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遇
偶遇
來人一襲黑袍錦衣,裙擺邊繡着繁複地連雲紋,衣襟層層疊疊的交織在一起。
視線漸漸往上,漆黑的瞳孔,雪白的臉,嘴唇不是那種淡淡的櫻花色,有點像是水蜜桃尖端的那一抹紅,讓他禁欲的氣質摻了些緋色。
一頭烏黑的青絲用銀冠高束,幾縷散在胸前,面如冠玉、神情骨秀。
蕭池魚很快反應過來,今日是老王妃六十大壽,顧淵和文王世子關系素來極好,這樣的場合,會出現在這裏也不奇怪。
神思間,顧淵已經一步一步走過來,每一步都走得極穩,沉沉的壓在蕭池魚的心上。
人在經歷一些變故之後,常會在一息之間突然看淡很多事情。
但是眼前這人很有可能就是前世毒死自己的兇手,蕭池魚很難端正自己的态度。
思付間,顧淵已經來到了她身前的一尺之地。
他在她跟前駐足,修長的身體灑下一片陰影,将她籠罩其中。
蕭池魚眨眨眼,坐着的身子絲毫未動。
十歲以前的記憶都是一些破碎的小片段,她恍惚記得原來的蕭池魚和顧淵這個表哥也不怎麽熟稔吧。
但是……
罷了!
想了想,蕭池魚還是主動開了口,她擺出一副懵懂地模樣:“太子表哥?”
這稱呼讓她很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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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凝視了她一會兒,一撩衣擺坐在了一旁,微涼低沉的聲音近近傳來:“聽姑母說,你醒了有些日子了,現下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蕭池魚絞着手中的帕子:“多謝太子表哥關心,已經好多了。”
顧淵瞥了眼她的小動作,眸光黝黑,似是遲疑了一下:“那你可還能記得從前的事兒?”
蕭池魚絞帕子的動作不停:“該記得的都記得。”
這話是回答顧淵,也是回答自己。
該記得的都記得,自然,不該記得的,她也不想記得。
她做孤魂野鬼游歷了三年之久,死時的那些恨意和不甘心早已漸漸被新生的一切驅散掉。
她清楚自己并沒有真心喜歡過顧淵,所作所為皆不過是做給雲清蓮看的罷了。
細細想來,不論是他二人誰毒改了她,真相似乎對她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涼亭裏安靜下來,顧淵好像突然沒了生氣,連呼吸都不聞。
這份冗長的安靜叫蕭池魚又想起成婚那晚她獨自一人在新房裏枯坐時的情景來。
她其實很想問顧淵一句,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顧淵只會以為自己被鬼附身了罷。
顧淵的眼神一直放在湖面上撲棱的鴨子身上,好像要看出花兒來,實則眼角餘光總在蕭池魚身上流連,他覺得這個小表妹是真的不一樣了。
蕭池魚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心裏忐忑着,顧淵該不會發現她不是真正的宸陽郡主了吧。
她想離開,但又怕西洲待會兒尋不到她。
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西洲終于端着醒酒湯來了。
蕭池魚大口喝着,喝完好趕緊離開。
顧淵看着她略帶粗魯急切的模樣,卻是突然柔和的笑道:“喝酒傷身,表妹以後還是少飲些吧。”
蕭池魚訝異于顧淵竟然會笑,她從前總覺得顧淵得了不會笑的毛病,果然人是會變的,是因為娶到了心愛的人,才讓他多了笑顏嗎?
不過都不重要了,她現在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兩人前後腳從涼亭裏離開,有丫鬟告訴蕭池魚,府裏今兒搭了戲臺子,請了城裏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曲兒。
蕭池魚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曲了。
端慧長公主看的入迷,發現她來了,分神出來瞧了她一眼,蕭池魚對公主娘笑了笑。
這笑落在不遠處宣平侯世子江雲開的眼睛裏,就像羽毛沉入湖底,他對這個曾經的未婚妻了解并不多,也不想了解。
無論是簫池魚還是現在的蕭池瑤,對他來說,左不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世子身份和世俗桎梏他的枷鎖。
隔了兩張桌子的紅椅上,蕭池瑤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一顆心油煎似地疼。
她死死盯住身前人的背影,仿佛僅僅憑借一雙利眼就能瞪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來。
在蕭池瑤的認知中,太子殿下一直是一個不輕易言笑的人,可他今日居然對着蕭池魚那樣笑了,她躲在綠柳後将一切看的分明。
而現在,連她未婚夫的視線也盤桓在簫池魚身上。
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