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心蕩漾
春心蕩漾
身前的男子依舊是一襲清雅白衣,身如玉樹,眉眼如雲煙,就算不笑的時候也是動人心魄,自有一股輕靈絕俗之感。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自靈濟寺一別,已許久未曾露面的國師大人。
簫池魚愣愣望着這張近在咫尺的如玉面龐,心中咯噔一下,腦海裏忽的閃過好多片段,一幀接着一幀,五彩紛呈的。
帷帽下的一張粉嫩小臉也變得多彩起來,本來白裏透紅的圓潤臉頰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熟透的番茄,那即将出口的“謝謝”二字自然就被強壓了回去。
也不知她都想起了些什麽畫面。
“呼,幸好帶着帷帽,”忍着心底翻滾的情緒,簫池魚暗舒了一口氣,天知道她從靈濟寺回來後花了多大功夫才說服自己将小院裏發生的囧事從腦袋裏給剔除掉。
她倒也算不上豁朗的性子,卻說上茅房忘帶了手紙叫人送也不是甚很說得過去的事兒,自不必時時挂在心裏,能忘便忘了。
現下一見這人,便是連那感覺都找回一二了。
她實在是沒有勇氣面對眼前這人。
啧,其實也算不得多大事,她一個心理年齡接近二十的老姑娘,能有什麽想不開,放不下的,只不過,只不過是沒做好準備罷了。
不錯,就是這樣。
撫了撫帽檐,簫池魚打定主意不開口,鎮定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風月白眼眸輕閃,眸光有些意味不明,只自然而然的收回臂膀,輕盈一笑:“姑娘無事便好。”
簫池魚點點頭,不知為何,見他這樣,心裏有些堵的慌,心口像是塞了一團軟軟的棉花。
她猶記得二人初見的時候也是這般情景,他也曾對她說過“姑娘可是安好”這句叫她心神意動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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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驚魂未定之下突然出現這麽一張墨畫般的容顏,又是剛剛救她于水火之中,心裏好一陣旖旎。
但如今看來,也不是單單只對自己一人,他好像對誰都是這副樣子,永遠那般溫潤如玉,彬彬有禮。
這心思起得有些莫名其妙,簫池魚不願深究下去,胡亂壓了沉在心裏放到一隅,側身繼續向前走去。
分別的衣袖互相擦過,就在此時,那邊有人不小心崴了腳,一下失了平衡,身子直直朝這處襲來,正中毫無察覺的簫池魚。
被撞了一次沒隔多久,又被撞第二次,不知是運氣太背還是街上太擠。
冷不防再次被撞倒,簫池魚毫無防備的朝一旁倒去,一抹白衣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即将倒下的她。
有夜風襲來,帷帽在意外中滑落,露出一張姣好美麗卻驚慌未定的嬌俏面容。
清風幾許,那人潑墨般漆黑的瞳孔裏有一抹亮色闖入,是她的小小倒影。
遠處有新一輪的煙火競相綻放,此情此景,火光映照之下,人生鼎沸之處,恍若無人般靜谧,只有這一方小小天地。
簫池魚無端想起自己先前看過的一冊話本,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自是一眼萬年。
簫池魚呆呆看着頭頂那張雪白的玉顏,心潮起伏。
她這番神情落在風月白眼裏,又是牽唇一笑:“在下每回碰見郡主,似乎都是在意外之中。”
這聲音宛若天籁,仿佛珠玉落地,但是落在簫池魚耳裏,她那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臉色,又一次爆紅。
凝着眼前清澈明亮、不含任何雜質的目光,心裏作祟,她又總覺得那眼神裏帶這些揶揄的意思來。
簫池魚窘迫的轉過腦袋,意識到自己還在人家懷裏,匆忙退出來,又趕緊将翻起的帷帽重新罩到臉上,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多謝國師,方才隔着帷帽,一時竟未認出是你。”
耳邊傳來一道輕笑聲,風月白淡笑着眼眸,眉眼彎彎:“郡主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此處人多眼雜,姑娘家只身一人不大安全。”
“我是與我家姐姐一道出來游玩的,适才人多,不小心走散了,”簫池魚實話實說,想了想,又問起:“國師今日怎麽也想着出來了?”
宮中兩次宴會都未見他出席,到是這嘈雜的街市上居然能見到他的身影。
風月白臉上挂着和煦的表情:“端午佳節,合該出來走走看看,一觀百姓民生。”
“國師心懷天下,是百姓之福。”
簫池魚說完又補充道:“只是人實在多的厲害,寸步難行了都。”
也不知五姐姐、六姐姐她們此刻在哪裏。
風月白深深看她一眼,忽然巧然輕笑道:“其實有一處地方倒是安靜,不擠不推,還能瞧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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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人群,風月白在前頭慢慢走着,簫池魚在後頭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也不清楚她為何要聽他的話,但有人開路,免了不少碰撞。
不過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一道僻靜的巷口,簫池魚四處張望,這裏距人群處不遠,但只有幾棵參天的古樹,于是疑心道:“這就是國師說的好地方?”
他莫不是在诓她吧,簫池魚暗自撇嘴,早知道就待在臨江仙好了。
風月白但笑不語,突然伸手攬過她的肩膀,整個人向上掠去,簫池魚驚呼一聲,吓得閉上了眼睛,再睜眼,人卻在一顆古樹的枝幹上站着。
再看身下,足足有數十尺高,她登時移開雙眼,不敢再看。
“你看前面。”
簫池魚聞聲擡眸,順勢掀開遮擋的帷帽。
眼前數道煙火齊齊沖向天際,流沙漫天,近在咫尺,仿佛月中仙人,再晃眼不過了。
再瞧江邊的燈船,就連船上曼妙的舞姿都能收入眼中,如此一看,到的确是個不用花錢就能來的好地方,誰也打擾不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她好奇問他,邊問邊轉過來。
這一下轉的有些許突兀,她忘了兩個人其實挨的很近。
她那總是粉粉的朱唇擦碰到了一連串的軟地,還透着溫熱。
這意外太過讓人意外,蕭池魚一時忘了反應。
僵着身子,先下意識擡了擡眼。
甫一擡眼,剛好撞入風月白烏墨般的眸子當中。
那雙眸子裏的不知所措昭然揭示着她的舉動。
唇瓣的觸感太過真實。
她,她,她真親到了……
意識到剛剛都發生了什麽,簫池魚趕緊低着頭退開身子。
也剛好忽略了那人眼底的點滴笑意。
她渾身開始滾燙起來,從脖頸到臉,潮紅了一片,腦袋也是暈暈的,亂七八糟。
誰知她亂了分寸,腳底一滑險些跌落下去,還好身側人機警,原本扶住她肩膀的手改而抱住她的身子。
風月白原本雪白的面頰也浮上一朵淡淡的紅雲,羞答答的。
兩張緋紅的粉頰在惑人的夜色裏面面相觑。
兩兩對視之下,有什麽東西自二人中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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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池魚忘了自己是如何回來的,西洲看着自家小姐無端發笑的模樣,覺得怪滲人的,悄咪咪問道:“小姐,你怎麽啦?什麽事兒笑的這麽開心?說給我們聽聽呗。”
簫池魚一頓,疑惑道:“我笑了?”
她有這麽明顯?
西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簫池魚又去看正在鋪床的南辭,南辭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誠實道:“嗯,姑娘從回來就這樣了。”
西洲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小姐,你那會兒是不是碰到誰了啊?”
西洲心裏想的是,小姐肯定是被哪個白面郎君勾了魂了,話本子上都是這麽說的。
富家小姐出玩和姐妹走散,孤立無援,然後不小心被人撞到或是欺負了,便突然天降一個白面郎君出手搭救,二人一番深情對視,這便成了。
南辭聽她這麽問,一時間竟想到簫池魚是不是撞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按理端午是一年當中陽氣最鼎盛的時候,應當是不會碰上什麽,小姐身上還挂着辟邪的香囊呢。
她看向簫池魚腰間,早已沒了香囊的影子,難道真……
兩人在心底暗戳戳想着。
熄燈後,簫池魚一人靜靜躺在床上,今天發生的意外太多了,到叫她一時不知該從何想起。
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她今日去赴宴,西洲特意給她塗了水紅色的口脂,映在那人白皙的腮邊,到像是上了一層胭脂。
她這算是輕薄了人家嗎?
應當不算吧?
她又不是故意的。
且她心裏卻也極是羞惱的,上下兩輩子的初吻就這樣沒了,一點都不鄭重。
心裏正惱怒着,她又無端笑起來,覺得那人當時的反應又有點可愛。
西洲睡在外間,又隐隐約約聽到主卧裏傳來的笑聲,心道小姐真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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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的傍晚,五姑娘簫池月來了春風居做客,兩人脾氣秉性投緣,不喜那些虛的,如今感情也愈發深切起來。
簫池月今日來,正是有一樁好事兒要告知簫池魚,她樂滋滋的對着簫池魚道:“七妹妹,你想去丹州嗎?”
簫池魚聞言眼前一亮,去丹州?出遠門?
仔細回想起來,她好像從未出過燕京,就連出府也是極少,左右就那幾個地方。
見她露出向往的神色,簫池月又道:“我大嫂嫂想回家看望父母,過幾日便要動身,我長這麽大,還沒出過遠門呢,聽說丹州山好水好,是個極适合游玩的地方呢,如何?七妹妹可是想去?”
簫池魚聽得有些動心,但很快分析出利弊,猶豫道:“丹州才出過疫情,大嫂嫂這時回娘家,大伯母也同意?”
簫池月不以為意道:“疫疾都過去快兩個月了,原也沒有多嚴重,如今早太平了,大嫂嫂本就尋思着過完端午就回娘家待上一陣的,一來一回,算上住的日子,也就一個月的功夫,反正咱們在家也是閑着,不如出去轉轉,丹州可比京城涼快呢。”
她又道:“六妹妹也是去的,二嬸子生了病,一時倒也沒人管她了,我們都去了,只留你在府裏多無趣啊。”
“怎麽樣,去嗎?”
簫池魚頓了頓,略加思索後定聲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