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探

試探

南辭微微傾身,将托盤中的茶水和糕點一一取出輕放在蕭池魚身旁的方桌上,面色從容恭敬:“郡主請用茶。”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裏,蕭池魚眨眨眼,驚訝她為何會出現在東宮。

待視線移到身側,眼神驀地冷了下來。

青玉瓷盤中盛放着的糕點,不是別的,正是她在大婚那日食用過的玫瑰酥餅。

因着大婚繁瑣勞累,新娘子沒有時間進食,南辭恐她空腹熬不住一日時辰,特意給她炖了一盅燕窩墊墊胃。

後來在新房裏,南辭又貼心的給她端了一碟子玫瑰酥餅裹腹。

蕭池魚眼神罩在做成花朵形狀的糕點上,盡管香氣已經飄進了肺腑裏,卻連半分食欲也沒有升起。

總歸這兩樣物事兒清白不得,她實在沒心情吃下去。

南辭見蕭池魚盯住糕點好一陣打量,臉上神色說不清喜怒,于是試探性的問道:“郡主可是不喜歡這點心?”

蕭池魚一頓,而後搖搖頭:“談不上不喜,只是剛用過膳,不大有胃口。”

南辭柔順着眉眼,恭聲道:“那奴婢為郡主換上些新鮮的瓜果來吧。”

蕭池魚颔首,望着南辭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比起空有血緣親情的所謂家人,南辭是她在侯府昏暗天日裏唯一暖心的存在,她不願疑心于她,這期間定然還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顧淵站在窗外,凝視着屋內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重表情,方才屋子裏的一切全都悉數落入他的眼中。

她不知道,那盤玫瑰酥餅是他特意吩咐南辭盛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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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走進屋內時,蕭池魚又在扣指甲,姿态慵懶,眉宇間已經是一派少女的天真稚氣。

“方才在席間,我觀你胃口大開,想來身子已經好全乎了。”

顧淵不喜不怒的聲音傳來,簫池魚摳指甲的手不停,心裏卻納罕的很。

前世她對顧淵的了解大都來自雲清蓮和世家未婚女子們的閨閣私語。

左不過是清冷孤潔、性體寒涼之人,實在不知他私下裏竟是說話如此沒正形的人。

又或是他與原來的蕭池魚果真感情甚篤,有些事兒被她漏掉了?

“還行吧,阿娘說我正在長身體,挑食不得。”

少女的聲音透着幾分漫不經心,若是仔細琢磨,很輕易便能察覺出她的不樂。

偏顧淵是個榆木性子,活至二十載,從未和女子有過親密接觸,更別提當一個姑娘家的面兒說人家能吃了。

即便他用詞婉轉,還不就是那一個意思嘛。

他莫不是覺着能吃是福,繼而才一直挂在嘴邊兒?

簫池魚這廂心頭發悶,顧淵卻越發熱切起來,黑眸亮晶晶地瞅着小姑娘還透着嬰兒肥的小臉兒,逮着她問東問西,活像一個話痨。

簫池魚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幹脆回了一刀子過去:“表哥年歲已經不小了,緣何還不曾娶親呢?”

她其實想問他為何不願娶了雲清蓮,想來她不在這三年,顧淵應該有的是機會才對。

聽到這話,顧淵原本明朗的眼眸悠的一暗,眼前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一雙杏仁兒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端詳着他。

簫池魚好整以暇的凝視着面前這個已經褪去青澀,完全可以稱之為男人的年輕男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的注視下,男人的雙頰分布着些可疑的紅暈。

顧淵清了清嗓子,過了片刻才慢吞吞答道:“緣分未到罷了,急不得。”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簫池魚有些琢磨不透,倘若顧淵心儀的并非是雲清蓮,也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并未有什麽心上人,那害她的人未必就一定是他了?

是了,顧淵從未親口說過他心儀雲清蓮,外人眼裏的天造地設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外人所想。

慢着,心上人,心上人,誰會把心上人挂在嘴邊啊?

似顧淵這種做以後要做一國之君的人,心機定然深不可測,說不定他心儀的是不可言說之人呢?

只是不知他為何會把南辭留在東宮,按道理,她身亡後,南辭理應歸永安侯府才是。

簫池魚在心底叽裏咕嚕的想了一大堆,顧淵認真瞧着她的表情,卻未看出分毫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由些許失落化在心頭。

他方才說的話也不算作假,但也不好在此時過于直白,否則必會适得其反,引起她的猜忌。

兩人如今的關系稱得起錦上添花,但她尚且年幼,的确急躁不得。

說話間,南辭又重新擇了一盤時下節氣裏的瓜果端上來。

慈寧宮。

熱鬧了一天的慈寧宮,在此刻又冷清下來,難得今日這麽多人在,太後飲的有些過頭,這會兒崔嬷嬷站在身後為她松快經絡。

“你說太子今天是什麽意思?”

“奴婢不敢妄言,”崔嬷嬷如實說道。

太後不以為然:“這裏沒有旁人,你放心說便是。”

崔嬷嬷斟酌了片刻:“奴婢瞧着,太子殿下似是對男女之事不甚熱衷呢。”

太後從鼻子裏哼出一個氣音:“哀家看未必,只是奇了怪了,當年他能答應娶雲清歡,怎麽輪到雲清蓮他反而就不願了呢?陛下也是,竟就這樣縱着他。”

“奴婢說句不當講的,這些年您明裏暗裏給東宮塞了不少人,可結果又如何呢,依奴婢愚見,您又何必趟這趟渾水,沒白的傷了祖孫情分。”

太後嘆了口氣:“哀家又何嘗不知呢,只是終歸沒有那層斬不斷的血緣,哀家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端淑和晉陽打算。”

“公主與陛下感情深厚,縣主也是太子殿下看着長大的,定然不會虧待的。”

“但願吧。”

想了想,太後又道:“只是宸陽如今已經平安,陛下也該考慮考慮晉陽的身份了,同是公主之女,焉能厚此薄彼。”

說到這裏,太後又有些生氣,當時惠明帝越級封了簫池魚為郡主,雖說是為了她的病,但到底叫人在背後戳了端淑母女的脊梁骨。

崔嬷嬷聞聲寬慰着:“陛下是明君,心裏會有數的,太後合該放寬心,安安靜靜頤養天年才是。”

兩儀殿裏,惠明帝與端慧長公主兄妹二人暢聊許久,外面天也漸漸暗沉下來。

“林德忠,仙居殿可是收拾齊整了?”

仙居殿是端慧長公主出閣前在皇宮的居所。

“回陛下的話,早前得了信兒奴才就讓人去重新拾掇了一番,現下只等長公主移步了。”

-

夜色降臨時,簫池魚已經除衣躺在榻上,伸手擺弄着攏在床邊的青幔紗帳,燭臺上立着的纏絲镂空燈罩裏的燭火正滋滋的燃着,映的漢白玉的屋柱上雕刻的飛龍祥雲栩栩如生。

簫池魚毫無睡意,睜眼靜默了片刻,幹脆拿起一旁挂着的衣服朝外走去。

紅木回廊下是一汪碧綠湖水,簫池魚趴在白玉欄上凝望那些鮮活的紅鯉,月色姣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能看到幾尾正在游動的魚兒。

簫池魚靜靜趴在欄杆上,忽然一道人影從對岸閃過。

那道影子暫且不辨男女,蹤跡詭異,簫池魚猶疑一瞬,大着膽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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