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壽宴
壽宴
轉眼就到了老王妃壽辰那日,原先并不打算赴宴的端慧長公主改了主意,不僅自己要去,連着簫池魚也要一并帶去。
端慧長公主有自己的考量,參加老王妃的壽辰是其次,要緊的是得教人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已經康健了的事情。
西洲和一衆小丫頭也這麽認為,姑娘已經三年沒參加過這種宴會了,燕京城的貴女圈子都換了好幾茬,那美人榜都更了好幾更。
此番赴宴,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教那些人刮目相看才是。
有了端慧長公主的吩咐,天剛破曉,簫池魚就被從暖烘烘的被窩裏拽起來。
簫池魚穿着一身素白裏衣坐在銅鏡前,哈欠一個接着一個。
幾個小丫鬟滿臉興奮的在她頭上搗鼓來搗鼓去,一會兒拿這個珠花比劃比劃,一會兒拿那個簪子插來插去,不亦樂乎。
西洲從床邊立着的衣櫃裏抱出幾套衣裙走過來,一一展開供簫池魚挑選,無一例外都是些明豔系的襦裙,時下流行的款式。
簫池魚睜開困倦的雙眸,擡眸掃了一圈,全是一團紅影兒。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忽的黯淡下來。
從前年紀還小時,她也十分鐘愛明豔的色彩,常是穿紅着綠。
嫡母和雲清蓮看不慣她一個庶女還穿那樣的好顏色,沒少擠兌她,久而久之,她便不再穿了。
上一次穿大紅色,還是……
罷了,簫池魚止住回憶,對着西洲問道:“還有別的顏色嗎?”
西洲搖搖頭:“姑娘鐘愛紅色,怎麽穿也不膩,所以公主才命人送來這些,姑娘的衣櫃裏也全都是這個顏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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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心裏疑惑簫池魚為何突然不愛紅色了,轉念又一想,許是與世隔絕太久,姑娘歷這一遭劫難改了性子,對穿衣這種事兒也就看淡了罷。
觑了眼簫池魚的臉色,西洲又道:“這會兒天色還早,倘是去外面買現成的,怕是那些鋪子也還沒有開張呢。”
簫池魚無奈點頭,紅色就紅色吧,權當是慶祝重獲新生了。
一個時辰後,簫池魚終于收拾妥當,西洲對着她左看右看,由衷的稱贊道:“咱姑娘打小就是美人坯子,稍微這麽一拾掇便是十二分的驚豔,今日去了,還不知要晃瞎多少公子的眼睛。”
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咱姑娘今兒這一亮相,怕是美人榜的首座要換人了才是。”
這小丫頭叫櫻桃,她被派來春風居伺候時,正碰上蕭池魚在吃櫻桃,所以就得了這麽個名兒。
蕭池魚被櫻桃一臉與有榮焉的神色逗笑,這一笑發自真心,一時間好像遍地的花兒都開了,幾個丫頭明顯頓了一下。
窸窸窣窣又忙了一刻鐘,蕭池魚才帶着西洲前往隔壁院子和端慧長公主一同進早膳,席間自然又是好一陣誇贊。
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端慧長公主當然不吝啬于稱贊這唯一的女兒,愣是怎麽也看不夠,搞得蕭池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西邊院子也是,四姑娘蕭池瑤起的更早,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院子裏就掌了燈。
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好一陣折騰,硬是早膳都要涼了才收拾妥當。
簫池瑤日前得知要去文王府赴宴,是以這些日子以來,天天美容養顏、少吃多動。
世家貴族的各種宴會,對她這種閨閣女兒家尤為重要,即便是定了親的姑娘也需穩妥經營。
簫池瑤今日帶了一整套的青玉頭面,從耳墜到頸上的鏈子都十分清麗素雅。
衣裳繡鞋也是清一色的淡雅婉約,襯的她整個人柔婉娴雅,清麗動人。
單從那綴了銀珠的木蘭繡花上便能明白這一身可謂不簡單。
可當她看見簫池魚時,卻不可避免的氣餒。
簫池瑤很早便知道這個七妹妹是個美貌的主兒,一睡三載,美貌不減反增,不止是家裏的姐妹,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可以和她相媲美的。
可心底就是不願承認,試問哪個姑娘願意承認別人比自己美的。
簫池瑤自然也不例外,互相見了禮之後便不再說話。
到是五姑娘蕭池月瞥了蕭池瑤一眼,心裏嘀咕道:“四姐姐回回出門都叫人好等,。”
蕭池瑤當然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上了馬車沒多久就從懷裏掏出一方小鏡兒來扒拉頭發絲。
這種聚會最不缺美貌多姿的姑娘,但她必得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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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文王府這邊早早就開了席面,文王這些年深得皇帝器重,時常委以重任,這次老王妃過壽辰,燕京城裏凡有些臉面的人家都來了。
流水一般的席面從屋裏綿延到屋外,是以簫池魚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這吃席的人都換了兩茬了。
端慧長公主這些年少有露面,今日不僅盛裝赴宴,還一臉春風滿面的愉悅神色。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家心下了然,但也有些毫不知情。
北角邊兒的有位婦人眼睛在端慧長公主的肚子上轉了一圈,然後和毗鄰坐着的人咬耳朵:“我瞧着,怕不是有了?”
另一位也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八成是了,瞧這神色,有了新的孩子,自然顧不得為那位郡主傷懷了。”
兩人又悄摸摸盯着端慧長公主的肚子好一陣嘀咕,怕是連胎兒的性別都扒清楚了。
簫池魚乖乖走在端慧長公主的身側,一襲紅衣奪目,黛眉挑于明眸之上,恍若空谷中的幽蘭,頗有幾分鉛華洗淨、珠玑不禦之感。
一路走來,已經惹了不少公子的目光流連。
正廳裏,老王妃坐在上首,她今日戴了一整套的珊瑚頭面,穿一身深紫色錦繡衣裙,錦袍上繡着蘭花,冠首上墜着許多渾圓飽滿的珍珠,無名指和小指上戴着金玉制成的護甲,中央鑲嵌着幾顆翠綠寶石,配上一張保養得宜的面孔,整個人容光煥發。
下首坐着幾位夫人和小姐,一群人圍着她說着吉祥話,逗得她呵呵直樂。
談笑間,端慧長公主一行人進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
幾番寒暄之後,老王妃将視線移到簫池魚身上。
幾日前,她曾聽人說宸陽郡主見好了,本是不信。
今日又見端慧長公主一改以往的郁結神色,心下已猜出了大概。
端慧長公主順着她的視線,轉頭對着簫池魚溫柔一笑:“宸陽,快過來給老王妃見禮。”
簫池魚明白,這便是公主娘非要帶她來文王府的目的了。
當即便行了一個十分标準的大家閨秀禮:“宸陽見過老王妃,祝您松齡長歲月,蟠桃捧日三千歲。”
少女舉止優雅,聲音輕靈出塵,如泉水般甘冽。
老王妃作恍然大悟狀:“難怪我方才瞧着眼熟呢,幾年不見,竟出落的如此标志了。”
一時間,衆人的視線都聚焦在簫池魚身上,一位夫人道:“怪道我方才瞧着眼熟呢。”
人人都以為蕭池魚再也醒不過來了,卻未想到還有再見到她的時候,但也只限心裏想想,嘴裏說的都是有福之語。
簫池瑤立在一旁,眼見衆人都圍着簫池魚,一雙眼睛裏淬出些極淡的埋怨之色。
從前衆人的焦點好說也有一半籠在自己身上,不說身份,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頗為自得的。
如今她簫池魚一回來,硬是連半分視線都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焉能不氣。
端慧長公主到是一直笑不離齒,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宴席上,任誰過來敬酒都不推辭,就連簫池魚都沾了好幾杯。
這果酒初嘗威力不大,只覺甘甜,一連幾杯下肚,後勁兒卻十足。
簫池魚不勝酒力,推說要去方便,實則帶着西洲來了一處靜谧湖邊的涼亭裏吹風。
春日裏的風還有些淡淡的涼意,溫溫柔柔的刮在臉上,讓人瞬間清醒不少。
西洲瞧她臉頰緋紅,擔憂道:“姑娘,婢子去後廚給您端碗醒酒湯來吧,喝了能好受點。”
簫池魚點點頭:“也好,你去吧。”
西洲走後,簫池魚一個人呆呆的趴在涼亭裏,其實她也并沒有醉,只是心裏頗為感慨。
方才在席間,她瞧見了永安侯夫人蘇氏,她曾經的嫡母,還和從前一般無二的模樣,對外總是一副慈祥和藹的菩薩面孔。
蘇氏過來給公主娘敬酒的時候,面上甚是恭敬,甚至對着自己也是。
蕭池魚無聲冷笑,是了,她現在是郡主,擔得起這份尊敬。
只是不知,蘇氏若知曉自己恭敬的對象是她曾經認為卑賤渺小的一個區區庶女,該是如何神色。
身後傳來腳步聲,簫池魚抹了抹眼角,心道西洲動作怎麽這麽快?
剛回首便頓住了,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