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事

故事

惠明二十三年,十月霜降。

今歲冬日來的格外早,還未到落雪時節便已霜華滿天,寒風刺骨。

湖面上結了一些薄冰,從中倒映着一排排行走的車馬隊伍,大大小小的紅木箱子壘成一坨,浩浩蕩蕩,走在最中間的馬車一看就是紫檀木做的,棱角上還裹着金絲銀線,金燦燦的,讓人一見便知是上等物件兒。

冰天雪地裏,旁邊只有幾所莊戶人家,門前烏泱泱一塊兒白菜地,幾位婦人裹着棉衣在給白菜穿衣裳,北地的氣候就是如此,若是不把這些白菜裹住,只消一個夜晚便全都凍死了。

一個灰衣婦人聽到馬兒的嘶鳴聲直起身來,看見趕路的隊伍後喃喃道:“這排場可真大啊!”

旁邊另一個大嬸接話道:“國公府的公子出門,派頭當然小不得。”

灰衣婦人驚奇道:“國公府?”

大嬸手上動作不停:“我男人表弟在城裏頭的驿站當差,前些日來我家做客時提起過,這位公子要去丹州探親,前些時日就歇息在驿站裏頭。”

灰衣婦人又問:“探親?去丹州探什麽親?”

大嬸咂咂舌:“還能探啥子親,自然是去丹州謝家看他姑姑喽,當年安國公府嫡長女下嫁到丹州謝家,可謂是轟動一時呀,哎呦,那場面可是不小呦。”

一旁勞作的莊稼漢子一直默默裹着白菜,聽到大嬸嗓門越說越大,連忙呵斥了幾句,富貴人家的事情豈是他們能議論的了的。

幾人的聲音不大不小,遠遠從湖面上飄過來,正好傳進了馬車內,裏面坐着的正是安國公府長房嫡子,簫家明修是也。

袍服碧藍,一如他清華的容顏,挺鼻薄唇,一雙美目淡淡阖着,即便閉着眼睛,也是風姿神秀,清新俊逸。

簫明修耳力極好,聽到幾人的說話聲,緩緩睜開眼睛,此番他受家中祖母囑托,是來看望遠嫁的姑姑。

正趕上雨水時節,一直都雪雨連綿,今日晨起的時候居然還在窸窸窣窣的飄雪,俨然是要積雪的架勢,雪路難行,一行人走走停停,現今才偏近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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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時辰後,隊伍駛入丹州城內,截然相反的溫度傳來,明顯能感受到丹州也是有冬日的,但是一點也不寒冷,有微風襲來,卻不刺骨,只是淡淡的清爽罷了。

手底下人來請示:“世子,咱們是直接入謝家還是?”

簫明修淡淡看了眼身後衆人,連日來的趕路,身邊人的衣衫都有些不整了,如此前去,未免失了禮數。

于是和聲道;“先稍作休整一番,明日再登門吧。”

一行人尋了一家客棧便住下了。

客房二樓臨窗處,簫明修正在煮茶,連日來的疲憊,只消一杯好茶便能舒緩一二。

正喝着呢,忽然樓下一道熟悉的女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到底要做什麽啊?”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怒。

簫明修聞聲看過去,只見男子對面還站着一名綠意女子,面容清秀。

綠衣女子的聲音悠悠飄進耳裏:“你為何總是拒我于千裏之外?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嚯,當街表白,勇氣可嘉,”簫明修在心裏贊賞道。

但那男子明顯不耐煩極了,狠聲道:“你趁早死了那條心吧,除非天上掉餡兒餅,否則本公子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簫明修咦了聲,看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說時遲,那時快,牆邊立着的男子突然啊的一聲叫出來:“什麽東西?”

簫明修定睛一看,正是一塊餡料兒十足的燒餅,這……

只聽那女子當即歡喜道:“哈哈哈哈哈哈,連老天都要成全我們,你就從了我吧。”

男子懶得再争辯下去,氣沖沖的看了一眼四周,繼而扭頭就走,女子也緊跟着黏上去,一男一女的身影漸漸遠去,争吵聲也漸漸變小。

簫明修收回視線,緊緊盯着對面拐角處的那扇窗戶,果見窗後露出一張人臉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靈動的水潤桃花眸,粉黛未施,天生麗質。

只見她小手扒拉在窗棱上,盯着男女遠去的方向,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笑聲肆意,笑得花枝亂顫,絲毫不注意形象。

簫明修喝茶的手一頓,他從小長在京中,見過的女子,容貌各有各樣,但從無例外的都是大家閨秀,一步一笑都是按照尺子量出來的,他還從未見過如此不注意形象的姑娘,有趣。

身側的侍者見自家公子望着對面的姑娘笑了,驚訝至極,他還從未見過公子對着哪個姑娘笑過。

-

翌日入了謝家,簫明修很巧的在府裏偶遇了這位扔燒餅的姑娘,聽他姑姑說,這姑娘是大房的長女,今年已經十九了。

一直在心底稱呼其為小姑娘的簫某人難得失态了一下,十九了,比他還大上三歲,莫不是已經成親了?

簫大公子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兒,後來不着痕跡問起來,竟還沒有成親,而且也沒有訂婚。

聽他姑姑說,這姑娘有些邪門,凡她瞧上眼的男子,短則一個月,長則三個月,必能找上另一半,左右反正都不是她。

家裏曾也給她訂過幾門親,相看過幾家公子,無一例外都黃了,最後不是瞧上她妹妹,就是和別家姑娘看對了眼,是以才拖到十九歲高齡未嫁。

簫明修聽着聽着,便笑了,笑得詭異。

他身後的侍者更摸不着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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