在心,幾經輾轉找到了将軍府,看見了莫月華這才确定。

原以為将當年一切告知,江星禮會為了報仇而回歸魔教,誰知道他就想做個苦哈哈的将軍,根本不想跟他們扯上關系。

高手書躊躇之後又去了京上找前聖女莫月華,莫月華對曲一亭的仇恨可不是假的,而且魔教屬于莫家,在這個格外注重家傳的時代,不信莫月華真不在意魔教在仇人手中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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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莫月華武功盡失,如今就只有兒子女兒,她雖然恨,卻不願讓兒子冒險。

高手書是個忠心的,卻不是忠心教主,而是忠心魔教,只要能讓魔教好,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不在意。

當初的教主沒用,被曲一亭殺了上位,在他看來不過是平常事,可如今的曲一亭早幾年便不怎麽行了,偏偏發展魔教上面也欠佳,魔教日漸衰退,高手書心裏跟着也急切起來。

倒是曲柳眉不錯,這些年要不是她明裏暗裏壓着,曲一亭只怕要赴了上任教主前車之鑒。

只是她雖有謀略,可是武功并不算頂尖,天賦在當今武林僅僅只是中上,無法服衆,不然高手書也不會另謀他法。

江星禮的出現如同明月,他還會九轉寒功,瞬間讓他找到了目标,這些日子,他找準機會就要來游說。

“少主!如今的教主曲一亭,不僅是殺害前任教主,當年他對您母親追殺不斷,害她武功盡失流離失所,還奪了屬于莫家的魔教,乃是莫家的第一大敵,便是您想息事寧人,忘卻仇恨,可是他身為魔教教主,怎麽會容忍您的存在?屆時若知道了您一家所在,您守在邊關,京中全是弱質女眷,難不成您還指望魔教不牽連家人嗎?”高手書一下就擊中了江星禮的軟肋。

他攥緊了手,目光森寒的看向高手書,“如今便只你一人知道,若是流傳出去,自然也是你所為,你如此說,我卻是要取你的性命!”

高手書凜然無懼,單膝跪地目視前方,“少主,老夫自出生起,便在魔教長大,終此一生,都是為了魔教。”

“如今這把年紀了,見過四任教主,輔佐三任,為魔教出生入死,受傷無數,卻從未有過後悔。可如今魔教眼看着已經日落西山,教中人還渾然不覺,老夫心急如焚啊!”

“少主若要老夫性命,憑少主神功,老夫一招不敵。”說到這,他落下兩滴淚來,“自古魔教傳承,最重要的便是九轉寒功,可前後兩任教主皆不會,甚至有失傳風險,少主天賦異凜,小小年紀已經第五重,仍然神志清明從無濫殺,可見此乃上蒼憐我魔教,少主!你是當之無愧的魔教教主啊!”

他兩膝觸地,須發霜白的人竟是俯身大拜,悲怆之聲響起,“曲一亭已經時日無多,武林正道早就想鏟除魔教,屆時教主身死,魔教大亂,魔教危矣!還請少主救救魔教吧。”

江星禮側身避開,“不管你如何表現,我都不會去做什麽教主,你且回吧,往後莫要再來,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只是江星禮沒想到,這狠話放了不過一月,他便自己送上門了。

鬼王差本就身份特殊,他若要走,鳳錦蓉并不好留,又聽他是去救一位恩人,她便也颔首讓他去了。

蕭靜安更是自責,蕭翊安當即拍板要陪着哥哥一塊,加上李嬷嬷等人,一行人順着陸潺潺找機會留下的痕跡直奔懷州城,結果追了大半個月,仍然什麽都沒發現。

衆人反應過來,那曲柳眉詭計多端,留下的線索到底是不是陸潺潺的還不确定呢,再者,追了這麽久都沒見人,他們不會是被耍了吧。

李嬷嬷早便按捺不住了,急急地給江星禮傳了信過去,只求小将軍那邊人多力量大。

江星禮前腳才接到妹妹混進軍營的消息,後腳又是未婚妻被魔教抓走了,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暈腦脹,好在他已打退蠻夷,若是作戰之時,恐怕更加危險。

幸而李嬷嬷信中說了,陸潺潺已經派了可靠的人去保護江鳳予,莫月華那邊也說派了人,他才稍放心一點。

糾結之後,江星禮咬牙,江鳳予不似陸潺潺,她自小機靈狡黠,心有多竅,如今混在運糧的軍中,一路上也就趕路辛苦,人身還算安全,而且江鳳予武功不錯,軍中那些小兵就算發現她的身份,她要跑也是輕而易舉,這也是莫月華更氣惱的原因,江鳳予論武功,比安敏郡主還高,只是她一向要他們藏拙,江鳳予那性子才一天天的壓抑。

可陸潺潺不同,雖然她聰慧,但是一點武力沒有,破敗身子吹點風都咳嗽,便是一個力氣大的婆子都能拿住她。而且她是被人抓走的,不是自己跑的,跟江鳳予的緊急情況根本不在一個檔次,身在魔教那種地方,自然讓江星禮更揪心。

取出袖中的信箭,江星禮站在深夜的城牆上,不再猶豫,放出了信號。

這是高手書留下的,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用。

一路上她都被點了穴,眼睜睜看着曲柳眉拿她身上的物件做标記,誤導後面的救兵。

不得不說,曲柳眉是個合格的反派,她并沒有急着趕路,而是刻意放慢,走在鬼王差他們後面!

甚至那一日,曲柳眉還掀開了車簾,讓她看在茶棚補給食水的幾人,可謂是惡劣到了極點,故意想讓她絕望。

陸潺潺也只能嘆息,對面那幾個人關心則亂,只知道趕上前去救人,完全不懂靜下心來思考思考。

俞州城,這裏是個三不管的混亂地帶,充斥着犯罪和惡棍,同時也是來往商人歇息暫住的地方,因為這裏是魔教的地盤,雖說要交保護費,可是好歹武林人都重名聲臉面,交了錢就一定安全。

俞州在前朝還是屬于南國版圖的,只是後面經過戰亂,俞州被割裂出去,蠻夷和北國別想要,卻也不肯讓南國收回去,這三國交界之地,微妙的形成了平衡,因此它反而成了沒人管的地方,最終被魔教盤踞。

但魔教大本營并不在這,據說在俞州城出去往東八十裏,有座獨龍山,山脈綿延,蛇蟲鼠蟻出沒,瘴氣毒霧蔓延,尋常人進去百米便不得不退出來,可魔教便在其中,魔教中人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本身便極能抗毒。

陸潺潺被曲柳眉帶來了俞州,可是卻并沒有去獨龍山,而是去了獨龍山相對的,俞州城附近另一座山,仙鶴峰。

曲柳眉笑的邪氣,指尖在她臉蛋上劃過,“美人兒別怕,為了你這雙漂亮的眼睛和小命,乖乖遮了眼,可不要偷看哦,吓壞了嬌滴滴的女郎,我可不忍心呢。”

陸潺潺直挺挺的站着,只是淡淡看着她,她不能動不能言,自然是任由曲柳眉自言自語了。

随後被人提着一路飛馳,陸潺潺感受着路線,鼻尖嗅着氣味,判斷環境,漸漸勾勒出大致的地圖來。

別拿神醫血脈不當本事,她的嗅覺味覺,從小可比她爹好,加上代華還有意訓練過,一般人根本比不上。

直到停在一處地方,陸潺潺嗅着空氣,周圍種滿了草藥,還有曬幹藥材的味道,看來這裏是一位醫者所在?

“爹!”曲柳眉直到此時,嗓音才遮掩不住的露出一絲焦急來。

嗯?陸潺潺随之被推着跟上去,她聞到了沉悶腐朽的味道,濃濃的藥味也掩蓋不了顯而易見的死氣,這人已經病入膏肓了。

魔教教主竟然快死了,若是這樣一來,本就衰微的魔教,恐怕再難起勢了,難怪他們慌不擇路,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陸潺潺嘆息,失策啊失策,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當初魔教找上門,如入無人之境在她的房間亂翻,陸潺潺哪裏想得到是教主快死了,心中警鈴大作,轉頭便與蕭靜安做了交易,誰知竟是一環扣一環,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

眼前一陣光明,随即一指點來,她的穴道一解,整個人便控制不住的歪倒一邊。

相信任何人在被長時間定住都會這樣,渾身都僵硬了,驟然放松,自然承受不住。

一人斜刺裏伸手将她扶住,極有禮的握緊了她的胳膊,與她控制了距離。

張了張嘴,她已經多日沒有開口說話了,慢吞吞道:“…多謝。”

那人并不回答,另一手把凳子放在她身後,松了手便默默出去了。

曲柳眉使了眼色,詩詩颔首,轉身便追了出去,依稀聽見她頗為親熱的喊,“毒醫等等,且說一說,最近教主身子如何了,可有好轉啊?”

毒醫?魔教還有個毒醫,陸潺潺無奈,原文劇情到底只是個參考,而且書寫的也僅僅是女主的片面,其他的龐雜并不能細說,比如魔教。

曲柳眉看過來,沒了妩媚邪氣,眉目極其冷酷,“陸姑娘,我知道你是代華的女兒,更知道你不僅僅是個被人冷落的小可憐,我想,能夠連陸安那種老狐貍都騙了的人,必定不簡單!”

擡手,“別說什麽你不會醫術,更莫說你救不了,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不會信。”

輕笑一聲,“當然,你最好不要讓我信,不然……沒用的人,還耽擱了我這麽久的時間,我可是會生氣的。”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但陸潺潺依舊平靜,既來之則安之,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擡手捏了捏胳膊,她看了一眼曲一亭,“你比我清楚,哪怕是我爹在這,人力豈能回天?”

曲柳眉緩緩眯起眸,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陸潺潺摸了摸曲一亭的脈象,“受傷這麽重,而且并非一朝一夕,身體裏還有毒素,最重要的是,他的這具身體,已經是敗絮其中,你比誰都清楚,他根本活不——”

陸潺潺仰首,曲柳眉咬着牙,捏緊了她的脖子,“我說過,別說你救不了!你若是救不了,那你也去死!”

“當然,”曲柳眉想到什麽,“都說代華死了,可我想,最好他沒死,還能知道自己女兒危在旦夕,能夠自己現身來救你,到時候,對你我都好。”

陸潺潺眸光輕閃,“看得出來你很在乎你爹,但是對于你我都知道的結果,我并不想撒可笑的謊言,滿足你的期冀,我和你并沒有那麽好的關系。”

“不過……我沒有神仙手段,但是再延緩半年令尊的生命是可以的。”陸潺潺斟酌道,事實上她能延緩一年,只是她自己卻會元氣大傷,無親無故,還被綁來威脅生命,她沒那麽好心。

但是看曲柳眉這樣,她要是說一點辦法沒有,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果然,曲柳眉眉目一動,折射出欣喜的光來,“我就知道,醫神血脈絕不一般,那你快點!”

陸潺潺卻佁然不動,“既然聖女知道是醫神血脈,那麽還請您移駕出去,我救人的手段,絕不能洩與外人。”

曲柳眉眯着眸盯視她半晌,直到聽見曲一亭的咳嗽才驟然回神,攥了攥手,“好,我可以讓你單獨待在這裏,但是你最好認清形勢,不要做不必要的蠢事!”

陸潺潺輕笑一聲,“聖女不必這樣威脅我,令尊如今是我的保命符,我很清楚。”

“你知道就好。”曲柳眉冷聲道,随即轉而給曲一亭掖了掖被角,聲色放柔,“爹,我找來了大夫,她一定可以救你的,爹,你會好起來的。”

等屋中空寂下來,陸潺潺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一路作為囚徒,她自然沒有多好的待遇,上山這一路連口水都沒喝,更別說吃飯了。

又吃了一塊點心,墊了墊肚子,腦袋才沒那麽暈了,本就身子不咋樣,一路上舟車勞頓,還缺水少食的,她再好的脾氣都要忍不住了,這哪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你怎麽還不救人?!”門外曲柳眉質問道。

“聖女,我雖不會武功,可是又不是蠢材,你什麽時候把你房頂上的人撤了,我什麽時候救人。”陸潺潺也冷聲道。

曲柳眉頓了頓,聽着曲一亭隐約的咳嗽,“你最好別耍花樣!”

揮手撤了人,她神色掩不住焦急,掌心都微微滲出汗液。

莫月華走的時候她還小,甚或是沒什麽記憶,曲一亭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他雖然是魔教教主,但是對她寵愛至極,關心備至,不管曲一亭有多壞,可是這世上,他是最好的父親。

陸潺潺撥開曲一亭的眼皮,這人面如老柴,隐約透着死氣,眼底一絲黑線,看着中毒已久。

呼了口氣,她提起筆寫了一張方子,摻雜了不少其他藥材,讓人分辨不清真假。

門扉一開,從裏頭遞了張紙,“我已用家傳金針之法留了他一口氣,去抓藥。”

曲柳眉按捺不住的推門而入,奔向床邊的曲一亭,指尖一探,面色頓時大變,眸中驚怒交加,最終彙聚成極大地悲痛。

“你該死!”她低聲緩緩道。

陸潺潺擡指理了理袖子,“聖女別急,令尊好好的,只若再不抓藥熬藥,怕是真撐不住了。”

曲柳眉回神,眼裏凝住的淚珠落下,指尖下的皮膚仍然沉冷,她探向曲一亭的鼻息,隐隐約約的還有氣息,凝神再聽,還有微弱的心跳,這才舒了口氣。

“你做了什麽?”她仍不敢放松,“我爹先前還有聲氣,如今竟是垂危了,若是你只想吊着他的命,而非讓他慢慢好轉,那也一樣沒用!”

“令尊如今随時都有可能亡命,為了我自己這條小命,自然要用最保險的方法。”陸潺潺按了按胃部,好餓。

“這法子雖然讓令尊如同死了一般,可也是最平穩的法子,留他一口氣,慢慢醫治。既然聖女找上我,自然知道,我可是只會以毒攻毒,虎狼之法。”

曲柳眉冷靜下來,“我便信你一回,但我只給你三日!三日之內,我要看到我爹好轉,否則,我就殺了你身邊那個老太婆!”

陸潺潺指尖一冷,眉目閃過怒氣,若只對着她一人便罷了,如今還拿李嬷嬷他們來脅迫她,是真看她脾氣太好了?

“既然聖女都這樣說了,也不必我表什麽決心。現在,”陸潺潺出門,“我要用膳,好歹也是有求于人,總不能餓死大夫吧。”

曲柳眉擰了擰眉,揮揮手讓人帶陸潺潺下去了。

江星禮只說要去魔教,高手書倒是又猶豫了,萬一江星禮是想幹脆的搗毀魔教,以他的武功不是不可能,那他可就追悔不及了。

他駐紮的城池,距離俞州城很近,安排了手下的軍隊和訓練,将事情暫時交給信賴的副将,這才動身啓程。

他震怒之下,壓制許久的等級開始波動,他對陸潺潺越加上心,九轉寒功也進入了第六重。

高手書自然感應的到他的氣息波動,心裏更加高興,“少主洪福齊天,九轉寒功自古除了屍魔大人,無人能進入第六重而不癫狂,但少主仍然如此冷靜,可見乃是屍魔再世啊!”

江星禮心下暴戾,面上反而越加冷漠,擡掌隔空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擡至上空,出口陰森,“帶我去獨龍山!”

“你不是希望我做魔教教主嗎,那就帶我去!”眸中隐有紅光閃過,江星禮只覺得胸口團了一陣悶氣,讓他想要炸開,想殺了所有人。

高手書不敢有違,兩人徑直去了俞州城。

撞上了蕭靜安等人,正直的少俠眉間褶皺,上前攔住了江星禮,“少将軍,你……”

江星禮冷漠的看過來,神色是陌生的冷厲,“讓開。”

輕輕揮手,蕭靜安竟然站不住的往後一倒,他猛然擡眸,心中驚駭不已,多日不見,他的武功精進竟然如此之快。

蕭翊安急忙扶住大哥,正要開口訓斥,擡頭間江星禮已經帶着人走了。

“他不對,跟上他!”蕭靜安揉着胸口,沉聲道。

江星禮跟着高手書進了獨龍山,“少主屏息一刻,我魔教中人,自小便會一門獨家屏息之法,進出山都要屏住呼吸,否則吸入毒瘴,一刻鐘之內便會毒發,屆時大羅神仙也難救。”

高手書手中燃着一炷香,持香走在前邊,“少主,此乃引魂香,林中毒物極多,最毒的卻非蛇蟲鼠蟻,而是幻夢花,極其不顯眼,但是花粉飄飛附着,能讓人陷入幻夢,再被野獸吞食,十分厲害,魔教中人必要手持引魂香,才能免于幻夢花之害。”

兩人腳程極快,走了有一刻鐘便隐約能見着魔教隐于山間的奇異建築,江星禮更加激動,再次提速前進。

高手書卻急忙攔下了他,“少主小心!”

“少主有所不知,魔教山門前的道路乃是假象,其中暗藏機關陣法,乃是歷任魔教教主改良而成,從未有人能從此過而毫發無傷。”

“少主且莫要焦急,随屬下來。”高手書引着他往一邊走。

原來在這大路之下,隐藏着真正的小道,江星禮勉強按捺住性子,跟着高手書進了魔教大本營。

“魔教教主何在?”他行走如風,已經再無耐性。

不管誰抓走了陸潺潺,擒賊先擒王,魔教教主在手,不愁找不到陸潺潺。

魔教中人見來了外人,個個提起了警惕,“閣下是誰?擅闖我魔教總部,有何目的?!”

江星禮看也不看,揮袖便将諸人打飛了出去,“曲一亭何在!”

他大步向內走,随着壓抑的內勁節節攀升,整個人氣勢外露,讓人不敢直視,身周猶如罡風刮骨,高手書候在一邊,強自硬撐着,“少主冷靜啊!”

落腳的青石板寸寸開裂,飛擲來的兵器都被他揮袖間反射了回去,江星禮勢不可擋,直接就闖進了內殿。

“書長老!”琴公子十分驚駭來人的武功,目光看向高手書,“你我共事多年,臨到如今,你竟然引狼入室,背叛魔教!”

高手書額頭冒汗,他只當江星禮是被邪功操控,腦子不清醒了。

“少主息怒啊!”高手書打出一團內勁抵抗江星禮的攻擊。

“你們還不放下兵器,此人乃是月華聖女之子,九轉寒功六重高手,我魔教正統的教主啊!”

随着高手書一聲大吼,魔教中人全都怔住了,當年曲一亭上位之後,為了更好地坐穩位置,開始大肆排除異己,除了那些武功高強的有功之人不能動,其他的人能殺都殺了,這也是魔教衰微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現如今魔教中更多的都是什麽都不明白的年輕人,對當年的事只有耳聞,現在看書長老如此表現,其他的三位長老都停了手,也跟着愣愣的停下。

只有曲一亭的忠實擁壘還在頑抗,聽見此話,更是目眦欲裂,“書長老!這麽多年教主待你不薄,如今你引進仇人,破壞魔教,你意欲何為?!”

“哼,曲一亭當年殺害老教主,追殺月華聖女,罪行累累,天理難容!”高手書義正言辭,“多年來更是拖累魔教,大肆排除異己,致使魔教衰微,他如今性命垂危,合該是報應!”

江星禮擡手便把人全都打了出去,黑靴踏在一人的心口,眸中暗含深紅,沉沉看過來,“你們抓來的那個姑娘,在哪?”

“什麽,什麽姑娘?”那人艱難的喘着氣。

腳下一重,身下人的心脈便被震碎了,一聲未出已經是氣絕身亡,其他人具是一驚,江星禮來到第二人面前,“被你們抓來的那個姑娘,在哪?”

“這,少主饒命啊,我等真不知什麽姑娘!”那人頓時沒骨氣的改了口。

“對啊少主,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些時日,教中并無任何外人進來啊!”

高手書略略一想,“那教主何在?”

琴公子答道:“教主與毒醫,日前被聖女轉移走了。”

什麽?高手書一驚,“我怎麽不知?”

琴公子一陣冷笑,“你最近心有詭秘,真當聖女不知?只不過是等着你回來算賬罷了,誰知你竟是找來了莫家後裔。”

“他們在哪!”江星禮擡手擒住了琴公子,渾身氣流暴動。

“嗬……赫赫,教主…垂危,聖女他們在……”琴公子俊俏的臉迅速漲紅,眼神微微渙散,“仙,仙鶴……”

到底是共事多年的兄弟,高手棋神色焦急,看向高手書,“書長老,你真要看着琴公死嗎?”

高手書忐忑上前,斟酌着用詞,“少主息怒,我們且放過他們,還要琴公他帶路呢!”

江星禮這才稍稍回神,放松了些許,将人甩到一邊,“帶路!”

……

陸潺潺被人帶到了廚房,先前扶住她的人在門口碾藥材,她側了側首,看了一眼這人蠟黃的皮膚,“魔教毒醫?”

對方撩了撩眼皮,擡手指了指身後桌上,那裏擺放着一份食物。

深深看了他一眼,陸潺潺回身坐下開始吃飯,粥入口即化,帶着淡淡的藥香,她眯起了眸。

迅速不失優雅的吃完一碗,身後那人上前又自然地給她換了一碗。

直到吃完三碗,陸潺潺才推了,低低道:“多謝。”

她那張單子上的藥材繁多,詩詞歌賦分出兩個人看着她,另兩人翻找着藥材,“這什麽笨頭枝,還有這種藥?”

毒醫擰眉,顯然不太高興自己的藥材被人随意翻撿,只是他沒有武功,詩詞歌賦是教中長老,不把他放在眼裏太正常了。

陸潺潺起身,“還是讓毒醫來吧,更快更好,快些熬藥對誰都好。”

至于她去找,對方自然不會願意,誰知道她會做些什麽手腳。

毒醫對她一點頭,這才上前去拿藥,陸潺潺看見對方頸側那顆紅痣,眼底帶了笑意,她說這人總透着熟悉,原來真的是大師兄墨雪。

當年她離開的時候,大師兄已經十三四了,少年氣質沉郁,冷漠寡言,可是對她卻十分關心,後來爹将她送走,大師兄難得紅了眼眶。

這裏是世界,二師兄安無修繼承爹的聲名成了神醫,可大師兄卻再無音信,陸潺潺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如今在這裏重逢,她到底還是高興地。

曲柳眉從房間出來,“我爹這樣,怎麽吃飯?”

陸潺潺瞄了一眼她,“令尊如今這身子,吃不得大補之物,得慢慢養,先熬些普通雞湯粥飯,少食多餐,用飯服藥之時我會讓他醒過來的。”

陸潺潺開的這服藥,乃是八大奇方中的回天方,能令将死之人回春,精神抖擻,可是一旦用藥,人少則半年,長則一年,便會暴斃而亡。

她這藥,旁人認不出來,墨雪卻認得,他撿了藥遞給她檢查,随後拿了藥爐熬藥,代華其實有傳八大奇方給他們,只是這藥方拿在手中沒用,它需要配合醫神一脈金針之法,加之一味藥引——血藥。

安無修沒把金針之法學好,還差幾分火候,墨雪兩樣兼得,但是偏偏沒有藥引,據說這藥引便是醫神血脈的秘密,是神醫立足之根本。

“讓我來吧,這熬藥手法也是不一樣的。”陸潺潺極其自然的拿過藥爐。

曲柳眉猶豫一番,揮手放行,陸潺潺拿着藥爐進了房間。

她本是忐忑,誰知道藥熬好才給曲一亭灌下去,不到一炷香時間,他竟然醒了,目中異彩連連,還張口喊餓。

要知道,自從曲一亭病重之後,他是連粥都喝不下去的。

曲柳眉激動的撲在床邊,親手一口一口喂他喝雞湯,“爹,太好了,太好了!”

陸潺潺搖頭,曲柳眉心中難道不知曲一亭的情況嗎?她如此聰慧,不是不知,只是不願接受罷了。

“聖女莫要高興太早,我一早便說了,最多只能拖半年,我并非大羅神仙,人是救不了的。”陸潺潺話一出口便煞了風景,曲一亭可以不知道,但是曲柳眉這個家屬,還是要告知的。

曲柳眉喂完一碗雞湯,服侍着曲一亭躺下,這才起身出來,冷冷的看着陸潺潺,“救得了要救,救不了也要救!若我爹有個三長兩短,不僅是你,你那縣主府滿門,我都要他們為我爹陪葬!”

唰的,陸潺潺神色頓冷。

“你最好想清楚了,人你救不救得了。往後我再不想聽見你救不了的話,你說一句,我便殺縣主府一人!不信便試試看。”

曲柳眉內力外放,陸潺潺那破鑼身子哪兒受得住,當下肺腑一痛,喉頭一陣腥甜湧上來。

腳下一軟趔趄幾步,她掩唇咳嗽,鮮紅的血液噴在手帕上,被她緊緊攥進了手心裏。

“詩詞兩位長老,帶她去瞧瞧,她救不了的後果!”曲柳眉陰沉沉的道。

“噗嗤,”詩詞歌賦四大高手站在一邊偷笑,“還道是個難得骨氣的女子,瞧這多愁病的身子,多站一會兒便受不住,柔弱無骨,咱們魔教那些刑罰,不消說上身,便是看上一眼,怕也吓暈了。”

不等陸潺潺反應,徑直拖起她,帶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處地坑前邊,詩長老嘻嘻一笑,手中晃了晃紅菱,将陸潺潺一把抛上地坑上空,随之下落。

陸潺潺暈暈沉沉的,腰間一緊,詩長老紅菱綁住了她,空中的姿勢讓她實在難受,陸潺潺被迫看向地坑中,面色頓白。

坑中密密麻麻纏繞着色彩鮮豔的長蛇,腥臭之氣撲鼻而來,直讓人作嘔,尤其其中不少蛇類互相吞噬,場面恐怖殘忍。

就算陸潺潺穿書而來比旁人經歷更多,可是這樣的場面還是生命中第一次見,她也只是普通女子,平常見着一條小蛇尚且還好,這種情況卻是實打實的心生懼意。

詩長老見她忍着沒叫,不由驚奇,動了動紅菱,讓她不自主的晃動兩下,“咦?便是以往那些正道俠士,見了咱們這虿盆都要驚叫半天,你怎的跟瞎了一般,莫不是吓暈了?”

詞長老推她一下,“且放她下來吧,聖女要她有大用,看她這孱弱的模樣,別等真的吓壞了,到時耽誤了聖女的大事。”

詩長老撇撇嘴,“聖女養這些小寶貝多時,喂了多少人肉下去,我看哪,都比不上這神醫血脈,瞧瞧,它們可都垂涎欲滴呢。她不服管教,時時言語觸怒聖女,遲早也是喂蛇的命。”

紅菱一抖,陸潺潺輕盈的身子從空中飄過,甩向一邊的地面上。

平時生活的環境裏,大家都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時時小心注意,可如今身在魔教,這裏的人可沒有那根溫柔細致的筋,只管讓她不死就行了,哪裏有耐心時刻為她的身體考慮。

陸潺潺被摔的七暈八素,只覺得五髒都移了位,她攥着指尖,咬牙爬起來,頗有些頭暈目眩,“呼……呼……我,我要吃藥。”

詩詞兩位長老都是常年跑江湖的,今年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哪裏見過這樣的嬌氣小姐,撇嘴,“不過是摔你一下,讓你長長記性罷了,怎麽跟要了半條命一樣,真是高門大戶的小姐,慣會做戲,你若以為如此可以讓聖女責罰我等,可就收收心吧。”

兩人提着陸潺潺往回走沒兩步,便覺一股極大的威壓襲頂,極度的危險感竄上心頭,兩人異口同聲道:“聖女快走!”

然這威壓到了陸潺潺這,卻如溫柔的撫慰,身邊那兩人下一瞬便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她往後一倒,落入了少年堅毅的懷抱中。

熟悉的內力溫柔湧入,平複着她翻動的氣血,陸潺潺本沒覺得委屈,只是大抵他太溫柔,她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腦袋軟軟一蹭,他握着她微涼的手,将人打橫抱起,“別怕,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感謝大家啦,本文v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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